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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 孙 家 三 女 ---月下李说
这是我家的右邻,姓孙。在我的记忆中,没有见到过这家的男主人。而女主人很胖,很矮,人很白,养着三个女儿,生活的很愉快,家里总是能听到几个女儿叫叫喳喳的说笑声。我们虽是近邻,相隔就那么一堵砖墙,却也不常往来。记得一次不知因了什么事,她们一家四口全在我家坐着,母亲和孙妈在闲聊,而三个女儿就立在那里说笑,口口声声地称赞我家这里那里如何的干净,连柜子里面,床头下面都擦的那么明净,说她妈是个邋遢鬼,懒得出奇,就知道打牌睡觉。那时没麻将,就玩朴克,她家聚全了,正好四人,怨不得整天能听到她家里热闹说笑,原来是在玩牌,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不,已经四个了。 这样的来往渐渐多起来,有时我也去她们家坐坐,孙妈很客气,总是爱招呼人,给你到杯茶,要么抓一把瓜子放在桌边上让你吃,我总是不好意思,捏几个放在手里,孙妈便问东问西,大女儿不太与人搭话,见你来了,点个头便忙她的事,三女儿较小,整天爬在桌上写作业,也不与人说话,就是这二女儿,你只要来,她就坐到你的对面,叽叽喳喳地又说又笑,知道我会画画,便嚷嚷着让我给她教画画,她要学着绣花,弄得我忙了两天,给她画了一个白描的牡丹,她见到画,高兴坏了,拿着叫家里人都看,还正而八经的要拜我为师,说要学画,我脸红着,不好意思接这个茬口,因为我就没有人教过美术,全凭一种天生的感觉在那里乱抹,可就是画啥像啥,让她们很佩服。 一次她让我看她绣的花,无意中从一个大本子里滑落下了一张照片,是一个男人的照片,很英俊的一个男人。浓眉大眼,鼻子高高的,照片的下半张被水浸泡过,已经退色发黄,而且有些模糊。我问这是谁,她看着照片半天不出声,而后很小声地讲:“这是我的父亲” “我怎么没有见过”我问,她木讷了一阵,才说:他已经过世了。我再也不敢多问,发现她的眼角里已经涌着泪水,是出于同情,我盯了她一会,发现这二女儿长得很漂亮,有着她父亲一样的大眼,高鼻梁,特别是她忧伤的时候,脸上就泛着一种女性的羞涩美来,我开始关注孙家的二女儿,那只是一种单纯的喜欢,没有其它的想法,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想法,因为她要大我几岁。那时只要有这样的想法,就是资产阶级思想,是不道德的,是要遭人非议的。 我回家后,问起母亲孙妈的丈夫,母亲说:她也没有见过这个男的,听说他在市政府里,好象还是一个领导,工作忙的经常不回家,文化革命开始不久,就被关了牛棚,因为解放前他在国民党里当过官,说是中共地下党派的,但上下线全都牺牲了,没有人证明他的身份,突然一天,他就上吊自杀了,结果就成了人民的罪人,畏罪自杀。孙家是在文革中住进我们大院的,那时他们的父亲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个家庭的经历,让我产生了更多的同情,连母亲也常常在关心这家的几个女儿。记得一次从外面回来,母亲戴着眼镜,爬在床边上做针线活,好象是一件旧棉裤在重新缝制,棉布是花色的,我很奇怪,家里从来没人穿过花色的裤子,便问母亲,母亲说:“这是给孙家的二女帮忙缝个棉裤。她大姐来找我,说她大妹在学校里冻得哭鼻子,她妈不会做针线,也不想管她们的事,她没办法,就来求我,把旧裤子重新装些棉花,唉!这几个孩子也真可怜,没父亲,母亲又不管,一天就这么混日子。”母亲用了两天时间,夜里做到半夜,终于缝制了一个厚厚的棉裤,孙家大女儿来家取时,竟提了一大堆水果,母亲不收,那大女竟然流泪了,抹着眼泪颤颤地说:王姨,这是我和妹妹的一片心,你一定要收下,你对我们的好,是永远忘不了的。母亲被大女儿说的眼睛也潮了。 那一阵子,社会秩序很乱,竟闹了一段时间的“五湖四海”,社会上有一帮子流窜犯,到夜里就在大街小巷乱窜,走到哪就抢到哪,闹的整个城市人心惶惶,人们纷纷组织起来,防范五湖四海的入侵。院里便组织家人值班,两户一个单元,每夜站岗放哨,值班人发放口哨一个,有情况便吹口哨叫人,巷子里也有人值班,拿的是铜锣。 有一夜,大半是凌晨三、四点,突然的,巷子里就响起了急促的铜锣声,院里的哨声也不停地在叫,我从睡梦中惊醒,抓起一根棍子就跑到院里,院里已经站了不少人,都在嘈嘈,就是不敢开大门,巷里有锣声,人声和叫喊声,喊着:“五湖四海来了!”就听到巷里另一头,有人在追打什么人,而且边追边嚷:不能让他跑了,抓住往死里打!一阵紧张之后,那声音就远去了。院人这才开了大门,走进巷子,巷里也到处是人,有拿棍的,有掂砖的,有人问:五湖四海在哪?就有人说:让打跑了,一帮子十来个,象是甘省的,说话都听不懂。也有人说:人家是来这里找人的,让你们当成五湖四海给打跑了。哪有半夜三更来找人,而且一帮子,肯定是流窜犯,有人就反驳道。说到后来,谁也讲不清,一巷子人就嘈嘈到天明,这晚正好是孙家二女值班,口哨是她吹的,弄的院子人也没有睡觉,大家的兴致高,都站在巷子说话,我和院里人都围着孙家二女说晚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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