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米饭散文】理发

显示全部楼层 · 2018-8-2 11:46:08

昨晚转了朋友关于杨绛的文章，说她是民国最无争议的女神，用一生诠释“认真地年轻，方能优雅地老去”。今早又读到一篇《70后也属于老年人了》的文章，竟被其中那句“而今添白发，眼角皱纹多”给打动了。
是的，想想自己还真让理发师给挑剪过几次白发哩。第一次还曾戏称“人生刚过午，头上白发清可数”。后来大抵是白发越来越多，理发师觉得烦琐，让她挑剪，她和我说，没事的，不打紧呢，我就不再请她挑了，可我心里明白，已然是年近半百，头上华发数之不清的了。
记得我小的时候，时常帮奶奶寻找头上的白发，奶奶的头发长，十里五里翻找到一根，晶莹剔透的，拔下来扯在手里玩儿，奶奶夸我孝顺，我便十分地开心。后来，奶奶的头发慢慢花白，便不再让我帮她找了，后来的后来，终于有一天，奶奶的头发全白了。再后来的后来，父亲的头发也白了。如今，奶奶和父亲走了，母亲也早已是年近八旬，白发苍苍的了。
我这头长得不好，前高后凸，生来不好打理头发。当小孩的时候，生产队里的王叔叔给我们理发，设备很简单，一推、一剪、一梳子，一盆、一凳、一毛巾便可开张。毛巾既用于洗头又用于围脖，理完了脖颈里老有头发渣痒人不说，还总是给人理锅盖头。不过那时候好像人人都留锅盖头，后来我才明白，原来王叔叔也就只会理锅盖头，别的头型他不会。每次王叔叔给我理发的时候都会说，这娃的头不好理啊！
有时候，我们也去小镇上的理发店。桥头，一排红砖机瓦的房子，对开窗扇的玻璃窗外竖向平行着穿了五根小指头粗的钢筋，算是防盗措施了。大约第三间就是理发店，门前红蓝白的三色柱旋转着上升。屋里对门的墙上贴了两块长方形的立镜，两把能够升降的靠背椅子，可以登脚的那种。两个年近花甲的男理发师系挂着长裙给人理发，约略是李姓和张姓的师傅。和王叔叔相比，理发店的工具是高大上的了。嗡嗡叫着的电推子、明光闪闪的长剪刀、带鞘的锃亮的剃头刀、宽大的围裙……当然，还有两毛的理发钱。那时候两毛钱大概是要交易两个或三个鸡蛋的，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为此，我们大约也是要三四个月或者半年了才会去理一次发的。
再后来，去小县城理发。理发店里的理发师有男的也有女的，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说法，说男子汉的头不能让女的摸，于是，每次都不让女理发师理，再忙，哪怕不理，也不让女的理。老家有正月不理头，理头死舅舅的说法。所以到了年底，说啥都得理发，不能留到第二年。那年年底，腊月二十八了，小镇上理发店里李姓的理发师病了。他的夫人来替他，和张姓的理发师一起给人理发。张姓理发师面前排了长长的队伍，李师傅夫人面前没几个人,父亲让我排到李夫人那里，我死活都不去，接连着跑了三天，除夕下午了才让张师傅给我理了发，回到家里的时候，团圆饭都已经上桌了。这件事，一时间竟成了大人们开我玩笑的话柄。
镇上和县城的理发店越来越多了，我也到了市里上学，不让女的理发的禁忌也早就放开了。头型从锅盖头，到妹妹头，也渐渐地理成两片瓦了。学陈真、霍元甲头型的居多。最初理发，只图凉快，弄短就行，那时，还有理发三天“砍”的说法。后来慢慢就讲究了，理发三天“砍”是绝对不行的。理发师的手艺当然也是越来越高明，设备、材料、手法、造型更是花样翻新，层出不穷。只是我的头发依然还是不好理的。有一次，街边一家店里的理发师给我理到一半时，实在理不下去了，央求我说，你说说，你这头究竟该咋理嘛！我笑着说，我这头，前边畔子高，不能留太短，后边枕骨高，不能留太长，两边头发厚，要打薄呢！如今，小区门口理发店的老板掌握了我的特点，我也成了她店里固定的老客户了，大约半个月或是二十天左右就要去理一次发。年岁见长，从长发留成了板寸，一来呼应发际线后退，二来便于打理，再说，也能稍微显得精神一些。
有白发是近两年的事。先是星星点点的，不去众里寻它是难以发现的，慢慢多了便一目了然了。看不过眼就让女儿给我挑剪。每当女儿给我挑剪时，我就会想起自己给奶奶挑剪白发的情形来。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也会满头白发。甚至也说不定连白发都留不下一根了，成了光光头呢。好在记得《周公解梦》里说，梦见自己掉头发意味着烦恼将去也，若真如此，倒不失为一件人间快事呢。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评杨绛的文章写得好，说70后的文章来得及时。读罢，又将《70后也属于老年人了》转发在我的Q圈和朋圈里，还刻意附了那句“认真地年轻，方能优雅地老去”，愿与所有70后的朋友们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