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天使
作者:滇南老松 作于2018年8月3日
滴、滴,嗒、嗒;滴、滴,嗒、嗒;滴滴,嗒嗒,滴滴,嗒嗒;滴滴滴滴,嗒嗒嗒嗒;滴滴滴滴,嗒嗒嗒嗒;哗哗哗哗,啦啦啦啦;哗哗哗哗,啦啦啦啦;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这时,加油站偌大顶蓬垂直线以外的水泥地面上,溅起了由小渐大由矮渐高由疏渐密的水花,及至变幻成一层贴了地面的乳色水雾,一阵有如琵琶轮指技法奏出乐曲般的由弱变强由缓变疾的雨水声响彻大地。加油站前马路上,除偶有几辆雨刮抽疯似地左右摆动的车辆披雨疾驶而过外,鲜有路人经过。 仰望天际,整个天空均被雨云所覆。这些云,如同动画片《大闹天宫》里藏了天兵天将来花果山捉弼马温的云层一样又浓又厚又黑。看来,夏末这个中午的这场雨,非几分钟或几十分钟能够偃旗息鼓的了。 才加好油,欲前往两三公里外的文新农贸市场买菜的我,只好杵在加油站顶蓬内躲雨,跟一座座大冰柜似的加油机一起赛呆。 倘若呆不住而硬闯雨阵,注定全身都得湿,连同裤腰带。因为我的车,是不遮风雨的两轮轻便摩托车,且我没有摩托车专用雨衣。 正呆得有些难受,蓦地,一道蓝影打我右手边朝左迅速掠过,如同被医生敲了膝盖致条件反射跷起小腿一样,我的目光立即追随那道疾驶而过的蓝——但见一撑着一把红雨伞、身着加油站天蓝色工作装的小姑娘,劈开漫天而下的雨剑,朝马路那边大步跑去。 恁大的雨,不好好呆在加油站内,难道马路那边有个金元宝或是价值亿元的奇石等着这小姑娘去捡吗?真是的!我想着。 但是,看呐!两百米开外马路人行道上,一棵枝叶被密集的雨柱打得垂头丧气的不大的行道树下,一个老叟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躲雨,看上去衣裤已湿了大半。 那位撑着伞约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正是跑向这位老叟。 姑娘跑到那棵树旁,将伞的大半部分遮向老叟,一手牵了老叟的臂,小步快走地朝加油站走来。 这老头真不会选时候,来城里看望在加油站打工的女儿或是孙女,遇那么大的雨。舍不得坐出租车走路过来的吧?我寻思着。 这时姑娘和老头走进加油站顶蓬里。 然而——但是——有点不对劲嘛。这姑娘和那约七十岁的老叟,相貌怎的没有一点儿相似度呢?而且,却才远远瞅着走过来的他们时,我以为那老头提着的一个网兜里,装的是给他女儿或是孙女带来的家乡土特产。但是,在老叟将网兜放在水泥地面上后,我分明看到,那网兜里装着的,可不是咱文山市乡下盛产的优质大落松(花生)、他披梨、香脆李、骄桃那类姑娘们爱吃的水果和零食,而是一些不同牌子的饮料瓶,有的还没有盖子,空的。等等,再看老头的衣着,虽不肮脏但委实陈旧——对了,他是个拾荒者,这小姑娘跟他不是亲属关系!肯定是小姑娘瞅见老头可怜兮兮地在树脚避雨,而义无反顾地冲进风雨之中,将他领至加油站顶蓬下。想到这里,一阵感动涌上我的心头。 果然,姑娘看了我和同样在这里躲雨的那对农民工模样的夫妇一眼后,对老者说:“大爷,我要去工作了,您就在这休息一下,雨停了再走。”说完,姑娘小跑着进了工作间。 老叟虽一脸感激之情,但人有些木纳,没有说出向姑娘感谢之类言语。 这时男农民工问老者:“大爹,有八十了吧?家在哪呢,怎么还出来捡东西呢?” “七十多岁,家就在旁边寨子里。闲了没事,捡点瓶子换点零用钱。”老叟说。 这时那女农民工过来牵了老叟的臂,牵至加油机底座坎前让他坐下后,说:“大爹坐这休息吧,有车来加油,你就起来让人家一下。”老者坐下后连连点头说:“哎!哎!” 然而,事还没完。不一会儿,刚才那小姑娘又小跑着过来,笑呤呤地对老头说:“大爷,我请示了柜长,她同意让您进室内坐下休息,喝点开水。这儿风大,当心着凉了。” “不麻烦了,不麻烦了,不进去了。”老头说时又是一脸感激之情。 雨仍在断了线似地下。 目送着走开了的姑娘的背影,又瞅瞅那对农民工夫妇,一下子,我内心涌起一些羞愧感,脸上涌上些热热的辣。我知道,我的摩托车坐垫箱里,有把折叠雨伞的。我于心中问自己:倘若我见了树脚躲雨那老头,而那小姑娘没跑过去,我会拿出我的伞,去接老者过来避雨吗?未必会。那对农民工夫妇呢?也许会,也许不会。我的“未必会”和对农民工夫妇的“也许不会”的推理,是有些根据的。因为这些年,从媒体上或是道听途说来的一些消息里,不乏因老人跌倒而路人好心帮扶,却被家属误会甚而被讹诈这类事,以致在公共场合,许多人都不愿或是不敢去帮助需要帮助的老人们。 然而,刚才发生的一幕,又让我喟然长叹,原来,不是所有人的良心都已泯灭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这位平凡的加油站员工——一个进城的打工妹,用实际行动,为我们演绎了一曲尊老、敬老、爱老、助老的中华传统美德颂歌。忆想起她那雨中撑伞快步跑向那株小树的身姿,犹如原野上欢快奔跑的小鹿,是那样的轻盈、优美,像影视剧中的慢镜头一样,长时间地驻留于我的脑际。 雨小了些,受到做善事那小姑娘感动的我,从摩托车坐垫箱里拿出我的伞,走过去递给老叟,说:“大爹,等不得雨停时,就打着这把伞回去吧,可别淋湿了患病。”不管老人连连说着不要不要,将伞放在他坐着的坎上后,我发着摩托车,驶向仍飘着些细雨的加油站外面。 骑车沿凤凰路向南一路缓行,脑际仍映现着却才雨柱中从我身前飘向马路那边的那抹蓝。途经市人民医院,不经意间瞥见大楼里和院内匆忙走动着的一些白色身影。忽然的,就断断续续想起了从一些篇章里看过的赞美护士这个白衣天使的一些字句:“雪一般的衣裳,有着雪一般温柔的内心;无私的天使,你用博爱的手腕,抚摩着每一个受伤的孩子;你用冰寒的内心,温暖着每一颗惧怕的心灵……” 这时,我将摩托车驶进一小巷,停车后,仍在心生慨叹的我,点上颗烟沉思:护士向患者奉献出温情和关爱,赢得了白衣天使的美誉。而加油站里那位身着天蓝色工装的小姑娘,亦向老弱奉献了人间的真情。难道,她就不能被称为天使吗?她的所作所为,不正与源自古希腊文的对天使圣洁、良善、正直的定义相吻合吗? 是的,她就是天使,一位身着蓝色工装的乐于助人的蓝衣天使。 我得把今天在北郊大以古村附近加油站里见到的这感人的一幕写下来!不管人们爱不爱看。想到这里,我掐灭了烟屁股,发着摩托车,掉头打道回府,准备坐到电脑桌前开写这篇去也。 而去农贸市场买菜这事,且管它的呢,大不了提议妻子晚上去馆子里撮一顿。再说我也想借机喝点儿小酒,以便找到下笔的灵感哩。
[作者简介]笔名:滇南老松,实名:韦建松,男,1965年7月出生,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文山市人,学历为大专,职业经历为军人、公务员。现居文山市。喜爱文学、绘画、音乐、奇石。有散文、杂文、文艺评论、小小说、短篇小说散见于省级、地市级报刊和各类网站。杂文《做客记》被收录于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云南杂文丛书.周末闲话》,散文《一碗面》获《文山日报》“我与改革开放三十年征文”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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