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雨花石 于 2018-9-8 18:49 编辑
（五） 立秋了，云刚如愿地参军走了。秀英弟弟考上了凤凰中学，听老师说学习还不错，是个读书的料。方泽与秀英的交往也在慢慢进行着，爱的种子在他们心灵间开始发芽。成熟了的庄稼已经被收获进院子，片片落叶随着秋风扑入大地的怀抱，燕子成行飞向南方。方泽家的院子里房檐下挂着黄橙橙的玉米棒子，红红的辣椒串。他和父亲正坐在院子里拨着玉米棒子上的包皮挂玉米棒子，父子俩边干活边拉着话： “方泽，你现在也不小了，前些日子我托你姑父给你说了他村一个对象，等忙完这阵你去看看。” “爸，你就别管我的事了，我还不想结婚，再说咱家现在日子不好，等以后再说吧！” “哎！就是日子再难我也得给你成家啊！不能再拖了。娃你是知道咱们村的情况，合适的相难找，附近村庄就更不可能和咱方家当亲。” “都啥年代咱们这咋还那么封建！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 “我知道你喜欢秀英，可是她家人是不会同意的，娃你就听听劝吧！” “哎！爸，我就是喜欢秀英呀！” “你就犟吧！以前吃的亏还少吗？” “你咋又说过去的事？反正我不去！”父子俩的对话不欢而散，他放下活计躲进了自己的小屋。 父亲也知道方泽喜欢秀英，他也喜欢秀英这娃，善良、勤快、懂事，可是秀英家姓李是外姓，家里肯定会反对阻止。在方泽的家乡，有方家不得与镇上外姓人家通婚的世俗约定，据说方家在当地方姓祖上本是皇家的外戚，因犯事被贬为庶人做鼓乐手，属于社会中的下九流。是家里过红白喜事给住家捧场助兴、侍候人的行当，如过去的戏子、理发师，算是下等人。方姓婚娶只能从外地找对象，实在找不下得就只能和自己的亲戚通婚或换亲。往往亲戚家有一个合适女娃几家人挣着说媒，逼急了互相拼彩礼，看谁出的彩礼多。彩礼这几年争得越来越高，一年一个价，听说今年都上万了。这种荒唐可恨的世俗观念，啥时间能消亡！不知道棒打鸳鸯，埋葬了多少男孩和女孩的爱情与幸福！
中秋节的满月如同一面玉境照得细柳河分外明亮，蛙声彼此起伏。方泽和秀英相约来河边散步，他们沿着河边走了一会，找了块石台并肩坐下。方泽静静看着秀英，柔和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美丽的脸上，让她那颗美丽的美人痣更诱人娇艳。秀英害羞地低着头说：“你好像没见过人家似的，傻盯着人家看啥啊？”方泽说：“我就是没看过，你咋这么耐看呀！”笑着做了个鬼脸。秀英握着拳头轻轻打了方泽一下：“叫你胡说！认识你这么久，还没看出你也花太太。”
“呵呵呵……”方泽轻轻的顺势搂住秀英：“我就是花，但只对我喜欢的女孩花。”秀英红着脸扑进了方泽的怀里，两颗年轻的心彼此感觉着初爱的温暖。时空仿佛这刻凝结，没有人愿意破坏这份宁静和温暖。 “秀英，我喜欢你！” “我也是，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一定会的！” 冷静下来方泽推了下秀英说：“我一定和妈妈说说咱们的事，我找吴叔去你家说说，希望你爸妈能同意咱们的事情” “姐姐你快回吧！”弟弟秀楠赶来，气喘呼呼地说，“姐，咱妈妈、二叔家的强哥正四处找你呢！” “不是让你给姐做掩护，说我去镇上同学家了吗，咋回事？” “哎！我说了，妈不信呀！她就是老封建，反对你和方泽交往。”
回到家，母亲埋怨数落着秀英，父亲更是一副恶狠狠的脸孔，像对待罪人一般。“你个死女子！教你不要和方泽交往，你就是不听，想气死我呀!”父亲咳嗽地说：“你呀！方姓是下等人，咱家和他家结亲，会让村上人笑话死,丢人呀!再说咱们家门里的人也不会答应！”秀英说：“都啥年代了还穷讲究，我就是喜欢方泽，就是要和他在一起！”母亲说：“你想气死我和你爸吗？就不说想想家里的情况，他家穷呀!你得是苦日子还没过够？”秀英说：“我又不是商品，你想卖女儿吗？”父亲说：“你啥也别说了，你要是不听话，就别认我这个爸！”咳嗽声也大了起来。母亲说；“我就是命苦，你不看看咱家，你爸有病，你弟还小，正上初中用钱呢!不给你找一个好对象，有个帮衬，这日子咋过？”母亲哭了起来。争吵声让乡村的夜晚有些不安，圆月也被一片黑云罩住了明亮的月色。 方泽在回家的路上“嘭！”的一声，感觉一阵头剧烈得痛晕了过去，醒来时自己被捆绑在间漆黑的房子里，屋里仅有的一盏电灯闪着微弱的白光，一面破旧的黑板上涂满了涂鸦，认出这是村里原来小学的教室。李强梳着平整发亮的寸头，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身边站着几个小弟。 “你们想干什么？快放了我，是啥好汉呀，还暗算人！”
“你知道的，谁叫你和我妹子交往？小子，你们的事我伯父是不会同意的！” “我和秀英是两情相悦，我保证以后会好好对她！” “你蒙谁呢，你家太穷了，你咋让秀英过好日子呢？” “我一定会的！” “你知道吗？你和秀英的事，不但是你俩个的事，也是我们李家的事，我们李家丢不起这人！” “你们这是封建，荒唐呀！你不知道这规矩害了多人啊！你忘了你姐彩凤的事了！” 咣的一声一个耳光落在方泽的脸上！李强像疯了一样怒吼：“你没资格说我姐姐，都是你村那个混蛋害了我姐！” “你们是自欺欺人，大家不说都知道，是家人极力反对彩凤姐与方老师在一起，才让她寻了短……”李强被激怒了，他用手抽打方泽。“别再说了！你混蛋一个，你就放过秀英吧！”这个硬气恶毒的男人哭泣着哀求道：“你就好好想，秀英家的情况，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会给她啥幸福，你喜欢她就忍心她和你继续过苦日子！”是啊！方泽如梦初醒，他真能给秀英幸福吗？一个大大的问号在他脑海里闪动，思考的深沉让他忘记被抽打的疼痛。李强说：“好了，你好自为之，你们的事你想清楚！如果我伯母还找我管，我还会来找你的，这没办法，你要恨就恨这个世俗的规矩吧！”
李强是秀英二叔的儿子，他的姐彩凤是个漂亮、个性十分要强的女孩，在学校学习也不错了。姐弟俩个感情深，彩凤大李强四岁。小时候爸妈去队上干活，常常是姐姐带着他玩。记得有次爸妈不在，他饿了，姐姐就炒鸡蛋给他吃，由于不会炒把鸡蛋都炒糊了，弄得他姐弟俩吃的一嘴黑黑的鸡蛋糊，想想甚是有意思。姐姐初中毕业考上了西昌师范，那年她十八岁。在师范学习时认识了比她高一级的方军宾，得知他也是凤凰镇的老乡，李彩凤就和他交往了起来。机缘巧合俩人毕业后都被分配到了上合村小学教书，这样彩凤和她交往的机会就多了起来，慢慢地他们相爱了。可是家里极力反对，把事闹到了学校，自然说些无中生有的事。最后方被调离的了学校，彩凤也受到学校的批评处罚。一个月黑风高的夏夜，彩凤带着怨恨、委屈、碎心的爱，跳进了细柳河……
（六） 这年正月在方泽苦苦地哀求下，父亲去找了吴叔到李家给说说他和秀英的事，满怀希望地等待着能有好消息，可是事与愿违，李家人根本就不同意，秀英的叔叔更是极力反对。秀英也和父母闹了、争吵了，都无济于事。他们偷偷见面时也难看到秀英的笑容，方泽也没有了喜悦之情。他们除了焦急还是焦急，初尝爱情的甜蜜后，面对世俗戒规却束手无策。看见秀英愁容满面，方泽的心疼得要命，他能体会到秀英在家里的委屈和无奈。 世事无常，屋漏偏逢连阴雨，那年农历二月二刚过秀英的父亲病逝了，她家的生活就更加艰难。方泽听到消息，托人给秀英送去自己积攒的一千元钱，希望可以帮她度过艰难的时光。他们事情也就此被搁置了起来，方泽本以为他们事还会有转机，可是世俗规矩还是没有再给他们机会。
初春的一个晚上，秀英托吴刚将一个绿色的日记本捎给方泽。然后她回家穿上了红色喜庆的棉袄，被一个男人抱上停在村西头的卡车上。男人看上去比秀英大好几岁，大个头，方脸，黝黑的额头下一双精明的眼珠，嬉笑时露出一口茶牙。随后母亲、秀楠、二叔、李强，把一对红色的木箱、两床被子、带喜字的脸盆和一些洗漱用品搬上车。这夜没有月亮，冷习习的风吹着柳树得枝条在颤抖。大家好像都不愿意说话，神情拘束木讷，只有那个人喜悦地在笑着。卡车司机悠闲抽着主家今天给发的好烟，嘴里嚼着奶糖。这就是秀英的婚礼，今晚过后他就是别人的妻子，今晚她将远嫁他乡，离开这个生她养她的家乡，离开亲人朋友。坐在自己身边这个陌生的只见过两次的男人，就是他的丈夫。爱情的花瓣还未来得及盛开，就被残酷的世俗规矩，埋葬在这个初春的季节。心碎成血殷殷渗出，她的脸上再也看不见那灿烂地笑容了。卡车开动了，秀英的眼睛早已模糊了……
方泽打开秀英送的日记本，里面夹着一千元钱，还有一封信和一首歌词。
泽你好！
对不起，原谅我！当你看到这封信，我已经在远嫁他乡的路上。这都是命，我们有缘无份，真的没办法，弟弟是家里唯一的希望，为他能有个好前程，顺利完成学业，我只能接受家里的安排！谢谢你对我家的帮助，很幸庆自己在青春的岁月里认识你，如果我相信爱情，你就是我永远爱的人！我太无奈，无能，没办法…..
原谅我，把我忘了吧！一定好好活着，真心地希望你过好！未来一定会比我更好的女孩爱你…..
珍重，你若安好，我便会快乐！请记住我们喜欢的这首歌！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一朵雨做的云
云的心里全都是雨
滴滴全都是你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一朵雨做的云
云在风里伤透了心
不知又将吹向哪儿去
吹啊吹吹落花满地
找不到一丝丝怜惜
飘啊飘飘过千万里
苦苦守候你的归期
每当天空又下起了雨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每当心中又想起了你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秀 英 一九九七年三月 行走在青春的雨季里，苦涩无奈的爱情如此脆弱，世俗的规矩那么冰冷，贫瘠的土地里爱情种子还未开花就被掩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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