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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 家 榨 坊 --汪洋庄纪事之六
谢家榨坊在田家山村(七十年代管村叫大队,我们那个公社有十多个叫红什么的大队,如红旭、红建、红日、红旗、红火等,我们的村叫红建大队,现在叫汪洋庄,沿用的明清年间的叫法,谢家榨房那个村叫红旭大队。)榨坊是谢氏族人始开方才唤谢家榨坊的,解放以后归公,我是在1973年暑期随生产队背籽货才识得榨坊的,榨坊就是用来打菜籽油,漆籽油、木籽油、桐子油的地方。 我们生产队为什么跑到远隔二十多里的山路的谢家榨坊榨油而不去就在近旁仅有2里多远的张家池榨房榨油呢?队长说谢家榨坊打油出油量高,油纯油多。只要油多,队长说多跑些路算不了什么,我们队里人算过这笔帐,只是多出些脚力,而况力气是奴才,去了又回来,有了油就可以成倍地赚回力气的。 我们队在公元1973年那年上小学高年级和初中的学生就有15人之多,那时学校放暑假,每个学生必须到生产队参加20天劳动,还要生产队出证明。就这样队长培章大叔,就把这些学生娃娃组成一个籽货运输队,队里指定由官银伯伯带着我们,外加双娃子哥哥,听队上仁堂佬佬儿说之所以让我们一队学生背籽货是因为中午在榨坊可吃上一顿有油水的炒洋芋片和有油圈圈儿浪晃的懒豆腐饭,培章大叔说学生在长身体,吃点有油的东西好。双娃子哥哥是个老实人有力气,让他背是补充我们背的份量不足。队里人说双娃子哥哥和寡妇睡过觉,其实双娃子哥哥也只是帮她做些力气活儿,就象双娃子哥哥帮五保户背柴、挑水一样。他根本没有胆量和寡妇睡觉,再说他那时肯定和我们娃娃一样不懂这事儿的。还有,我们中敏儿没参加背籽货,因为她看了《红雨》的电影,想象红雨一样穿红运动衫当赤脚医生,她就一天到晚在村卫生室打转转,帮忙晒药切药的,她那样也算上队,队里开证明。她整天唱《红雨》电影里的歌儿《赤脚医生》,敏儿美得很,我们在小学五年级就有这种感觉了,见到她总想多看几眼。 我们每天一大早迎着朝阳出发背着一袋菜籽去谢家榨坊,一路呼吸着绿油油的树林里放出的好闻的香味儿,听着些“点灯赶革兆,闻进就不好”的鸟儿欢唱,很有味道。中午在谢家榨坊吃中饭后又背着菜饼回家。其实仅靠我们娃娃队背籽货也供不了装榨用的量,到了傍晚大人们还要送一趟的,我们只不过是凑凑数的仅管有双娃子哥哥一次背300斤还不够。 我们15个学生根据身体的强弱,人平背菜籽在50斤左右,那时我最多背40斤,回转时还背二个菜饼。(现今的菜饼是作肥料用的,我们那时的菜饼是全队人分回家做猪饲料的),我至今记得背籽货走的那个路线,从椿树槽出发途径野鸡坳、红岩口、黄家冲、鬼塌坡、八股云,而后就到了谢家榨坊。 第一天籽货我们跟着官银伯伯翻过一个山弯又翻过一个山弯,官银伯伯总笑着说不远了,翻过前面的山弯就到了。可那山弯一个接着一个,老有些走不完,到了八股云这道山弯时,我们便闻得一种让人淌哈喇子的油香,还听到打油的撞杆声、号子声,这才真正不远了,谢家榨坊是一幢大风火屋,互盖顶还镶着些花边儿的。那天我们走疼了脚,背疼了背。榨坊和家户人家很是不同,一人多高的碾子,卧在榨坊占榨房面积1/2还有多的碾盘,碾槽内有碾好的黄灿灿的香喷喷的籽货,碾槽两边的石轮儿闪着些乌光。那被榨匠师傅的双手磨得油亮的撞杆,还有榨床。 榨匠师傅生得特别强壮,有些象现今的拳击运动员,我们因为走疼了脚,就跑到榨匠师傅那里问:你这里为什么能多出油啊? 榨匠师傅嘴里含着烟锅一边巴哒着抽烟一边说:因为我这个榨是个公平良心榨,别人打榨八片协子(塞紧榨床的木塞子),我打榨是12片协子,我打油时从装榨开始就让送籽的人不离开,直到协子用完油尽为止。 榨匠师傅说:打榨跟做人样,不能坑人蒙人,要把良心放在中间。后来我们知道了那用八片协子的榨匠打油是趁空自己再塞进四片协子撞油自己弄回家去的。 在榨房吃饭还真有意思,油水足,我们吃到肚里管的时间也长些,那天见着榨里流出的香喷喷的油,双娃子哥哥馋着说,他能喝下一碗,帮助打榨的邓宝子大叔就说:你要能喝就送你一碗,双娃子 哥哥就真的喝下一碗,那天双娃子哥哥可惨了,滑了肠子一路拉着回家的。 我们一路吃苦李子,栀燕子,甜梗子还有很多野生果子,双娃子哥哥就只有干噔眼的份儿了。背籽货的日子真是些愉快的日子,我们常常在回到村口时,看见太阳正从清江边的枝柘坪落下,太阳落山时还留有一半悬在外面的时候特别红亮,那景致很是让人迷醉。 每当这个时候,敏儿总在山边唱着那个叫《红雨》的电影片子里面的歌儿:赤脚医生向阳花,贫下中农人人夸,一颗红心红似火啊,一颗红心暖千家。 那日子每天都是一幅画,象敏儿。 晚上我坐在火笼里和爷爷讲起了谢家榨枋榨匠师傅的话,爷爷说就得象谢家榨坊榨匠师傅一样,做什么事都把良心放在中间。良心切莫让狗吃了,你邓宝子大叔让双娃子哥哥喝菜油算什么事,爷爷说莫学他。 爷爷说培章大叔让你们一群娃娃学生背籽货去谢家榨坊是好让你们能够吃上一顿有油水的中饭长身体,他还想让你们长些做人的道理呢。 这些年来,总忘不了谢家榨坊和榨匠师傅,它老让人牵神地想,这不,我就又想起它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