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一位在宝鸡工作的堂兄曾问我,你知道什么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是啥事情吗? 我摇头不知。 堂兄说,在老家能畅快淋漓地拉一坨屎是最美好的事情! 堂兄的话对我触动很深,我深知在城里习惯使用洗手间的人,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我们农村上厕所有多尴尬。我们的父辈不知道洗手间为何物,把自己家的厕所称作“后院”,而且是人畜共用。夏天蚊子叮,冬天冻屁股,还得时刻提防身后伺机而动的大黑猪,精神高度紧张,上一次厕所堪比坐老虎凳。那时我们家四孔窑洞,其中一孔用来养猪和人上厕所用。每次上厕所前,我都得找一根赶猪的木棍,方敢战战兢兢地推开猪圈的那扇门。当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后院”门,一头原本卧在猪窝里闭目养神的大黑猪一个翻身就嗷嗷叫地扑上来,吓得我赶紧挥舞起手里的木棍。同时,眼睛迅速地睃视厕所,试图寻找一块能下脚的地方。整个厕所被大黑猪的粪便所占领,臭气熏天,熏得我连大气都不敢喘。尽管父亲隔三差五用架子车拉土掩埋粪便,但依然控制不了大黑猪随心所欲的大小便,无奈,只好在靠窑门口的地方,堆放一堆干净的黄土,以便随时可以掩埋粪便。 遍地猪粪使人难以下脚,当我好不容易找到个落脚点刚一蹲下,大黑猪就焦急地围着我嗷嗷叫,那长长的猪嘴里流出一串串白色的哈喇子。记得有一次,还没等我拉完,性急的大黑猪就一头将我拱到了一边,害得我粘了一身的猪粪。从那之后,我每次上厕所都更加紧张了,手里的木棍胡乱的挥舞,嘴里还不断地大声吆喝着赶猪,上一次厕所无异于打了一场硬仗。 那时候,在外工作的人回到村里,最头疼的莫过于上厕所,他们根本不习惯人畜共用的厕所,只好跑到田地里,找一块隐蔽的青纱帐,像做贼似地东瞅西看,快速解决后顾之忧。如果遇到下雨天可就受罪了,田地里泥泞不堪,好不容易脚从泥地里拔了出来,鞋却留在了泥窝里。没办法,只好戴顶草帽,再拿上赶猪神器(木棍)与猪搏斗着,以至于后来好多在城里工作的人每逢思乡之情泛滥时,只要一想到上厕所的难肠,想家的念头瞬间就被浇灭了。 进入九十年代,父亲是第一个在村里改造厕所的人。他找了一块空地,用土坯垒了围墙,在里面挖了个蹲便坑,便坑旁边放一水桶,简称“水茅化”。没过多长时间,因厕所内的臭气无法排除而改为旱厕,只好用黄土来掩埋粪便。旱厕最大的好处就是人畜分离了,上厕所再也不会受到猪的骚扰。当时我就问父亲,为什么不早点这样做?父亲说,穷养猪,富读书是老祖先留传下来的生活法宝。当时家家生活都比较困难,人都吃不饱,给猪只能吃草喂糠。猪吃人的粪便,犹如改善生活,所以大家都不愿意白白地浪费,就用粪便喂猪,既节约了猪食,又合理地消化了人的粪便。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我们终于甩掉了贫穷的帽子,银行的存款翻番地往上涨。我们村从过去的穷山沟统一搬迁到视野开阔,土地平整的新农村,家家吃上了自来水。在这次建房前,我对厕所进行了历史性地改造。首先在屋后建了一个化粪池,房内按照城里人三室两厅两卫的格局设计,不用出门就可以上厕所。厕所里蹲便、坐便随便用,地面墙面全是瓷砖贴就,和城里的商品房没有什么两样,城里的大哥回家再也不用发愁上厕所了。 我们如今的小山村,乡风文明,村容整洁,一行行小洋房拔地而起,俨然郊区小镇。你看那一排排青松如整齐的哨兵站立在街道两边,一簇簇鲜花盛开在家家户户的门前,门前停放着各式各样的小汽车,宽敞的水泥街道上回荡着乡亲们爽朗的笑声,健身器材上的大伯大妈们也扭动起了腰伎,广场舞火了城乡的个个角落。 最最重要的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不用出门就能酣畅淋漓地实现了! 乔山人,陕西省宝鸡市扶风县人。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宝鸡市职工作家协会会员,扶风县作家协会会员,扶风诗词楹联学会会员,西部文学签约作家,秦川文学院签约作家,江山文学签约作者。2016年至今在《中国水泥》杂志、中国作家网、秦岭文学网、江山文学网、盛京文学、西部文学、逸飞文学、宝鸡文学、水泥圈子等文学杂志及网络先后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等作品50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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