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离开家乡,踏上未知的旅途,唯一不能忘记的故土印记就是老水井了。
前些日子回老家,特地去留意了一下。看到有些沧桑感的井口,忽然有一种戚戚的感觉,触目伤情,那感觉就像离开故土好长时间寻找不到记忆一样。
我们家有一片责任田,有着一个非常有诗意的名字——水井塘。顾名思义,水井塘就是有水井的地方。在乡村,水井是支撑生命的载体,所以水井塘就比其他地方惹人注意,时间一长就自然成了焦点,成为了聚焦生命和生活的地方。
老家的水井,不是通常垂直地下几十米深的那种地井,而是出水源头的一个水潭,水潭四周就近找些规则的石块固定一个形状,用泥浆沙子勾上石缝就成了露天水井。
小时候,老水井旁是我和小伙伴玩耍的天地,春天晴朗的日子里,邀上三五个小玩伴趴在水井旁边的青石板上“抓子儿”(一种玩石子的游戏)玩玻璃球,欢笑洒满春天,在水井里荡漾,井水也总是用一种和谐的声音陪伴着,这样的时光一直陪伴着我们走过童年。
老水井里长年有水,水质清澈甘冽,而且没有任何污染。累了渴了,顺手摘片桐树叶洗净折个小斗舀起来就可以喝个够,几口下去全身的就疲惫随之远去。乡村不流行带矿泉水出门,一来不经济,二来没有这个必要,水井就是天然的矿泉水供应点,比现如今某些品牌的瓶装矿泉水健康多了,天然着呢。
前些年,那还是一段没有通自来水的岁月,老水井是我们邻里好几户人家的命根子。
每天清晨,到水井挑水是男人们的必修课程,因为农村自古就有“男不站灶台,女不上井台”的说法。挑水是件体力活儿,那时候没有现在的胶水桶,清一色木制的,单单一对上好的木制的水桶就有一二十斤重,在加上满满一担水很多人是吃不消的。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有好多个枕着梦的清晨是父亲木水桶里叮咚的井水声惊醒的,美丽动听,带着一种清脆,带着童年的憧憬。父亲挑水的毛竹扁担换了一根又一根,铁打的扁担钩子经过长时间的磨合也显得格外光亮,像一件耐以欣赏的艺术品。挑起井水和一家的生活,父亲从来没有犹豫过。
随着自来水通户等工程的顺利实施,老水井也逐步淡化并走出人们的视野,像一位拥有过美妙青春的少女,走向人生的归宿。取而代之,代替水井的变成了一个个容量达上千立方的钢精混凝土结构的蓄水池。扁担木水桶之类的物件儿再也排不上用场,很可能不久只能在民俗博物馆里看见了。
匆匆过往的年华,沉淀下的只有不变的记忆。养育过生命的水井退出舞台时,居然是那样低调。于是,无论走到哪里,老水井的生命滋养情怀和记忆我一定好好儿珍惜。
2015年3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