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每年春天,脸颊上会上少量桃花藓。起初母亲忙农活也没当回事。后来我痒的难受,母亲带我去医院看过几次。但总也去不了根,主要是不对症。所以连续两三年看,去不了根,也就失去了看病的耐性。虽说不是布满整个脸,但桃花癣来的时候,皮肤很干。天气炎热的时候就发痒。八月份天转凉了,桃花癣自然消退。如同固定的潮涨潮落。 等我长大懂事,每到春季脸上刚上癣,我就用常见的皮肤药涂抹来对付,既看不出来,也能止痒。所以根治不了,也无大碍。 参加工作后,有一次在与同事聊天中得知,从市医院退休下来有个看皮肤病的名医张大夫,各种皮肤病都能药到病除。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利用周末去找张大夫看病。 我打听到张大夫的住处,在一个老旧小区里。他在自己家里开小诊所看病。 我分段连续问了几个人,才辗转来到了张大夫家。张大夫家在一层。虽然地方很偏僻,但前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院子已经排了一长串队。我跟在队尾等候。 大家都安静站在楼下小院排队候诊。听说张大夫年迈,身体欠佳。大家不想吵到张大夫。隔一会,张大夫的妻子会出来送病人,同时领下一位候诊的人就诊。大约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轮上我,我跟随张大夫的妻子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12平米左右的房间。与门斜对着的是一张双人床。床是东西向摆放,紧挨床的南边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有一沓空白处方,一支笔和一个水杯。房间南侧靠墙摆着一套双人布沙发,一个木茶几。房子正中生着一个蜂窝煤炉子。时值三月下旬,一层房间还是有些寒气。房间内再无其他陈设。没想到张大夫的住处是如此简陋。而且他的身体欠佳仍然在发挥余热。用自己精湛的医术帮助方圆百姓。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张大夫靠着两床被子坐在床东边,腿上盖着一个毯子。他伸手就可以够到桌上的处方。张大夫看上去七十来岁,满脸皱纹,很消瘦,不过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目光锐利,像两束激光,一下子能捕捉到病根。 我走近床前。张大夫问我:“哪里有问题?” 我说每年桃花开的时候,脸上就会出现一些桃花癣。张大夫朝我脸上看了有三秒钟,接着就移开目光开始开处方。我心里有些疑惑:这么快,就看好了?太不可思议了。我担心张大夫望诊时间太短,不会没看准吧。我对张大夫说:“大夫,我这个皮肤病拖得时间很久了,麻烦你能仔细再看看。”张大夫瞄了我一眼,那种神情犹如有人拿着黄杨与月季花的枝条让我这个园林专业的技术人员分辨一样,根本就不用迟疑思索。 张大夫很自信的说:“你那不是什么大病?是日光性皮炎,因紫外线引起。我给你开两样药,你出去到外面药店,坚持吃上三个月,就彻底好了。” 他把处方递过来,我一看,维生素E和维生素B6。他说:“你把这两种药照说明配合着吃三个月,就不会复发。”另外,夏季出门要主意防晒,带上遮阳帽。张大夫就给一旁的老伴摆手示意,我迅速退出房间,接着轮下一位患者。 我出去以后站在院子里,回了回神。手上虽然拿着处方,但感觉好像没有看过病一样。从来没有见过看病这么迅速的。属于秒诊。但已经出来了,不能再循环看第二遍吧。于是去药店照单买药。 果真,吃了半月,皮肤完全好了,我按大夫的要求坚持吃了三个月。从那以后,皮肤再也没有出现问题。张大夫的医术水平,真令我佩服。 三年后,女儿的脸上有几处青春痘,我带女儿来到张大夫原来的住处,想让张丈夫给女儿看看。 结果那天,我敲了好几下门,没有人。低头才发现门锁着。我以为张大夫搬走了,发愁不知向哪打听张大夫的去处。正准备转身走的时候,隔壁邻居开门,走出来一个位大娘,我像抓住救星般,赶紧向大娘打听张大夫的去向。大娘说:“张大夫在三个月前已经去世了。”我听了这话,感觉很遗憾,为张大夫这位名医早早离去而深感惋惜。 “你是不是看病?”大娘问。我说:“是的”。大娘说着递给我一个名片。上面写着一个陌生医生的名字。大娘解释道:“这是张大夫的外甥,张大夫把自己的手艺全部传给了他。你找他看病就好了。他就在城区一个医院上班,你打名片上的电话就可以找到他。”我双手接过名片,向大娘道谢后离开。 我的心情犹如失而复得。我感觉张大夫他还活着,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而已,他的精湛医术得以传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