掂记着窗外(散文) 每天,四点多,最迟五点钟便起床了,几乎已成为习惯。就是在“新型冠状病毒”肆虐的关键时期,也依旧没有改变。 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是进入厨房,随手拉上厨房的推拉门,戴上护袖,围上围裙,开始启动一天的生活。 别急,最最重要的,还是轻轻地将厨房对外的窗户拉开一条缝,让室外的空气溜进来,哪怕是一丝丝。 不是吗?,被关在混凝土打造的狭小空间里,还是几个人共享。那颗热血沸腾的心,被憋闷得的几乎要罢工了。 不管了。即便是染上“新型冠状肺炎”,也不能让这颗心先我而去哟。 可别小瞧了这么一条缝,瞬间,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个人,就是再多几个人,也一样会觉得,这世界变了,变得通透、湿润、飘迺了起来。真的,换了人间哩! 当然,我的这个举动,只能是悄悄地。可不能惊动了…… 据说“新型冠状病毒”,就是在空气中迷漫着,随时都在入侵“城堡”,入侵人的机体。我打开了窗户,就等于…… 不是我不怕病毒,实在是憋闷得受不了。或许,这样做真的很危险,可总比憋不住了好吧! 窗外的天,感觉还没有亮。当然,说天没亮,是不确切的。俗话说:吃过冬至面,一天长一线。眼下,已经是新春了。这个季节,这个时间点,天应该是亮了。只是,楼太多了,楼也太高了。初起的旭日,那一抹轻柔的光线还没能照射到我这一亩三分地上。 我习惯性的瞧一眼窗外,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还是黎明之前的光景。 令人高兴的是,有鸟出窝了,还不止一只。仔细听,这里有一声,那里也有一声,像是在叩击着新春二月的门。不一会儿,便听到了一片声的,轰轰烈烈的,分不清彼此的叫声。总之,那是掺和在一起的鸣叫,如同交响乐一般的热闹。 忽然,停了,全停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像是又继续地睡觉去了,睡得安稳,睡得宁静,睡得深沉。而且,还是有梦的。 呵呵,我的情商太低了,根本就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稍稍的一个沉寂,那是一个休止符,是摁了一个转换键而已。开朗的,热闹的,沸腾的,一定是在后面。 需要取东西,又不能打扰了别人的梦。我踏着碎步,从厨房,经客厅,到卫生间,再到阳台,完成了一次转瞬即逝的旅行,又回到了厨房。 刚关上门。“叽,叽,叽哟”! 一声,两声,三声,轰然一片……清脆的声音扑入我的耳膜。凭感觉,这声音很近,好像就在窗底下的不远处。我下意识地低下头,瞅了瞅。窗外,已经能够看得见东西了。起码,对面的楼,其轮廊,其线条,其窗户,已然清晰可辨。当然,也有人家的玻璃上亮着灯。大概,是跟我一样赶早吧。但是,却没有发现预期的那块“新大陆”。 我把窗户开得大些,伸出头去,又搜索了一遍,想象着,一定能有所收获。然而,我是个上不挨天,下不着地的存在。是个只能躲在混凝土铸就的硬壳里,不能搅动翅膀的浊物,飞不上那几株矮小的枝头。凭猜测,鸟们的声音,便是在我的楼,与对面楼之间的绿化带上,那一片丛林里发出的。因为,那里“顶天立地”,虽是很小的一块草坪,却也是有土,有水,还有小草的一片“绿洲”。 即便,根本就不能称为绿洲。而且,丛林的一侧,还是地下停车库的出口。靠近出口斜道的一面,又是一个自行车、电屏车的停车场。这个绿洲实在太小,只是两幢楼之间的开阔地。那又怎么样呢?只要有树,不是“独木”,就是林嘛。有了林子,就有了鸟。这个道理,自然都是明白的。 我张望了半天,没有看到鸟们的身影,只能缩回头,再次的,将自己封闭起来。似乎有些失落,甚至,还有些伤感。但是,转个身,便高兴起来了。因为,清晨,就在我起床后的第一时间,居然能与天地对接,把隔绝了很多天的,野外的空气,给饱饱地吸上了几口。即便短暂,可是,我的心,我的肺,我的大脑......真的,清新了许多。 不说了,还有活要干哩! 每天的中午,太太的习惯,是要睡一会儿,已经成为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怪了,今天中午,吃过饭都好大一会了,却还是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愣愣地发呆。 我催她:“怎么了,还不睡觉?” 她依旧站在那,一动不动,没有反应,像是没有听到我的问话。 “怎么了?”我又问了一句。 她转过脸来,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还是站着。 我看着她的背影,虽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我能感觉得到,她有心事,是在想着窗外,甚至是更远处的地方。 其实,不用猜,我也知道。她的心哟,在她的菜地上。 原来,她茶余饭后的唯一爱好,便是种菜。曾经,她费了“洪荒”之力,在我们小区与另一个小区的结合部,一块无人管的“非地”上,开凿出了一片菜地。早早晚晚,时间都耗在了菜地上。只要是能种的,可以种的菜,都尝试着种。 去年特殊,自秋入冬,居然没下过几滴雨。稍微懂得农事的人都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作物,都是靠水生长的。无水,什么苗呀,禾呀,没有一样能成活,也没有一样可以获得丰收。 她呀,身体不好,患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腰不行,腿也有问题。但是,为了心爱的菜,可以不休息、不吃饭,甚至不睡觉。小区中心,有个一小湖,可以取水,只是路程有点远。她从外面搞了几只废弃的油漆桶,刷干净了,装满水,挂在自行车上,一趟一趟的运,一日一日的浇。 谁知道,长期不下雨,渐渐地,小湖见底了。无水可取,菜地却一天也不能缺水。 她呀,还真的有办法。把家里用过的食用油桶,刷干净了,积聚着,从家里装自来水,乘着早晚天黑,用自行车往菜地上运。当然,自来水是不适宜浇菜的。但是,有水总比无水强。在长期干旱的情况下,能保住菜地的绿色不变,已经很不容易了。 年冬里,她的菜地上,依旧是满满当当的,有大白菜,有乌菜,有青蒜,凡是这个季节能有的,都有。 对于她的这份辛劳,我是不支持的。或者说,是极力的反对。但是,她却以她的坚轫、快乐,提供了我们以及儿子一家,几乎一半的需求。 忽然,只能待在相隔几十公里的另一处,在林立的高楼之间,在无法可以触手的云雾中…… 此时此刻,即便我们家的人口不多,五六口而已。可是,每天总得见得着绿吧,总得有菜下饭吧。 看着阳台上囤积的菜,渐渐地老去,渐渐地少了。 “可惜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偷吧。”她在自言自语。 我知道,眼看着要断顿了。她的菜地,那些新鲜的、无化肥、无农药的菜,却废了,荒了。不能给耕耘者提供需求,只能给辛苦操劳的人带来忧虑。无语哟! “真要是有人偷,就好了。”她的话,有点欺人,有点无奈。 “你希望,别人掠夺你的丰收果实?”我随口问道。 “被人掠夺了,也是物尽其用,比废了好呀。”她说着,脸上泛起了一丝兴奋的色彩,似乎是她自己正在采摘,正在欣赏,正在享用。 过了一会儿,只听她又叹了口气,静静地,慢慢地,去卧室了。 这时,窗外的阳光黄澄澄的,给人的感觉很温度,很和谐。可是,“为人进出的门”关闭着,整个楼都在一片的静默之中,我又能说什么呢? 好了,什么也不想了,不看了,继续陪着孙子看电视吧。若是真的困了,就躺在沙发上,眯去。无梦,也眯。 2020年2月13日写于合肥巢湖之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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