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老土散文】深山迷途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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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西部老土 于 2020-3-26 09:24 编辑

深山迷途

一、 进山
    远远望去,峻岭之上积雪与灌木交错,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幅水彩画,虽然已是初冬,可景色还那么的迷人。午后的太阳照耀着迭嶂雄伟的关山,一簇云团飘浮在高高的山顶,阵阵的山风吹来,拂去了阳光的温暖,给大地带来了丝丝寒意。
    沿着山坡的小路走过来几个人,他们穿着棉裤棉袄,背着捆得整整齐齐的棉被,棉被后面扣着一个大号脸盆,每人腰间都扎了条麻绳,插着一柄斧头。他们时而欢声笑语,时而高谈阔论,兴高采烈地向关山深处走去。

    这天吃过午饭,小雨与丰云被喊到了大队部。大队长狗獾坐在一张破旧的桌子后面,他用手擦去桌面上的浮土,慢悠悠的说:“你们学生娃不会过日子,经常不是没有了柴禾就是没有了粮食,饭也不会做,正好公社派下工来,我考虑了一下,还是派你们去吧,工地上有饭吃。”
    丰云长得浓眉大眼,中等个头,在知青娃娃当中社会经验比较多,他沉思了一下问道:“队长,你的好意我们知道,想派我们去哪里干活?有多远的路程?每天有补助吗?”
    小雨的年龄较小,他看着丰云与队长说话也没敢吭声。狗獾站起来拍拍丰云的肩膀说:“我们县和甘肃的邻县要一起修条公路,这条路修通后就是两省穿越关山的通道,公社在工地上有指挥部,你们去报到就行了,每天补助两毛五分钱,每月定量80斤粮食,你们吃饭不用愁了。”
    小雨鼓了鼓勇气,轻声问道:“队长,我们不认识路啊,什么时候动身,要走多长时间?”
    “你们回去准备一下,马上就动身,村里有个娃娃去过,他给你们带路,没有多远晚上就走到了。”狗獾边说边示意让他们回去做准备。

    大队饲养室旁边就是知青的住处,原来知青都是在饲养室里居住的,根据县上的精神,赶在入冬前给知青盖起了新房,房屋四周的墙是“糊砌”(一种用土制成的砖,又称土坯)垒成,屋顶用大木头做梁、用细木头做椽,再铺上麦草盖上瓦,土墙瓦房就落成了。
    小雨与丰云住一个屋里,他们见过大队长狗獾以后,就回来匆匆地收拾行装。屋里新砌的土炕已经塌陷,厚厚的麦草垫在塌陷的炕洞子里,小雨在炕上用力将被子叠成方形,这床被子已经有一年多没拆洗了,又脏又硬,好不容易折了起来,丰云在床底下抽出两柄板斧,一柄插在腰间,一柄递给了小雨,丰云一边打着背包一边说:“这个带上,走夜路时防身。”
    过了一会儿工夫,门口有人说话了:“我是遇贤,队长让我给你们带路去走关山。”
    遇贤是村里的小孩子,只有十三、四岁,小雨心里想:这么点一个娃娃,认得路吗?,但遇贤是大队长派来的,只好一边应声一边背起了重重的行李包。
    关山脚下的初冬与平原不同,已经有些寒冷,早晚的气温能够达到零下十几度,小雨与丰云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棉裤,棉袄里面穿了件薄薄的汗衫,预备走热了好开怀乘凉,他们肩负着背包跟在遇贤后面出发了。
    走在弯曲的小路间,磨盘大的太阳斜挂在山梁上,身旁的灌木丛掩盖着山坡的凹凸积雪,他们时而用手拨开树枝匍匐前进,时而甩开膀子大步流星,山下深深的沟壑里流淌着一条小河,河水哗啦啦的发出声响,他们一时兴起,唱起了:“一道道那个山来呦,一道道水,咱们知识青年来关山……”,撕裂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二、故事
    翻过了第一座山,顺着羊肠小道下到了谷底,山谷呈枣核状,中间是一片开阔地,两头慢慢地缩小,小河流水沿着山脚绵延。突然丰云惊叫了起来:“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遇贤跑到跟前看了看丢弃在路边的东西,说道:“这是一只军靴呀,我跟达(陕西话:父亲)来过这里,额达从小就在这里经常检到靴子、弹壳, 还有生锈的刺刀。”
    小雨在一旁问:“遇贤,你听过你爸爸讲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小雨这一问不要紧,却引出遇贤用不太连贯的语言,讲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故事:
    解放前夕的一天,国民党骑兵的一支队伍从甘肃溃退下来,据说是马氏兄弟的部下。解放军在外围与其交战数次都没能阻挡住他们,这支队伍骁勇善战,一路冲破包围圈进入了关山,就在这个山谷中,遭到了解放军一个团的伏击。
    那也是一个深秋初冬的季节,解放大西北的战役还在进行,甘肃的首府兰州和平解放了,国民党马氏兄弟的队伍往甘肃、宁夏一带流窜,这支进入关山的骑兵就是其中的一股。带队的大胡子营长非常彪悍,骑兵们虽然疲惫,战斗力仍然十足,已经奔波了五个日夜,他们一路上风餐露宿,随时保持着战斗状态。途径平凉时与解放军打了一场遭遇战,二百多人的队伍剩下了不足百人,部队进入关山后总算是松了口气,大胡子营长心里想:这里有着天然的屏障,解放军想赶上来恐怕要费点劲了。
    “弟兄们,我们在这里歇歇脚,把马都牵到河边去饮水”大胡子营长喊叫着。
    山谷中近百匹马的嘶叫声,骑兵的嘈杂声,混搅在一起此起彼伏,引起了山谷中的阵阵回响。
    突然,一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山谷两面的峭壁上“突突、突、突突”地扫射着机关枪,谷中的人马乱成了一团,大胡子营长双手擎着驳壳枪,背上插着大砍刀,高声地命令:“不要乱!卧倒!还击!”
    骑兵们卧在石头后面用机关枪和马枪向山头射击,一时间子弹在山谷里乱飞,杀声在山谷中回荡。
    大胡子营长负伤了,骑兵们被据高临下的射击打得抬不起头来,一批批人和马倒了下来。山崖上的解放军团长用自制的喇叭筒喊着:“我是团长XX,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吧!缴枪不杀!”
    大胡子营长与连长们在大石头后面紧张地商议,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石头后面竖起了白旗,看到骑兵们投降,山头的枪声也就停止了。
    解放军由副团长带领一个连下去缴械,当他们下到谷底,突然,骑兵们从地上站了起来,机枪、冲锋枪、马枪一起开火,解放军寡不敌众,副团长当场牺牲,战士们纷纷倒下。没有思考的时间,没有回旋的余地,山头上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像洪水一样泻了下来,谷中的军人们全部阵亡,河水变成了红颜色,扭曲地淌向了远方。
    遇贤讲到这里说:“我也是听我达讲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小雨听得入了迷,丰云听得发了呆,小雨问丰云:“你觉得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吗?”
    丰云说:“过去了这么久,恐怕已经无从考证了。”
    太阳已经下山,他们沿着故事中当年军人走过的痕迹,一路向前走去,小雨沉寝在思考之中,幻想着昔日战场的情景,心头颤抖而久久不能平静。

三、遇狼
    天麻麻黑了,丰云走在前面,遇贤断后,小雨走在中间。丰云问遇贤:“还有多远哪?不是说天黑就能到吗?”
    遇贤不吭声,小雨解嘲的说:“队长说晚上能到是因为村里人走得快,我们的体力弱走得慢,不要着急,只要今天能到就行了。”
    天已经黑透了,大家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往前走,远远看见好像有一面墙在闪闪发光,小雨抬头看了看四周,月儿透过云彩把光亮撒向大地,两旁的山崖黑乎乎的高耸入云,河水哗哗的流着,丰云问:“哎,前面发光的墙是什么东西啊?”
    小雨说:“应该是月亮在雾气中的反光吧。”
    遇贤耸了耸肩膀,说道:“不会是鬼筑墙,不让我们过去了?”
    离墙越来越近,好像是玻璃,又好像是玉石,丰云喊了起来:“是瀑布,是瀑布冻成冰了。”
    眼前呈现出一排从天而降的冰瀑,足有两丈多高,冰面晶莹剔透,景象煞为壮观,这样的人间奇景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丰云兴奋得长吟:“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其实,哪里来的黄河之水,是山泉和河流汇聚而成的瀑布,在零下几十度的低温下冻成了冰而已。
    在冰瀑前,大家稍事歇息,拿出来带的玉米面烙饼,在路旁的河道里用印有“伟大领袖”肖像的大搪瓷缸子舀来清水,大口的吃饼、大碗的喝水,大声的朗诵!仿佛是李太白云游到此,彰显斗酒诗百篇的文豪之风。
    吃过了干粮,继续沿着山路慢慢的盘旋而上,小雨的腿已经抬不起来了,浑身像散了架子一样,被包感到有千斤重,他对遇贤说:“到底还有多远啊?我都有点走不动了。”
    遇贤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答:“可能翻过山就到了,我也记不太清楚。”
    丰云脸色发青,瞪了遇贤一眼,扬了扬手示意继续往前走。
    夜半时分,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大家向夜幕里看了看,仍然是在山峦叠嶂之中。一道道的山岭黑压压的望不到边,月亮已经藏在了云彩后面,四下里一片漆黑,远处隐约传来一声声的狼嚎,丰云坚定地说:“我们迷路了,不能再往前走,得找个地方休息,等天亮了再说。”
    还是遇贤眼尖,指着前面一片黑糊糊的影子说:“前面可能是个庙,咱们先去歇歇吧。”
    大家手拉着手,互相鼓励着往庙宇走去。来到跟前一看,果然是座庙,庙门被障碍物挡着,房屋年久失修非常的破旧,庙前有一片开阔地,可能是当年香众聚集拜佛的地方。地上还铺着厚厚的一层积雪,应该是前两天的下的没有融化,丰云放下背包走上前去,小雨和遇贤紧跟其后,他们搬开了拦在门口的树干,推动半掩着的木门,只听见轰隆的一声响,门后面有什么东西倒下去了,庙门开了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丰云迈出的腿又缩了回来,小雨和遇贤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丰云大声地说:“抄家伙!”
    他从腰间拔出了板斧,小雨也把斧头抽了出来,遇贤抄起了打狗棍,还是丰云打头,一手拿着利斧,一手拿着手电,大家跟着他鱼贯而入。
    进入庙内,丰云用手电筒四处照射,看到门后面倒下来的是一张破烂的香案,不知是什么年代什么人用它顶住了庙门。正对着庙门的是一个神笼,里面供奉着一尊女神,小雨走到跟前用手拂去神笼上的浮土,在电筒照射下看到上面刻有“大慈大悲观世音娘娘”的字样,小雨把双手合在胸前,虔诚地鞠了一躬,遇贤说:“看来这就是娘娘庙了,附近的村民常常说起她,但是在哪个山峰谁也说不准,只知道庙宇坐落在关山深处,她保佑着进山的猎户和打柴村民的平安。”
    丰云和遇贤从庙宇外面外弄来了树枝,一层一层地架起来,然后用火柴点着,燃烧的火光把整个庙堂照耀的亮亮堂堂。这时候看清楚了,屋内的面积大约有二十多平方米,庙门已经腐朽,观世音菩萨的金身已经变成了灰黑色,屋顶的破洞能够看见天空,有几根木椽掉下来斜挂在房梁上,让人感到无比的凄凉。
    遇贤出去用洗脸盆装了满满的一盆白雪,将脸盆放在熊熊燃烧的柴火上,他对丰云说:“砸向(陕西话:怎么样)?俄(陕西话:我)灵性(陕西话:聪明)不?”
    丰云赞许的朝他点了点头,不一会功夫脸盆里的水煮开了,他们用搪瓷缸子舀起来,放在嘴旁边吹边喝,大伙顿时觉得浑身寒气在慢慢地散去。
“谁还有吃的?”丰云问。
    听到“吃”字,大家这才想起肚子早已饿得前心贴后心了,小雨小声说道:“队长说天黑就能到了,我只带了一顿饭的干粮,下午在冰瀑布前就吃光了,早知道多带点就好了。”
    大家坐在火堆前七嘴八舌地商议着该怎么办,这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突然,一声长长的狼嚎声传了过来,大伙心头一颤,小雨打了一个机灵,遇贤吓得躲到了菩萨神龛下面,丰云到底是老大哥见多识广,他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
    在丰云的指挥下他们搬动香案,堵住了大门,将火烧得旺旺的,手中紧握着板斧和电筒。
    大家感到了暂时的安全,瞌睡难熬都慢慢地睡去,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小雨一觉醒来睁开眼睛看了看,丰云和遇贤东倒西歪地靠在一起,地上的柴火已经奄奄一息,小雨无意识地看了一眼庙门,透过门缝看到有两盏绿油油的幽光,啊!是狼!小雨意识到了危险在降临,深山里的狼出没不是一只两只,要来就会是一群。他慢慢地推醒了旁边的丰云和遇贤。按照小雨的食指方向,丰云看了看门缝中的绿眼睛,然后把手掌按在嘴上,示意大家不要弄出声来。  
    丰云在知青中是公认的“智多星”,可能和他过早介入社会有关,文革停课期间就在工厂家属院里帮人换钢精锅(铝锅)底挣钱。只见丰云沉思了一会儿,他把身旁的手电筒拾了起来,用眼睛瞄准门外的绿光,猛然一按电钮,一道白光刷的一下向门缝射去。只听见“嗷”的一声怪叫,这只狼向远处跑去了。牠可能以为是来了更为凶猛的野兽,小雨调侃地说:“这匹狼真傻啊!一只电筒就把牠吓跑啦!”
    遇贤说:“不是狼傻,是丰云大哥聪明。”
    丰云将大拇指竖起来晃了晃,得意洋洋地吹开了牛:“不是吹,再来几只狼咱也不怕,艺高人胆大吗!”
    大家赶紧重新拾掇柴火,让烈焰熊熊燃烧起来,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四、死里逃生
    天刚蒙蒙亮,丰云就嚷嚷开了:“赶快起床了,收拾一下准备上路。”
    小雨说:“哪里有床啊?起地还差不多。”
    大家用雪水洗了把脸,喝了口昨夜烧的开水,紧了紧行李背在身上,互相搀扶着上路了。
    小雨感到肚子特别的饿,浑身特别的困,前方是绵延不绝的山峦,下面是深不可测的沟壑。大家已经意识到今天必须走出大山,否则就会在山里冻饿而亡。他们回头向娘娘庙眺望,心中不断地祈祷娘娘保佑大家平安,感谢昨晚娘娘庙给予的庇护。

    深山里的景色好美,太阳像一个大磨盘,红彤彤地从山那一边升起,照耀在白雪皑皑的山坡上,金光和银光交错闪亮非常的好看。小雨从小喜好音乐,看到现在身处困境,就想给伙伴们一些安慰,他忍住饥饿大声唱了起来:“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丰云、遇贤也随声附和唱了起来,真别说,还有点翻越雪山草地的豪情壮志呢!
    时过中午,大家下到了谷底,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吃东西了,走山路体力消耗大,他们全都是大汗淋漓,双手在间断地颤抖,谁也没有力气再去翻越面前的这座山头。山谷里大树的枝叶已枯萎,也没有果实可以充饥,路旁没有河流,只好抓两把积雪填在嘴里解渴,大家意识到了生命的危机。
    这时候,远处出现了几个白点,遇贤首先看到了,大伙紧张起来,这要是传说中的关山熊,那么今天谁也难逃厄运。白色的物体慢慢地向前移动,丰云小声说:“把斧头拿好,咱们站成三角形,每人面对一个方向,如果是熊,我们今天就拼命!”
    白影继续向前移动,大伙仔细看看好像不是熊,他们是用两条腿走路的。“是人!”丰云喊道。
    他们高兴的在瞬间跳了起来,振臂高声呼喊:“乌拉!乌拉!”远处的白衣人似乎听见了,用手搭在额头向这边张望。
    “你们跟我来!”丰云大喊着向前面跑去。
    白衣人也向这边走过来,这时候大家看清楚了,这几个白衣人是深山中的猎户,为了隐蔽都穿着白布做的棉斗篷,肩上跨着双筒猎枪,远处还有几只猎狗跟随。
    好心的猎户拿出了窝窝头和烧酒,大伙狼吞虎咽的吃着冻得像铁饼一般的窝头,喝着像辣汤一样的烧酒,高兴的劲啊真是无法形容。
    跟随好心的猎户向山外走去,小雨心中想:丰云大哥真是我们的主心骨,观音娘娘真是我们的守护神,没有他们,昨夜我们可能就会命丧关山了。
    傍晚时分,在猎户的带引下,大伙来到了修路大军的驻扎地。
五、吹牛
    两天一夜的离奇经历,他们常常跟伙伴们讲起,有人听了惊奇的咂咂嘴说:“我的妈呀,你们命真大!”
    有的人听了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还有人说:“你吹牛!”
    一年后,即将通车的龙马公路两旁人山人海,他们都是各个公社派来修路的民工们。丰云和小雨扛着铁锹站在人群中,突然间人声鼎沸起来:“来了!来了!部长来了!”
    今天来的会是部长?小雨心里没有这种思想准备,能见到这么大的官,就是在古城也是不容易得很啊。他和丰云踮起脚尖,手搭凉棚挑头远望,只见公路上轰隆隆开过来一辆老式吉普车,民众们高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这是当地农民第一次看见汽车。
    后来才知道,来的是县委的宣传部长。
   
    西部老土
    2006年10月初稿
    2017年9月5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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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老土 | 2020-3-28 08:46:2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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