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土随笔】剜野菜的女人们

   早上起来, 还没顾得上洗漱，就听见一伙妇女从窗口走过，听口气，她们三三两两结伴去大田地剜野菜，我也知道，今年疫情把人在屋里钻日塌连，她们也借着剜菜，出来在外面散散心，晒晒太阳。
    我一看七点多了，忙凑合吃了些饭，扛起锄头，去不远处锄那几分果树地的草。
    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春天的阳光是那样的明媚，那样的温暖可亲，那阳光普照着万物，普照着绿茵茵的麦田，那麦苗上的点点露珠，真好像珍珠一样，透明、亮丽，路边的小草也渐渐绿了起来，地里、场畔、塄边的小虫也出世了，那正在开放的迎春花，招来蜂蝶纷纷起舞。
    前两天的一场春雨，据说是人工降雨，不大不小地下了两天，给久旱的麦子灌了一次水，麦绿了，草绿了，花也更鲜艳了，似乎山清水秀了许多。
    我那几分地旁，也正好有一大片苹果树地，不大的苹果树枝光秃秃的，枝条匀均分布在树主干上，那修剪过的树枝，看起来分外顺眼、美观、好看。
    一伙女人，嘻嘻哈哈，洋说大谝，声大傲高，在我那苹果树地旁边的那块地上剜着野菜，山南海北地吼着、开着玩笑，人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何况这四五个妇女，更是热闹了。
    “这次疫情来的太突然了，不知咋搞的,我妈去年去世了，今年正月初二‘心灵’我都没去得成。” 不知是那个千刀万刮的瞎怂搞的，我听到拴虎媳妇骂骂咧咧的说道。
    “狗日疫情，不知害死了多少人，整得全国人都不得安宁，我儿子和媳妇回来天数多了，先回不了单位。” 狗娃媳妇又嘟嘟骂开了。
    社社媳妇说道：“村子都封了，原来打的磨子，儿子、媳妇、女子、女婿一下添了五六口，也没面吃了，都打不成磨子。”
   说完又哈哈大笑，那苹果树行行的野菜，她们一伙剜着，聊着，有一个妇女说道：“把人在家里钻的，头上把抵角差点都长上了。都怪武汉外瞎怂，一个老鼠害了一锅汤。”
    我听着听着，偷偷笑了，这伙女人还真能说的，在细细一想，她们话丑理端。
    “快来，这儿勺勺菜、荠儿菜、美乎萍、大得很。”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一伙女人赶了过去，那是一方块去年主人没旋到的地，我抬头一看，那不知是草还是菜，绿绿的一片，足足有一分多地大。
    “翠娃她妈，你老汉一年四季在外打工，不在家里，这次回来，你好好把他照顾一下，让他好好爱爱你。” 说完一伙又哈哈大笑起来。被叫着翠娃妈的妇女，红着脸拾起一个土疙瘩向那个女的打去。
    “剜那么多菜，你今天说蒸菜麦饭、明天蒸菜疙瘩，你得是‘拆饭’呢？” 翠娃他妈豪不示弱地说道。一伙妇女又像燕子一样叫着、笑着，你掀她一下，她拉你一把，嘻笑打闹，简直猴疯了。
   我装什么也没听见，背过身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咱认真地除着地里的小草。
"他叔，他姨没在家里，你一人在家心慌不。”又是那个多嘴的社社媳妇看见我，调侃着。
"咋，心慌了，你还给他做伴儿去。"还没等我开腔，翠娃他妈报复地说到。
    又是一阵狂笑，那笑声，惊走了树上的一对鸟儿，吓走了庄子旁一只小猫。
    我心想，这伙妇女走在一起，没有一句正经话？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听拴虎媳妇说道，"现在大鱼大肉我都不爱吃，就爱吃野菜。走，快回，回去再择择菜，晚上给我孙子蒸菜麦饭、菜疙瘩呀，一说吃野菜，我哈水都流下来了。"
    "我女子还让我多挖些，停几天回西安时带上。"她们一伙又争相喊叫开了。
    我抬头一看，她们把那块不大的地，都踏成光秃秃的场面了。原来那绿茵茵混杂的菜草，被剜得七零八落，那冬季旋过的长长的苹果树行，也被踩踏得深一脚、浅一脚的，再看看他们鋬笼里，有剜半笼的、有挖多半笼的、有提个塑料袋袋装半袋袋的。
    一个多小时的折腾，她们终于走了，周围似乎安静了许多，原来受到惊吓跑掉的鸟儿也回来了，我耳朵也清静了许多。
    望着这伙妇女的背影，一个人除着草，过去我小时候剜菜情景历历在目，不断闪现在我的眼前。
我初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未，在六十年初，正是国家三年困难时期，农民那有吃的，就俗称"瓜菜代"也填不饱肚子，妈妈和奶奶靠剜野菜渡日子。
    记得奶奶说过，那时地里的野菜剜完了，就吃洋槐树叶子，吃榆树皮。特别是农村人活开了，人们肚子特别像肯饥，饭常常一顿赶不上一顿。
    妈妈常在收工后，在野地里、塄坎上拔些菜，撒上些稀糁子，下在锅里，在合些干辣子水水，一顿饭就准好了。
    一次，妈妈拔了些野菜，急着回家，不小心从塄上跌倒下来，把脚扭了，五六天都上不了工。奶奶还整天给妈妈揉脚。那些天，就粗米淡饭一家人都吃不到嘴里。
    我请楚的知道，那时的野菜，纯碎是为了填肚子，记得妈妈蒸的菜疙瘩，毎次一出锅，我子妹几个像喉笼像手上来了。记得那次，不顾菜疙瘩热，我一手拿上一个，妈妈急得赶出来，让我慢慢吃。
    以后妈妈相隔一二天，总要想法剜些野菜，让我们填饱肚子，有时，她老人家那怕不吃，也要让我们吃好。
    想着想着，突然一只兔子从我旁边跑过，打断了我的回忆，我想现在人们生活好了，吃野菜再也不是为了充饥，而是尝尝新鲜，调剂调剂生活罢了。
我想，这伙剜野菜的女人说的也对，吃这野菜，比吃外鸡鱼海鲜都香。今年的疫情，让人们都怕了，宁肯吃五谷杂粮、野菜。也不吃杂肉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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