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系列小小说《荆峪沟》39-----救烈火杨正刚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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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876 | 回复2 | 2020-7-21 16:53: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鸡已经叫了三遍了,尤家岭的古塔刺破了鱼肚白色的天际,在黑色的房屋中显得更加高冲如云。
    夜色中的荆峪沟随风飘浮着一股腐焦味。
    对坡古塔下行走着一帮人,几个青壮年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人,痛苦地呻吟着。他的每一声呻吟都牵动着身边人的心,眼泪在每人的脸上偷偷地流淌。
    为了抢救正刚的生命为了减少正刚的痛苦他们尽量地加快着脚步飞一般地向焦岱赶去,一路上汗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也顾不上,只是汗水淹了眼睛时才用衣袖擦一下。尽管走得飞快,也恨两条腿像铸了铁似的。

    整个的荆峪沟都是一片漆黑,只有仓库有火苗发出的亮光,冒着黑烟。传来哜哜嘈嘈的说话声,低沉的哭泣声,愤怒的叫骂声,木头着火发出的吱吱声。
    在场的人们看着打了水漂的麦子都是揪心的疼呀,多年来的辛苦就被这一场大火给烧完了,往后的日子咋样过呀。刚刚从六一二年的苦难中解脱出来,尝到了甜头,现在麦子全成了灰蛋,希望也在这场大火中毁灭了。
    哜哜嘈嘈的说话声是疙瘩sa、瘦猴,拐包锤几个人心中怀着兴奋脸上露着叹息说着议论着,低沉地哭声是七老婆和几个上了年龄的屋家人站在一旁看着惨象伤心的哭泣,愤怒的叫骂声是刘秃、陈志清几个贫下中农看着烧焦的麦子着气地骂着,倒在地上的檩条冒着火苗发出吱吱的声音。
    只有疙瘩sa的声音最响亮,不时东不时西地指挥着人们救火。

    路上的人们心更痛,他们痛的不只是麦子,还有眼前的杨正刚,这么好的小伙为了救火为了生产队为了大家的利益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赴汤蹈火。被无情的大火烧的体无完肤,有良心的社员谁能不难受呢。
    最伤心的是跟在他们身后飞也似的撵着他们的赵应田和李新志。他俩看着火势基本控制看着正刚坚毅地忍受着剧痛奋战在大火中。二人一商议,组织几个青壮年硬是把正刚从火中拉了出来,抬上了担架。
    火势在蔓延着,正刚怎能就这样离开呢,火扑不灭,粮食保护不下来,群众吃什么?生产咋样发展,他一次次地从担架上滚落下来又一次次地被抬上担架。就这样反复着,不知是谁拿来一条绳把正刚绑在了担架上。正刚再也动弹不得了才安静了下来。可是这一安静才感觉身上火辣辣钻心的痛,疼得他不由得发出呻吟,但他强忍着尽量放低声音以免让姑父和岳父、群众耽心。
    自从老曹来了以后,村中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现在村上队上都是坏人当道,好人遭殃。大队无事忙正在活动当大队长,疙瘩sa之流异常活跃。现在,仓库的麦子烧了肯定是这些人干的,他们为了销赃怕清仓发现偷粮卖粮的事情。摆在面前的一是缺吃二是没有了仓库三是牲口没了草料。


    担架上睡着的杨正刚强忍着烧伤的痛苦,发出低低的呻吟。

    大场麦草积子和仓库的火光照得窗户如同白昼,人们救火的喊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杨正刚,一手抓着衣裳,几步跨到门边一手拉开门关,一看,大吃一惊。只见大场的麦草积子火着的正旺,仓库的火苗舔着夜空。心中一紧,一步跨出门去,边跑边穿着衣服,脚上的鞋跑掉了,也顾不得拾,来到仓库跟前就奋不顾身地投身到救火中去。

    他实在是太疲乏了,一天到黑人不闲心不闲事事总是干在前,在他的脑子里只有生产队只有集体只有群众就是没有他自己。傍晚回家饭也没吃搬起枕头就睡,简直像卖肉的起了骨头。
    火苗从椽眼、窗户向外舔着,人们从外边向房上拨着水,水进不了屋里,火的中心就是堆积粮食的地方,杨正刚一看急了,扬起脚向着门扇蹬去。三下、五下门还是蹬不开。有人叫来刘秃,只见他向后退去,一个猛跃,飞到了空中,双脚向着门扇蹬去。嗵、咔嚓、门开了,刘秃也穿门而过。
    杨正刚一看门开了,就从身边一个人手里接住一盆水浇在身上不顾一切地向火里钻去,身后,李新志、赵应田、陈志清几个人也钻进烈火中去。
    社员们从仓库后边古井里河渠和村中其它井里涝库提来端来担来的水递给杨正刚他们。他们向粮囤和着火的地方,房上着火的檩条泼去。
    仓库西边的房上着火的椽檩发出吱吱的声音,李新志看见一根檩条快要跌下来了,赶紧伸手去拉站在檩条下的杨正刚,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咔嚓”一声檩条带着火苗跌下来了,正好压在正刚身上,正刚被塌倒在地。随后西间房顶全塌下来了,杨正刚被压在火中。火舌舔着正刚的衣裳和身体,当人们从檩条下拉出来的时候,他的周身已经烧焦了。
    杨正刚强忍着疼痛,不肯离开,继续顽强地奋战在大火中,在他的带动下,广大的贫下中农,共产党员、共青团员,青年一个个奋不顾身,投入到大火中去。
    在救火队伍中还有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就是怪灵几个小孩,他从睡梦中被母亲在尻蛋子上打了几下揉着眼睛起来的,迷迷糊糊地跑出门叫起同伴腿脚麻利地提着瓦罐端着脸盆穿戳在救火队伍里。
    火势基本控制住了,可是好多人都烧伤了,特别是杨正刚的伤势过重,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坨好的。
    李新志、赵应田几个人一看,硬是把杨正刚从火中拉了出来,杨正刚挣扎着向火中扑着,好几次都挣脱了拉着的人们。李新志正色说道:“正刚,你的伤势已经够严重了,救火的事有大家,你就不要这样了。”几个人也帮着说话。这时李老五拿来了一副担架,上边已经铺好了被褥,大家硬是把正刚抬上担架向南岭走。
    安静下来的正刚这时才觉得身上钻心地痛。当人们抬着正刚走到对坡塔下时,赵爱玲才闻讯赶来,看着正刚的惨象放声地哭了起来。
    赵应田劝说着女儿边赶着队伍。
    人们加快了脚步。

    几个人抬着担架上了坡来到岭头,过了乔家下到坡底到了河道,快步如飞地向焦岱跑来。医院就在焦岱街上头,大家早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如牛。焦岱医院只是一个地段医院,接收这样的大面积烧伤病人,还是头一次。当人们把杨正刚从担架上抬下来放进急救室时,一股腐臭的味道扑鼻而来,医护人员捂着鼻子看着烧焦的惨象吓傻了眼,哪里见过这么严重的病人。
    一位主治医师从屋里走出来问道:“谁是家长?”
    赵应田李新志走上前说道:“啥事?”
   “从这个人烧伤的程度看医院根本没有能力救治,还是另想办法吧。”医师说着就要离开。
    应田和新志几个人上前拦住苦苦哀求,医师无奈地说:“你们求我也是没用,要是能治好我就不说这些话。还是快想办法吧,不要耽误了病情,还是救人要紧。”
    二人蹲在医院门口,掏出烟袋,装上烟点着火,刚抽了一口就在身后的墙上磕掉了。烟也不抽了,医院不接咋办?谁能治好,一个个问题纠结在他俩的心头。赵爱玲在急救室门外偷偷地哭泣着。
    赵爱玲哭泣着来到医院门口的父亲面前拉着胳膊央求地说:“爸,你快想想办法吧,爸。”
    这时从医院走出来几个人,围住问了起来,街道路过的也有几个人围了过来。
    其中一个老者走出人群说道:“有一个人能治。”
    新志一听忽地拾起身子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道:“快说”
   “张村有一个老中医是祖传专治烧伤。”
    新志的两眼放出激动的光芒,脸上也有了笑容。
    问了住址、姓名,一个青年还不等新志发话就已迈步出发了。
    大约一两袋烟功夫这人引着一位七十多岁的男子来了,刚走进医院大门就有几个青年走上前接住了药箱,还有几个青年殷勤地搀扶着来到正刚跟前。看了一遍说:“让他试试。”赵应田抢先一步联系在医院租了一间房,安顿好一切后,老中医坐在正刚床前从药箱取出一个瓶子又取出药签给烧伤处敷药。
    看着开始医治赵应田、李新志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两人一商量给正刚身边留下几个人,其余的人就迈上了回村的路。

    路上俩人商量着正刚的医药费问题。
    赵应田说:“回去咋样向疙瘩sa要钱呢?”
    新志说:“疙瘩sa肯定会刁难的。”
    赵应田说:“他就是再瞎也不能在这个问题上刁难。”
   “队上哪来的钱呀,粮食减产、副业停办、牲口也死的差不多了,现在粮食烧了,哎。”新志的眼泪下来了再也说不下去了。
   “前多年咱队的每个工日值在全村最高,外队人都很羡慕,可是现在一落千丈,成了啥样子了。”赵应田也深有同感地说。
    二人一路走着一路说着想着办法。


    仓库,群众正在忙着清理着火现场,椽着了檩着了房顶子塌了,着过的灰正在冒烟的木头烧焦的粮食,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人们把落在粮食上的椽檩、砖瓦,灰渣清理掉,剥去上边烧焦的麦粒,把好的装进袋子拿出火场。疙瘩sa带领着大家干,弯弯转、瘦猴等也在忙着。
    李新志从焦岱回来没有回屋直接来到着火现场,寻找疙瘩sa,这是公事不寻他是不行的,要是为自己的事宁可不办都不求他。
    疙瘩sa从仓库出来,来到新志跟前问道:“二哥,有啥事?”
    新志强按心头之火,点积子烧仓库肯定是他,这会还不是追究这事的时候,救人要紧,就接住话头说:“正刚现在住院,需要一笔钱。”
    疙瘩sa一本正经地说:“这钱队上应该出,为集体的事应该出、应该出。”
    “那我就寻出纳取钱?”新志知道这家伙口是心非。
    疙瘩sa说:“当然,当然,你去吧。”
    现场转了一圈没寻见,有人说出纳回去了,就直接来到出纳家,刚进门出纳就答了话:“二哥,你?”
    “队长叫我取钱来的。”新志一步跨进门。
    “队上没有钱,就是有钱也不能给你,必须经过队长批准。”出纳为难地说。
    “你说这是啥话,没给队长说能来寻你吗?”新志着气地说。
    “你是个干啥的,跑来要钱,把你还当是队长。”出纳出言不遂。
    “我现在不是队长,但我也是一名社员。”新志一听就火冒三丈,但一想硬是压住火气,现在不是拌嘴的时候,“况且是队长同意的。”
    “队长同意也不行,那他为啥不亲自来,又没有他的批条。”出纳故意刁难。
    新志心里明白,这家伙是踢皮球,好我就把队长叫来。他翻身又来到着火现场,不见了疙瘩sa,寻到他家来,正坐在太师椅上抽烟。看见新志进来,就抢先开口:“二哥,取了多少钱?”他这是明知故问。
    新志说:“人家不给,要你亲自去。”
    疙瘩sa说:“没给也不要紧,晚上开个会研究研究,明天你再听答复。”他提前给出纳打过招呼的,不要给钱。
    新志火了,这人命关天的事住院那天不用钱,还要研究啥呢。平时很少发火的他这次火冒三丈地说:“那你就研究吧,出了人命跟你可不得完。”说毕迈开步子“嗵嗵嗵”地走出门去。
    新志漫无目的地走着,想着没钱咋办?医院等着用钱,哎,还是寻志清和应田商量商量。

    新志从疙瘩sa家出来正好碰见刘秃,他也是为正刚的事忧虑而想办法的,二人见面互相打过招呼。
   “新志钱咋样?”
    新志就把出纳和疙瘩sa踢皮球的事说了,刘秃气得毛发直竖,嘴巴下的胡须也在颤抖。伸手拉着新志的手迈着嗵嗵嗵的步子向疙瘩sa家走来。
    到了门口一脚就把门槛踢断了,吓得坐在太师椅上的疙瘩sa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差点溜到地上。刘秃不像新志和应田,他是一说二打,谁的门也不认。陪着笑脸打着招呼:“你俩来了快坐。快坐。”
    刘秃一脚踏在桌沿上大吼一声:“钱,到底给不给?”说毕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茶具啼哩咵啦乱响。
    在刘秃凶光逼视下疙瘩sa连连说:“给、给。”


   作于2020年6-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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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沙个人认证 | 2020-7-23 16:18:1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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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直的松 | 2020-7-23 17:25:2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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