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血的弯刀(中短篇小说)
文/生效菘
二,印象中的印象
回到旅馆已是黄昏。天气真好,没有诗人们笔下的阳光暴晒得“臃肿”的迹象,也没有墨客们所描述的“夕阳如血”的虚词,只是实实在在的阳光柔和地抚摸着万事万物的耳轮。从窗口远眺,秀色的山峰是披上显有淡金色的和服,层层叠叠,起伏如涛,宛如饿狗食物咬出来的齿痕。这是哪位开山鼻祖的县令取的县名,太实在了。可“山城县”只是生在这个城镇里的人才叫的绰号,地图上是“安化”县。安化与新化毗邻,山区更广,峰崖陡峭,洞穴群多,新安之界,为传说中南方蚩尤战黄帝之说。勤劳的农民,将山上屁股大凹地垦出来种上包谷或高粱,山土肥沃,随便放点肥料就回报你劳动的果实。早年,父亲向我介绍了大陆环境管理差,城乡差别大。集市上,买一斤白沙糖还要发张糖票排队购买。我也常在报上关注祖国经济的发展。有同感。但今日所见,也并非属实。美化环境在拉开序幕,社会风气蛮好的,只是行乞人不时见到。我想,只要父亲肯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归集这一类人的工作和生活。 我是在国外出生和长大的,现已大学毕业了,理解从小父亲教我学汉文的用心。他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终究想要回国土的。美不美,家乡水啊。父亲常这么说。之前父母怎样我一概不知。从我识字开始,父亲叫我汉语土语,母亲叫我N文,N文即为韩国文,父亲不叫我暴露目标,回国看情况而定,别人若问起,就说是N国了。父亲心里,还存天真如孩的心态。对祖国好像很有成见的。我母亲是个教书的文化人,不知怎的嫁给我父亲。听母亲说,我父亲特有本事,行侠仗义,性情耿直,母亲说:男人最悲哀的是不学无术,轻佻晃荡,无所事事。父亲虽然是个流浪入境的中国人,也无正式职业,母亲却特喜欢他,嫁给了他。 而父亲教我国文时,用讲故事渲染文化特色,其实,他肚里的墨水还没初中毕业。要说真学汉语,还是我母亲教的,可对我,父亲教的故事,倒常在脑里闪动。 父亲入韩后,四处流浪了几年。那亲戚姨夫也不过是在韩混熟了,当时的情景比在国内强,随意做点什么都能挣个钱。不像在国内一窝蜂的出工收工,一天的全劳动力才十个工分价值只几毛块把钱。那亲戚虽没有背景为他撑腰,但生活也无忧,父亲以他为模式,舍力干活挣钱。几年后,父亲遇到了母亲,命运给他带了转机。 故事是这样开始的:一天下午,他和那亲戚姨夫来到一处搬运站,见一两个韩国佬在欺侮一个壮年,他背上压着一包重百十斤的米,两韩国人还要找碴儿叽哩咕噜的,欲在米包上用重拳捶打下来。这哪能让他受得起?人便是父亲姨夫的远房亲戚,如果不去制止,他就会脊折残疾……父亲正是二十几血气刚芳的年华,他哪看得惯,便迅即上前去,把壮年扛在背上的一包米双手抓住使上劲,举过肩头,正要往那韩国佬身上砸去,两韩国佬吓得叫爹喊娘:엄마야 ,괴물!撒腿就跑。这时随同父亲的那姨夫也来劝:不要出什么事,我们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父亲正要往地上扔去,一位杏子眼,凤尾眉,白晳脸,上穿浅蓝色短上衣,下着粉白色单底轻纱长裙,中个儿的韩国漂亮青年女子擦过,眼看就要砸在她身上了,父亲忙上跨半步,喊:快走,我顶不住了。可她偏不走,笑笑,伸出拇指夸父亲。父亲哪还有趣赏她的赞许,忙从自己后背把米包洗落下来。엄마야 ,괴물!女子也这么说。父亲问那远房亲戚壮汉:你没事吗?那女孩惊恐的样子,翘着拇指说:壮士,厉害!父亲也惊讶,这黄毛丫头还会中文,厉害!便搭腔:你刚才前一句说的是什么?女孩说:妈呀,怪物——怎么啦?父亲赞说:不错,中文洋文都流利。说完,便对远房亲戚说:把这包米运去,不在这干了。远房亲戚犹豫:这?父亲头也不回便走,只听得那女孩说:喂,你这人怎么没点礼貌……女孩很不情愿他马上离去,这么帅的中国男子汉对她很有诱惑力。女孩已二十一岁了,大学毕业,做了中学教师,对爱情有着浪漫的自然投缘。她怏怏不乐地看着他们走去。 几天后,在全州市正街的一角,一位青年男子堂堂皇皇地摆着药摊,招待顾客。这就是父亲独立经营生活的行业,以此在国外能安生下来。一开始,父亲听不懂韩语,以手势来交流,虽有些困难,但来求医问药的人接连不断,药价便宜,服务热情,又不怕脏,顾客自愿也很满意的。可是那女孩又撞入了父亲的视线,这个缘分,父亲没再放弃机会了。也从此在国外一展伸手,成了外爷管理的好助手。 那一日,父亲忙得没吃中饭,早早地收摊要走,忽然,一只白晳的女子的腿露在他眼下,小腿上有两处烂疮,还有一处起的黄疱疮没穿透流汁,分明女孩感到很苦恼的。父亲抬头一看,吃了一惊,女孩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漂亮女子,父亲欲说即止。稍后,女孩说:이름은 무엇입니까?(你叫什么名字?)父亲摇手。女孩转中文,大声说: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父亲漫不经心地:贱命一条,名字不值得提。女孩显露出愠怒的样子:不提就不提……你能给我治好吗?父亲坦然地说:包在我身上。反问:小姐怎不上医院打针?女孩笑出了两个小酒窝:这也打针那也打针,人是钢铁,经打吗?很开心又不放心地:这可是你说的,没治好,拿你是问!她伸出纤柔的手指,捏一把父亲脏兮兮汗渍渍的衣服,停了一会,轻声地:跟我走吧。父亲犹豫了:要我去哪?很简单的,给5元钱的药就行。女孩惊愕:什么?5块钱,你不是骗子吧?父亲解释说:这是常见的黄疱疮,涂几次就好了,我骗你干嘛。女孩看父亲诚恳的样子,想上次的仗义举动,那很重的米包,怕伤及无故,宁可让自己经受危险……觉得诚实可信,就指着自己的腿:你就让我这样涂药裸着腿走回去?再说,我们一回生二回熟了,不送送我?父亲想了想:也是。就答应跟她走。 收好摊,两人刚要走,三位韩国男子凶相霸气。一位鼠眼猫须的瘦猴用韩语说:外佬,你很有蛮力(即猛力),今天你打得过我三人,你带这位小姐走,要不,你,她都得受点苦。女孩翻译给父亲听。父亲认出一名是上次的那“小混混”,身在国外,不是来显打的能耐,何况强中有强中手,为人为事,和生贵,贵生财,财生富。父亲一手提袋一手去拉女孩的手,对女孩说:转告他们:愿结友,不愿树敌。你们都是好汉,我身边这女孩纤弱文丝,放过她。女孩心里甜蜜蜜的,转话给了他们,他们都哈哈大笑。挺着大肚的胖头男子说:好说好说,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就想赐教赐教外佬的本事。女孩翻译后对父亲示意了一眼。父亲就说:行,可不伤和气啊。女孩子又转话给他们。胖头一边应一边出手,边出手边说:双拳穿洞。父亲立即松开女孩的手,只一侧身,就躲了过去,肘部往后背一落,那胖头向前一步,饿狗啃屎,俯卧在地。另一人出马,争辩说:你哪有这个打法?他把双手做试样,说:双拳穿洞,你要双掌抵住的——我来……看好了,他边说边跨上一步,蹲下身,一个扫郎腿钩来,父亲一个燕子翻身,又顺势一坐,结结实实按坐在他胸部。这时候,旁边聚满了观看的人,他说这汉子武艺好,都哈哈大笑就这么打不上一回合。只见第二个在底下喘着气说:不行,你没出手呢。第三个见前两个都这么就败下来,冲上去,也不说打法,一脚迅速飞来,父亲翻倒在地,一脚抵住,他失去了重心,仰翻在地。父亲翻身站起,拱手说承让,伸手拉他。女孩拍手叫好,兴奋极了。三个人不服气,各操一把防身的镰刀式样的小钩刀,众人都怕起来,忙着走散了,远远地看着。父亲见势不妙,纵身翻出二丈外,抽出一把防身拴线的弯刀,当三个人举刀杀来,飞镖式的放出弯刀,眨眼间扫落两把钩刀,第三人被惊吓得手抖起,不敢出手,旁观的人看得喝彩,三个人就连忙跪求,服得心服口服。女孩更是喜不自胜。说:你们三个都是饭桶,以后都得听他的。三个人齐声应:예!(是)너희들 은 가라(你们走吧)女孩提着父亲的药袋,挽着父亲的手:咱们走,见我爸去。 …… 父亲教我国文时,用讲故事渲染文化特色。在当时,打动了我对父母的纯真浪漫的爱的心,同时,也为父亲的诚实所感动。其实,母亲从那亲戚的姨夫和姨夫的远房亲戚就得知父亲的本事了,母亲比父亲大一岁,她早已暗恋他了,只是在上学,这两次故事都是她动了脑筋的杰作。 (待续三)
补充内容 (2020-8-13 19:34):
纠正:父亲正是二十几血气刚芳为父亲正是二十岁血气刚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