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散文】 养兰

    爹走了好多年了。爹生前爱养兰。
    那是上个世记九十年代，我还在家读高中。那时家中的住房也不够宽裕，爹在家中阳台、楼道拐角处零零总总养了十几盆兰草，清一色的素烧泥瓦盆养着。周末在家，就看爹从兰市带了兰草回来，很耐心、仔细地上好盆，把盆边的泥都用旧毛巾给擦干净了。更有闲的时候便与我说，哪几盆是莲瓣，哪几盆是春兰，素花为上品，而且特别强调，这东西就称草，叫兰草。在我爹的照顾下，这些兰草在我家一呆十几年，直到我爹离世。
    虽然那时我已成家立业，女儿也十个月大了，爹的头上也早已染上了白头霜，可我还是以为 岁月会静好，我们和爹的缘份还是会很长的。这意外的打击让我悲痛之极，却还要全身心地工作和照顾女儿。对于那十几盆兰草，再无心力照管。这一忙碌又是好多年，终于等到工作轻松点了，女儿大一点了，回头一看，惊诧于那些兰草早已死光。最让我痛心的，是楼道拐角处曾有一盆春兰，很瘦弱的叶子，在我爹走后的日子里还开出过白色的小花。我每日从她身边经过，却忘了照管，直到她最后连同楼道上的其它花盆被人偷了去。望着剩下的五个空空如也的泥瓦盆，我在悔恨的同时，决定做点亡羊补牢的事——养兰。
    这五个泥瓦盆有的盆口边沿已经缺损了，有的盆身上裂开了细细的缝儿，但我舍不得扔，当文物似的放着，并且还想在里面栽些生机勃勃的兰草。从爹满满的一柜子书里面，找出本《中国兰花精品》，开始研读如何养兰。土壤、植料、选苗、辨花、光照、温度、湿度、浇水、施肥，要钻研的东西还挺多。又去花市里逛了几回，那五个光秃秃的花盆里终于被我请进了绿色鲜活的生灵。两盆下山春兰，两盆下山莲瓣兰，一盆春剑西蜀道光。每日里精心照顾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我的兰草。有时要出差，还得早早起来给兰草浇了水才敢离家。书上学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因为没有养殖经验，遇上兰草生病或其它一些情况，还得查阅资料，或者跑到花市上找行家请教。老公见我辛苦，花进去了不少时间，便说：“年纪轻轻的，一天养啥子兰草？有空去逛逛街嘛，去买新衣服嘛，去打扮自己嘛。你买这些草花了多少钱？现在赚了没有啊？”我知道老公是打趣我的，便笑而不语，没有理他。
    春天来了，兰草开始发苗。没有任何预期，在给兰草浇水的时候，轻轻拔开淡黄色的水苔，突然惊喜地发现水苔下冒出的一丁点儿绿芽。小小的、细细的、尖尖的，绿绿的、嫩嫩的，就这样可爱地掩藏在水苔的下面。而这个小小的发现足以让我高兴一整天，往日种草的诸多辛苦也消散在九宵云外。新苗不断往外钻，向上长，慢慢开了口，舒展出三五片嫩绿、透亮的叶子。五个花盆里不断发出新苗来，我也欣喜了好一阵。兰草是春发苗，冬开花。转眼秋天来了，兰草又发出花芽，那花苞顶开水苔，慢慢长高，长壮。兰草孕蕾期何其长啊，要等到冬天，花苞才迅速膨大 ，抽出花葶，绽开花蕾。这时，端一盆西蜀道光放在书桌几案上，欣赏她优美婆娑的叶姿，高大出架的花葶上开着三五朵嫩黄绿色的花蕾，花容端庄秀丽，花香淡雅幽远，清而不浊，是真正的王者之香啊！难怪李白有诗云：“幽兰香风远，惠草流芳根”。而且我发现，有些花是摆放在阳光下好看，兰花却不然。遇到冬季阴暗的天气，室内光线越暗，兰花却越能散发出清幽古静的气质。这令人观之忘俗的兰草，突然让我明白为什么历代文人墨客都爱养兰、咏兰。
    我也似乎爱上了养兰。
    得了空闲，想往某某兰花养殖基地去看看，看看里面的奇花异草。去时正值早上十点左右光景，基地的摇控自动门却紧紧关闭着。往里面瞧，除了遮盖着黑色遮光网的大棚看不清外，其它地方早已杂草丛生，一片荒 芜。我对着这残败的景像看了老大半天，才有一个保安从门卫室走出来洗漱，我问他：“这里养兰花么？”他怪异地打量了我一眼，道：“早没养了。老板早垮了，跑了。”我微张着嘴，想再问什么，却没问出来。想想也正常，兰花好比绿色股票，兰市好比股市，曾达到疯狂的顶峰，挤去泡沫后，又跌入谷底。就拿莲瓣兰金沙树菊来说吧，这一奇花名品曾于2006年在云南大理兰花博览会上获金奖，创出了每苗80万的天价。今天，当初交易的双方都还在，再问价于卖家呢？嘘——，我悄悄告诉你，每苗几千都未必有人买。兰市走高时，追名逐利的人不惜投重金一赌，有时一个兰场就是上百万，上千万的投资。兰草价格好时，老板们修了带空调、增湿器、各种测量仪的现代化厂房，请技术人员管理着，请工人们照料着，把兰草在高温高湿的环境中养着，疯狂地追求发苗率，好换回更多的利润。可遇上兰草的价格一落千丈，老板们没了利润空间，经营难以为继，只好草草收场，一跑了之，只剩下当初宝贝似捧着的兰草和残破的兰盆，随意丢弃在路边，无人照管。兰草便落得了被人遗弃的命运。我一面想着某某兰花养殖基地的衰败，一面闷闷不乐地往回走。
    回家继续养自己的兰草。因为养了一年，第二年便得心应手多了，养兰成了一种乐趣、一种熏陶和消遣。我家乡的五、六月份是全年气温最高的时候，天气炎热、干燥，日照强烈，兰草容易因酷暑高温倒苗。把兰盆摆放在向北的窗台上，只晒晒上午的太阳，下午就有楼层遮荫。等七、八 点钟太阳落山，再给每个兰盆里浇上几瓢透水，冲去兰盆里的余热，给闷热的兰根、兰叶带来丝丝清凉。突然觉得看兰草冲凉，自己心里也无比惬意。
    有时在网上闲逛，看各类兰草。某日里看到一种命名金莲的莲瓣兰品种，便被她绰约多姿的叶态，金黄色的娇小花朵所吸引，特别是她的观音捧、点缀着深红色斑的刘海舌，显得花容是那么秀丽。一看中国兰花品种登录注册者为刘先生。这位刘先生我倒知一二。刘先生生活在距我家乡约一百八十公里的县上，小县城依在金沙江北面，这里多由北向南纵裂而下的山地，有山有水，水升雾绕，每座险峰深谷都有东西两面坡，或早晴晚阴，或早阴晚晴，光照适度，是野生兰草生长的天然场所。小县城也是历史文化名城，除家家户户爱兰养兰，遍植兰草外，人们还爱舞文弄墨、赋诗作画。刘先生在这小县城里很有名望。他一生爱兰养兰画兰，不但亲手栽培兰花，还为兰花著书立说，他选育的兰花有不少登录注册了中国兰花品种，闲时还爱给兰花摄影，画水墨兰花。如今我看上了他的金莲，却苦于未曾与他打过交道。好在我在小县城里有些朋友，这小县城里的朋友热情、厚道，便托了一位也结识刘先生的从中间说去，说我想买他的金莲。没过几天，朋友来回话，说刘先生表态，我若真喜欢金莲，送我两苗就是了。无论是素未谋面刘先生，还是我的这位朋友，他们既以兰相送，我就不好再提钱的事情，只好感念他们的友谊和盛情。其实，这位刘先生的家我早先是去过的。那次是去小县城买砚台，走在青石条铺就的小巷里，不经意地走到一幢小楼房前，通过大门望见楼道里的几幅水墨兰花，那兰花的风骨神韵跃然纸上，也引领我顺着旋转楼梯走上二楼大厅。二楼大厅摆放的兰草也正群芳吐蕊，芳香四溢。不用问，我心里便知是走进刘先生家的茶楼里来了。他的家人告诉我说刘先生上成都去了，我便在他家喝了会儿茶才告别。
    从我因为念想我爹而养兰，到我真正喜欢上兰草，已经两年了。人们常把兰比为花中君子，欣赏她不与群芳争艳，淡雅高洁的品质，寄托着中国知识分子崇高的理想和精神境界。这花草也如人般有灵性，养兰，便如同与君子交往。我以为君子之交总要性情些，平淡些才好。如果掺杂了太多利益、利害关系的交往，一是君子不喜欢，二是终不长久。司马迁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金钱名利可图之时，便趋之若鹜，各路神仙粉墨登场。但总有利尽人散的一天。交往之时，少一些名利的算计，多一些朋友间的欣赏、理解和惺惺相惜，友谊才少受外界的影响，朋友才有可能做得长久。就像我养这几盆兰草，我养她之时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并未想过其它，才会由始至终坚持下来。现在，这几盆兰草在我窗前已是郁郁葱葱，一片生机盎然，望着兰草疏花玉蕊、临风摇曳，我想：对兰如此，对人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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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文章，不疾不徐的叙述，发自内心的流淌，景平有真才也！从评帖到写文章，从短文到如此厚重的文章，的确是飞跃式发展，当大赞也。有感于此，我先飘红了，建议精华！

景平 发表于 2015-3-15 23:37
请老师们拍砖

我找找 砖头在哪里

粗粗一看，感觉结尾的议论多了！不成熟的看法，回头再细看！

文字用了心，可能是太用心了，太认真了。显得有些木纳，灵气被某些顾虑扼杀了，非常可惜
语言流畅，布局合理，
直言处景平老师勿怪！
问好老师

我以为君子之交总要性情些，平淡些才好。如果掺杂了太多利益、利害关系的交往，一是君子不喜欢，二是终不长久。

老公见我辛苦，花进去了不少时间，便说：“年纪轻轻的，一天养啥子兰草？有空去逛逛街嘛，去买新衣服嘛，去打扮自己嘛。你买这些草花了多少钱？现在赚了没有啊？”我知道老公是打趣我的，便笑而不语，没有理他。

那次是去小县城买砚台，走在青石条铺就的小巷里，不经意地走到一幢小楼房前，通过大门望见楼道里的几幅水墨兰花，那兰花的风骨神韵跃然纸上

文章不错，借物抒怀，写得很认真，结尾处建议少些议论，留一些含蓄，这样更能给人以回味。个见，参考，有待商榷。

谢谢米饭老师鼓励！无论评文，还是写文，我最主要还是想与大家真心沟通。写作水平有限，不足之处，望老师不吝赐教。问好米饭老师。

红米饭 发表于 2015-3-15 23:47
我找找 砖头在哪里

麻烦老师多找找！

夜莺飞过 发表于 2015-3-16 08:16
粗粗一看，感觉结尾的议论多了！不成熟的看法，回头再细看！

谢谢夜莺老师的建议！

夜雪 发表于 2015-3-16 10:03
文字用了心，可能是太用心了，太认真了。显得有些木纳，灵气被某些顾虑扼杀了，非常可惜
语言流畅，布局合 ...

真心感谢夜雪老师直言。这篇文字，其实是我匆匆把我养兰的经历写了就发了，我是对养兰用心，两年来对兰的知识积累不少，所以你感觉我是在对文字用心。有些木纳之气，也可能是我性格方面的原因。但文字是可以再雕琢的，达到老师所说空灵，超脱的感觉。还望老师以后多批评指正，谢谢！

夜莺飞过 发表于 2015-3-16 08:16
粗粗一看，感觉结尾的议论多了！不成熟的看法，回头再细看！

我也再斟酌最后的议论，谢谢夜莺老师！

我觉得此文的关键不在后面议论的多少和长短，关键是文章要告诉人什么。这个确定后，应该对素材作一些取舍和安排，可能就好了。不知对否，问好景平！

红米饭 发表于 2015-3-16 21:42
我以为君子之交总要性情些，平淡些才好。如果掺杂了太多利益、利害关系的交往，一是君子不喜欢，二是终不长 ...

红米饭 发表于 2015-3-16 21:43
老公见我辛苦，花进去了不少时间，便说：“年纪轻轻的，一天养啥子兰草？有空去逛逛街嘛，去买新衣服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