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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云淡，大雁北飞，西北黄土高原秋风咋起，一望无际的果园弥漫着少有的果香气息。今年是历史上少有的丰收年。
坡原村石柱家地头苹果堆的象座山，石老汉坐在一边双睸紧锁吧哒吧哒一锅接一锅抽着旱烟。“娃他爸你倒是给咱那个主意，咱怎卖价？要不你再出去跑跑，万一那个果行收，咱可不要错过。”石老婆说；“唉！你咋这么爱叫唤地，我把方圆几十里果行都问遍了，人家说行情不好暂时不敢收，往后错错。你老唠叨个屁。”石老汉带着哭腔；“咱可等不起，苹果都收了一个多月了，还给啥时等。”“你烦不烦，这是你我两口子能决定地。”“爸，你快来看。老鼠把这里的苹果全咬烂了有的还感染了纶纹病。”石柱边说边往外捡；石老婆见状更是心如刀割，提来篮子边捡边说：“太可惜太可惜，该死的老鼠，石柱你快到集上买些药来下上。”“你老糊涂了，满天满地的苹果不去吃会吃你下的药？娃，去买些炮会来。”石老汉说完就叫石柱赶快跟集去。人们大都用此法，此后的黄土高原每到深夜冷不丁这里炮一声那里炮一声，此起彼伏吵得小娃嘤嘤直哭大人睡不安稳活受罪。
西北高原凡是种果树的地方，此时完全浸沉在一片焦虑和无奈之中。人们总想不通这么大这么红的苹果竟会卖不出去没人要。唯一可以解释的是行情不好，石老汉活了大半辈子也没经过。他苦苦的想也想不出个道理。只有一天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没黑没明辛辛苦苦劳作来的苹果一天天地烂掉。石老婆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地里看苹果，每天同样是一句话：“娃他爸，你看苹果又烂了。”石老汉总是无可耐何地说：“那是一种传染病，没办法。”其实不要说石柱家苹果，就是坡原村就是所有高原果区都散发着一种酸臭味。各村的街头巷尾到处是烂果，地里更不用说，人一走过就飞起满天的苍蝇。此时的农民有苦也不知道找谁诉，都匆忙的收拾自己的烂果。为着二臭和石柱家把祖上留下的百年莫逆之交也给断了。事情是这样的：二臭每天到地里总看见石柱家大筐大筐往出挑烂果，走到自己的果堆一看，自己的果子也大片大片的烂。心想：这就怪了，我昨个看还好好的，怎今个就坏这么多，况且天天如此？二臭纳闷，后来听老婆说这是石柱家的果子传染的，心里就很有些生气，碍于祖上的遗训不敢轻易操次。一天，石柱和往常一样往出大筐大筐的担，二臭一看就来气，不自主的骂起来：“狗日的，自己苹果烂了就够做孽地还传染给别人，也不嫌缺德。”石柱地和二臭地是邻畔，听个仔细。石柱放下担子直奔到二臭跟前指着二臭的鼻子吼道：“你才说啥？”二臭吓得腿直打哆嗦颤颤抖抖地说：“我没说啥？你读过书跟我没有文化地农民计较个啥。”二臭的老婆来了也没敢放个屁。忙把二臭往回拉，就听石柱说：“这烂病，就是传染，只要有果子就会有这病，时间一常就会越来越重。”为这二臭还提了二斤白糖专门到镇上刘老汉那里问个仔细，刘老汉说的和石柱讲的一摸一样。二臭回来道佩服起石柱，但既然发生了訆搁见了面也就互不搭理。各在各的地里收拾烂果。整个黄土高原沉浸在一片忙乱和焦操之中，一些奸商借此打捞一把。几分钱收取烂果作罐头害人。狗胜的娃就因吃瞎罐头丢了命。
十一月原上来个姓方的小伙说是收苹果，村里的人都发了慌。只怕自己争不上，家家户户满筐满筐的给去拉，一斤只有两毛。拉去的苹果大多十筐有八筐验不上，有些妇女都急哭了，场上真可谓哭声喊声叫骂声响成一片。石老汉看着自己拉来的三十筐，只验上六筐急得团团转好说歹说人家就是不要，没办法。只好叫老婆石柱三个人从下午三点一直忙到深夜两点才拉完。二亩的苹果连虫害病害就剩下这些，其他的农民何尝不是一样。
三天后人们都去领钱，那个姓方的小伙说：“乡亲们，原说是二毛，现在不行了。得按一毛八算，就这我也赔本，请乡亲们谅解。”“你胡说你妈得屁，你长你舍谁知道明明在欺负我们老百姓，打这狗日的。”张老头边骂边扑上去抓主那个小伙的衣领就是两个耳刮，群众顿时起了哄。只见那姓方的小伙一挺胸手给头上一指道：“老叔，要打就给这里打，打这里就把活跌了。”张老头一下子愣了：“这真是要钱不要命。”群众一看是这样，只好找人说话，最后按一斤一毛九算。石老汉领了八十九元，这就是二亩地一年的收成，石老汉边走边自问：这社会到底咋了，为啥农民的东西总不值钱，为啥作庄稼总亏，他想不通。回到家一向勤劳的石老汉平生第一次三天不下地睡在炕上默默的想，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年的冬天，在黄土高原就刮起一阵砍树风。石老汉看着自己苦心经营十年的果树自言自语：“树老弟，不是我诚心要砍你，的确是我养活不了你呀！你不要怪我恨心。”第二天石老汉就领着石柱拿着锯子斧头把碗口粗的二亩树全砍了。到了第二年鬼死神差的果价飞涨，黄土高原又浸沉在一片叹息和悔恨之中，有人为此都发了风。石老汉也病了好几天，石老婆又唠叨开：“娃他爸，你看你把咱的命根子砍了呀！这世道咋总跟咱过不去。”说着说着就流起眼泪。石老汉本想安慰几句，张开口却不知道说啥好，只好又是唉声叹气，无可奈何的过着。整个原上人的命运好像不是自己主宰而是一种巨大看不见的魔爪摆布。
日子一天天走过，黄土高原的人们依然勤劳善良质朴，但不知为什么自己总象被一种东西左右着而艰难的生活。石老汉在想这个问题却怎么老也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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