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边小说】八路军排长叶成德(7--14)

[复制链接]
查看1414 | 回复1 | 2020-12-8 11:20: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七、沟上就是炮楼


       就跟着自己的排长往前面走十多分钟,之后,就到炮楼侧边的低坡上。这时,叶排长看见:在银黑色入夜的较远处,那掩映在一片浩瀚般的夜色里的炮楼顶上,有一盏探照灯,就像是从黑乎乎的夜空中伸出的一股光。一束长条形的雪亮的光在炮楼顶上斜斜地,一会儿慢慢地移动过来,又转过去。叶排长经历过一点不慌,而小柳又紧张了。他犯难地问:“排长,这又怎么过去啊?”
叶排长听到他说,明白他又担心了。就说:
“别怕,晚上过封锁线比白天容易。”
“排长,怎么过呢?”听了自己排长的话,还是紧张的小柳说。
“跟着我。”
“是排长!”战士小柳说,他当然知道,这事对排长不是难事,而自己呢?心里还是紧张,可是总比自己一个人过封锁线好些。想到这里,紧张的小柳就觉得稍微好些。
“走。”叶排长说。好像他不用说太多,想太多,就走了。
他俩下到黑黑的矮坡,又走进交通沟里,沿着被前面矮坡坎上鬼子炮楼顶的探照灯,刚照到他们前面的的交通沟上面的碎土上,并照过如黑巷子般的交通沟。然后,叶排长就本能地,马上侧闪在沟壁下的地上站住,把戴着灰白色军帽的脸低下,小柳也跟着自己排长做。这时,他们主要等着探照灯过去,才好走。而现在:鬼子炮楼上的探照灯光在慢慢转过来,即将到他们依靠着的交通沟沟壁上的碎石泥巴上。
“等探照灯过去了,再走。”叶排长侧回脸,对肩后的小柳说。
“为什么?”
“我们尽量往黑处走,避开光亮,否则,被照到了,鬼子的机枪就会向我们开枪,炮楼里的鬼子就跑出来追杀,我们就会陷入被鬼子的围攻中,这样就更危险。”
“嗯。”
“小柳,你不要慌,跟着我。”叶排长说。
小刘看到了叶排长机智厚道的黑微微的脸。然后,雪亮的灯光就从他们的头上慢慢地转过去了。两人就向交通沟黑黑窄窄的过道跑去。渐渐地,他俩到炮楼下边的交通沟,这时,耀眼而亮晃晃的灯光在他俩的头上转过来;叶排长就停步,蹲下,小柳也这样。
过了三分钟,灯光回转来,正在他俩身后的交通沟上斜射。叶排长感到要到了,就停下,把身子往下压缩,小柳也是。仅过几秒,灯光到了他俩的头上,把他俩跟前对边的沟上,照得明晃晃的,好像再照,就会照到他俩的身子上似的。
“不要急。”叶排长转过来脸,非常沉着地说,并把手,轻轻拍了下小柳的背。
“嗯。”
看到灯光过去。叶排长立刻说:
“快跑。”
然后,他和小柳就往对面沟边迅速跑去……
   过了鬼子的封锁线。叶排长就和还是紧张的小柳往越来越深沉的夜色里,还要走近两个小时的路,才到排里。
当他俩将到清水湾的排里时,看到在这小村往上的一条清黑的坡边上,叶排长看到了两个人,从并不是完全暗黑的夜色里,他依稀看清了穿着八路军军服和戴着英气军帽的浅黑的人影。
而且,他也看到对方在伫足观望。他觉得是:张松副排长和战士小刘。看来,他们在路上来接他俩。
“是叶排长吗?”传来了张副排长有些浑厚的声音。
“是。”叶排长马上回答。
“你们怎么才回来?”是八路军24岁的张松副排长等得着急的声音。
“我们还差点没有回来成。”小柳还庆幸说。
“你们遇到了鬼子?”是张副排长惊讶的声音,还有他较快步走过来的身影,战士小刘也跟着过来。
“是呀!”
“在那里?”
“在钱家村过去不远,鬼子的封锁线。”
“你们跟团长说没有。”走近他俩跟前站住的张副排长问。
叶排长说:“既然好好的,就不要再说了。”他的口气淡淡的,好像已经忘了。
他们走到一起,好像很久没有看见似的,就一起往村中的排里走去。
八、来自贵州遵义牛踢场的叶成德


(小说以贵州遵义牛蹄场的已故革命军人罗银臣为原形)
   大家吃过晚饭。可是在桌上听到了叶排长告诉大家明天就要在青良山阻击日本鬼子、掩护八路军主力部队和相关机构转移的命令,都非常兴奋。过后,叶排长和张副排长去商谈战术去了。又过了半个小时,叶排长就来到了营房里。因为,明天就要打仗了,他要看看战士们。叶排长刚一走近营房的门口,看到:战士们在房子里兴奋地聊着;他也看到坐在一横过来的土炕上,有战士躺在炕上,有战士坐在床上。其中,总是一张脸,不管多久,脸黑里透红的30岁的八路军战士胡广海,声音又大,略有点沙哑,鼻子有些塌,两个扁平的黑乎乎的鼻孔只要他爽快聊天时,就时不时翕动一下,并把手一动,脸一抬,看上去,鼻翼多性感的,还有他一串黑乎乎的大胡子,也非常的迷人!他爱把右手稍微扣在他紧系宽皮带的肚皮上。胡广海身材壮实,长脸,一双眼睛在他聊得兴起时,又发光,显得圆。他坐在土炕上。
    而他的身边是:总把一只腿放在左腿上的坐在床边上的战士卢子清,他个子中等、团脸。而胡广海似乎有意无意地把自己的左肩搭靠在卢子清的肩上。他心情温顺,一双眼睛温厚,目光明亮,声音有些小。
而站在他们跟前的是善良正直脾气古怪,急了还骂人的,一张脸看来通红得吓人的,一脸络腮胡子的29岁的战士陶奇。和他站一起的是:还把两只脚斜靠在自己小腿上,时不时,把自己右手摸着自己下巴少胡子的,爱逗笑人的,还有些爱念叨的狄四先。而在他的一边,坐着一个身子都几乎依靠在挨他坐的战士的侧背上爱自吹自擂的赵钱多。
   他看见豪气、正直、温存的叶排长走了进来,还把身子靠着战士的背,说:“排长,你怎么没多久就回来了?”他在笑自己的排长。
叶排长走了进来,一般情况,他非常严谨对于上级布置的作战任务,除了在一定时间跟大家宣布外,他还想听听战士的看法。
大家都跟他在床上让出一个位置,让自己的排长坐。而老是一个人坐在那头左侧墙边的老战士陈长根,平时一个人坐在那里默然不语,他性格内向,少有和战士聊天搭话。这时,他把双手规矩的放在大腿上,脸往墙边一些,一个人呆在那里坐了很久。
叶排长没有坐。他沉静看了一下大家。说:“明天就要阻击鬼子了,同志们,看来战斗会更加凶的,这一时期来,我们八路军战事频繁,要有思想准备哦。”
陶奇把他正直的脸对着叶排长,大声地、一拍自己厚实的胸部,说:“排长,你现在喊我打鬼子,我马上动身也要得。(云南、贵州的话总是带有四川话的音调)。”
因为,八路军战士陶奇原来跟叶排长在四川自贡做过苦工,并一起到陕北参加了八路军,他是云南人。
胡广海一下从床上站起来,完全是江湖义气的模样喊道:“排长!”他故意加高声音,说,“这你都来问问大家,你放心,本人要是怕死,就不会来当八路军。”
狄四先看了下赵钱多,讥笑说:“好像我们钱多,不想打仗。”
“什么,你说我怕死。”赵钱多心里不悦盯着狄四先,嘲笑着的自己的脸,就面子上过不去,因为,在八路军里,要是说谁怕死就被大家看不起的。
叶排长立刻瞪了狄四先一眼,走到他面前,有些严厉说:“你不要这样说,一个人不怕死是假的,我都怕死。可是有一条:绝不能当叛徒。”
胡广海不想听这些。就说:
“排长,我和你都打了三年仗了,我一直都奇怪,你的口音像是四川口音,嗯,你是四川人吗?”
“不,我们西南三省,都带有些四川口音,不过我不是四川人,而是贵州人。”叶排长回答。
胡广海听了,似乎挺有兴致。就问:“你怎么这么远跑到这里来当八路军?”
“这个是有原因的。”
“来来来,跟我们讲一讲,排长!”胡广海连声说,就从坐的床边上,伸出手一把抓住叶排长的左手,往自己让出的一个空位把排长拉在身边坐,自己干脆站在叶排长的跟前,一只手插在他腰间紧系宽皮带下的裤包里,一只手放在旁边一个战士的肩上,他要正面看着自己排长说这事。
“排长,跟我们讲一讲。”战士们都一起说。


九、放跑红军

“好吧。”叶排长说。这时,他看到陈长根还一人坐在墙边。就招呼:“陈长根,过来坐。”
这时,陶奇大声说:“陈长根,你不要老是这样,人家不了解的,还以为我们不理你,孤立你。”然后他走到陈长根的身边。说:
“走,听听排长讲故事。”
“好吧。”陈长根说,就把一直抱在他两手里,靠在肩上的步枪拿开,靠着污迹纵横的土墙上。就起身和陶奇走了过来。
“一把枪,都抱的紧紧的就害怕有人偷了去。”赵钱多斜了一眼,嘟嚷说。
战士笑了起来。
“喂,陈长根,你是不是把步枪当自己的媳妇了。”赵钱多逗陈长根。
“哈!哈!哈!”战士们哄笑了起来。
叶排长瞪了赵钱多一眼。警告道:“赵钱多,不准逗老陈。”
赵钱多只好闭上嘴。
然后,陶奇和陈长根就走在战士们为他俩让出的床边坐下。叶排长就开始讲起来……
      1934年冬天,红军长征到了贵州遵义,休整了几天,就走了。其中一部分红军路过叶成德的家乡:遵义松林镇牛蹄场,被地方军阀袭击。一部分红军被抓,一部分突围出去了。由于地方军阀要去追赶红军,而还要把被抓的红军送到遵义县城,就人手不够,只好让当地保长在当地人家找了一些身强力壮的青年,把被抓的红军官兵押到遵义。20岁健壮的农家青年叶成德被找了去。他模样非常的俊逸。
    这是1934 年11月中的一天。灰白色的天空略带一些阴。在山路上,在山顶坡边和四周都是生长着青黑茂盛的树林。令人新奇的是:虽然已经是冬日了,由于贵州深山里的树和叶草还是无人涉足的地方。在偏僻深山茂密的树林里,还是灰阴中透出绿叶青青的生气。一条山道的两侧道边生长着一长片繁茂略干枯黄中带绿的野草,小道延伸到山的拐弯过去。此时,在静静的山路上,没有风,空气冷冷阴阴的,令人还是有些微微冷得发抖。20岁的青年叶成德和一些被找来青年一起,正在押着十多个被抓的红军。


十、正直的农家青年叶成德

他们准备把这些红军押到还有走两天才到的贵州遵义。
“哎呀,我想解手!”有个红军,看上去多大的有近30岁,模样老气。他走的慢,好像步子迈不开,有一种想走,而走不了的感觉。好像,他有伤似的。而走在前面一小段山道上的叶成德就停步。转回脸问:
“你要撒尿?”
“嗯。”
非常仁厚、心肠好的叶成德就马上往前较快走几步,到还在往前缓步走着的保长身边。而保长听有人要解手,却显得无动于衷。
“保长,那个人说他要解手。”叶成德说。
保长站住,转头往后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就让他去解手吧。”叶成德好像挺为对方着想的。
“好吧。”保长说。
“这样吧,你们先走,我等他把手解完再跟上你们。”实诚的叶成德说。
“等会,要跟上来。”保长叮嘱一句,又对前面有些停下,以为保长有什么要说的押送红军的人说:“好了,继续往前走。”
保长随口吆喝道。然后,右手往前一挥。站着看的一些红军和押着他们的青年就走了。
于是,叶成德转过身,走到这个有些显得老气的红军身边,说:“你去解手吧。”
这红军却并没有马上要去解手的意向,而是把眼光向前面看了看,好像他更多是在看着前面人,希望他们马上走远不见似的。他等了会儿,看见这些人走过前面山道的拐角处去了,,这个红军才对叶成德说:
“老乡,我们是红军。是咱们穷人的队伍,不是土匪。你听说的红军是青面獠牙,共产共妻的话,都是反动军阀散布的谣言。”他的脸仁厚、诚挚、让叶成德感到这也不像军阀说的那样,红军是青面獠牙的黑鬼。可他,还是疑惑地说:“我觉得当兵的都是欺负我们穷人的。你看那些双枪兵(指的是贵州军阀王家烈的兵,一手拿烟杆,一手拿步枪)专门欺负我们干人(指穷人)。”
“老乡,”这红军进一步说,“我们红军跟那些旧军队并不一样,我们红军是专门为穷人打天下的,是不会欺负人,我们官兵平等。我知道你是干人,我们红军中有不少干人。我们红军是穷人军队,当然不会帮着军阀来欺负干人的。”
他说的耐心、坦诚,叶成德觉得他不像是坏人。
“这样吧,你把我放了,我把身上的棉衣送跟你。”这个红军以为送点东西,可能面前的这青年会好点。刚一说完,他马上脱下棉大衣,利落地塞在叶成德的手里。拿着他棉衣的叶成德感到棉衣实妥妥的,非常沉,棉衣有些破烂。
这红军看到他似乎在犹豫,加紧说:“我是红军中管帐的,这衣服里有不少大洋,只有你放我走,就拿去。”
叶成德想到:看来这红军不像土匪,是红军。可我跟他又没有仇,我为什么要为了保长得罪红军呢?我拿了人家的大洋,他回去又怎么向红军交代呢?如果,不放他,他会被押到遵义县城,还要受罪。人家是父母养的,我叶成德不能干缺德的事。不,我不能这样做。想到这里,豪爽正直的叶成德说道:
“好,你走吧!”
这老红军战士听到他这句话,他看到面前这个青年人不错,是一个诚实的人。
“你走这条路,往山里走,往北就是你们跑掉的红军方向的路。“叶成德说。
“那你怎么办?”这老红军还是为面前这个要放自己走的叶成德着想问。
“你别管我。”说到这里,叶成德转身走开了。好像他有把握似的…


十一、逃离自己家乡到四川自贡

两个月后,已经是1936年1月中旬了。
    叶成德在家里耕田。自从把红军放走后,也没有什么事发生。渐渐地,他已经不把这事放在心里并忘了,还是在家里做他的农活。
这时,他用粗大的右手紧攥着耕犁,左手拿着一根棍子,前面是一头硕壮的牛,时不时发出牟牟的声音,温顺地向前,往耕成一竖竖露出在田里混浊水上的褐土色水亮亮的土。时不时,他还用小棍子轻轻打一下背上又脏的牛背,于是,牛就走得快点了。一直插在水里的牛耕立刻从它尖尖的两侧不断翻起带水的褐黑色泥土和溅在叶成德的小腿上。
看到这情景,叶成德是那样愉快!他一心就想过那种平稳勤劳,有老婆,有儿女的好日子,心里都充满对未来的向往。
“叶成德,你好大的胆子,敢放跑红匪!”叶成德在这样的思绪里,非常专注地掌握着牛耕,指挥着一身脏的温顺的牛朝东侧的田边走去。梁保长到了田上面的土地上,兴师问罪地喊。
正在埋头的更加专心干自己活的叶成德忽然听到梁保长的声音,就抬起头,看见:两个保丁在他左边田上的土地上站着。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这事被发觉了。他想道:一旦被他们抓住,就会以私通红军的罪名被处死。想到这里,他立刻打定主意:逃离这里。
就故意显得有些无奈说:
“保长,这不能怪我,是他自己跑的,我追不上他。”
“我看就是你放跑的。”梁保长就是认定是叶成德放跑的。用手指了一下叶成德。
“我真的没有。”
“你有没有等我把你送到遵义杨旅长那里,就知道了。”
“这有什么,去就去。”叶成德故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必须逃走,叶成德再次想到:被他们抓住,否则,就完了。于是,他停止耕田,又若无其事抬起头说:“梁保长,你等我一下,我就上来。”好像他要跟一个熟人去耍似的。
这时,他还真没有想起该怎样逃,心里立刻紧张起来。他在心理提醒自己:别慌,慢慢来。他又往田坎上看了一眼,看到两个保丁和梁保长如堵着门把守着般站在那里,仿佛等他上去就动手抓他似的。他立刻把眼光收回来,这时,他又紧张了,他好像感到对方已经看出他要跑的迹象,就眨了眨眼睛,低头往下看,看到了:捆在牛耕上的木杠。
他想到:就用木杠对付他们。这样想他才没有这样紧张。于是,他弯下腰,把木杠从铧口解下来,就朝田坎上走去,上了田坎,突然抡起木杠,向梁保长打下去,并立刻听到了梁保长“哎哟”喊了一声。他看到:梁保长的手被打折,两个保丁看见叶成德凶狠地把保长打倒在地,吓得往身后跑,还虚张声势喊道:
“叶成德,你龟儿子反了,你等着!”就跑了。
叶成德立刻丢下木扛,向山里跑去。他明白:家里是不可能回去了,只能连累父母。他觉得只能远走他乡。
  他就走了几天,一路要饭到了四川自贡,并在那里,找零工干。每天下苦力,扛沉重的盐巴,如扛了一块大石头。又吃不饱,工钱又少。之后一些日子,与陈长根、陶奇是非常好的工友。他们相互帮助,白天干活,晚上,一起做饭,聊谈,尽管干活十分的苦,他们还是过来了。就这样,在那里做了一年多的零工,实在干不下去了。1937年春,他们实在干不下去了,回家又不可能了,在犹豫彷徨中,听说,红军在陕北扩红招兵,而在这里,吃不饱,工钱又少,活十分的沉重又劳累,实在过不下去了,决定去陕北。听说红军是穷人的队伍,再说,当兵吃粮,当了兵就有人管饭。
于是叶成德、陈长根、陶奇和一些人去了陕北,当了八路军。正直豪爽的叶成德,后来,作战非常的勇敢、机智,五年后,从班长到现在的八路军127团12团五连七排排长。受到同志们的喜欢,还有八路军团长陈汉生也喜欢他。


十二、参加八路军

叶排长讲完了自己的故事,大家都多有感触的。
“排长,要不是你遇到这事,这时,你还在贵州老家,过清闲的日子。”25岁的老八路军战士胡广海说,也感慨道。
叶排长眨了下他的明亮眼睛,不禁在心里感叹:自己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一不干坏事,对乡亲们又好,因放跑了红军,被保长逼成这样,看来,这年月,想过安稳的日子,是不可能了。他回答:
“是啊,这人很奇怪,你想过安心的日子,世道又反着来,偏偏让你过不顺心,你看,我就没有办法了,走上了打小日本的道路。”说道这里,叶排长把嘴里的牙齿轻轻一咬,略往上抬起他英气清瘦略长的脸来,又说:
“我呢,走上这条抗日打小鬼子的路,也不后悔。哪天在战场上被打死了,也就算了。打日本鬼子能打多久就打,死了活着值得了!”说道这里,叶排长厚道的脸淡淡笑了下,他已经把打仗的事看成是一件普通的事,不再觉得难受不安。
  这时,脸有些方,黑里透红,声音大,仿佛有吼人的感觉,鼻子有些塌,一对扁平的黑乎乎的鼻孔;身子壮实,一串黝黑的胡子下一张大嘴,爱把右手有意无意放在腰间的宽皮带上,食指和拇指本能地扣在皮带里,坐在他身边的27岁的老八路军战士吕子清。他心情温和,27岁,一双眼睛看上厚道,目光明亮。尽管胡广海把自己的左脚俏皮地放在他吕子清的右腿上,脾气温顺的吕子清也不介意。
这时,站在他俩跟前性子急,有时暴脾气已发还打人的仗义、心地善良,一脸络腮胡子的26岁的陶奇,他双手正规地垂放在他紧系着宽皮带的军衣下的大腿上,听得津津有味。而左手搭在陶奇右肩上,是把左脚略踮起在地上靠在自己腿上的、爱说爱笑、闲时散漫打仗十分认真的狄四先。
坐在床上右边的是:几乎把一个身子都靠在一个战士肩上的爱和自己班长、排长等对嘴的不正经,逗弄人的赵钱多。战士喊他:找钱多。
这时,胡广海摸着自己被马灯照亮的皮带上的肚皮,说:“排长,我怎么感觉肚皮有些饿了。”
“你这么吃得,连肚皮都吃肥了,还没有吃饱呀!”赵钱多问。
“吃的是菜,又没有肉,就是再吃几碗,还不是过不了三四个小时,就饿了。哎,要一个月才吃上肉。只是吃肉,我才不容易饿。”胡广海看起来,是有点饿。
“你这么吃得,我怀疑你到部队上来不是要打小鬼子的,是来混饭吃的。”狄四先笑道。
“我没有打鬼子吗?你看我那次缺席了,四先,你忘了,在奇庄、汉王山、六里庄,我打死了不少的鬼子。”
陶奇嘴巴里就发出啧啧的声音,好像在说:这些小战绩还拿出来吹。就望着胡广海,说:“老胡,我们排里,只有打死了十多鬼子才可以拿出来说。”
“你规定的吗?”胡广海略抬起他有抵触情绪的方脸歪着看了陶奇的脸问。
陶奇厚着脸,右手竖起拇指往他立刻挺起的厚实丰满的胸部指了指,说:“我说的。”
“你说不起作用,你连班长都不是。”胡广海讥讽。
“你敢说老子当不了班长。”陶奇硬着脸嚷嚷道。多一会插不上嘴的赵钱多,笑嘻嘻讥讽喊道:
“排长,陶奇什么时候当班长!”
战士们噗嗤笑起来。
“找钱多,你跟老子小心点。”陶奇满脸通红,被这么多战士嘲笑。
“排长,你看嘛,我就说了这一句,陶大哥就要我命。我不在这一班呆了,你把我调到二班柳班长那里去。”赵钱多从床上起来,走到站在大家跟前的叶排长,装起一副好像委屈的模样,半笑不笑说。
叶排长知道他们是说笑,就不回答这个话题。问:“胡广海,你饿了?”
“是呀。”
“那好,我到伙房去问老赵,还有没有吃的。”叶排长说,就走了出来,走过从房里的窗口的煤油灯光斜斜照射在他身上的同样方向的黑越越的过道上。这时,身后还在传来了战士们的闲散的说笑声。除了这以外,就是非常寂静的夜色。叶排长顺便看了一下地坝外的黑黑的破旧围墙,还有不太高的围墙上面那广大的像帷幔般的温和一色的夏夜。不由感到:要是现在没有战争,没有日本鬼子,是多么好啊!于是叶排长就情不自禁地站住,看了会这静如心怡,深沉幽远的夏夜。这时,略带微热的夜风吹来让他感到清悦愉快,叶排长站了会,就到战士们营房侧面的炊事班去了。


十三、清苦的部队生活

到了炊事房里,看到了30岁的炊事班长坐在摆着很多大白菜和红薯靠墙的木板旁的一根木凳上抽烟。
“老李!”叶排长走近他招呼脸上有皱纹的、非常瘦的炊事班长老李的身边。
听到是叶排长喊自己,性情慈祥善良的老李马上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排长,你有什么事?”
“还有吃的吗?”
“有些煮熟的红薯,本来是明天早晨战士出发时吃的。”
“胡广海他们饿了,我拿跟他们吃。”叶排长说。
然后,老李就走到灶台上,把放在上面一盆红薯端给叶排长,然后,叶排长对他说:“老李,明天早晨天不亮,战士就出发了,你尽量做些好吃的。”
“排长,只有做窝窝头了。”
对于八路军来说,吃窝窝头就是不错的伙食了。叶排长非常清楚:明天的一场仗又会使一些战士走了,就回不来了。他希望老李做好吃的也是不愿意亏待自己的战士。
然而,叶排长又犹豫了。因为,老李把一盆红薯都端跟大家吃。叶排长看着红薯,想这红薯还可留在明早出发,让大家多吃一点。叶排长慢慢地抬起脸。说:
“明天早晨吃窝窝头,那来高粱?我记得没有高粱米了。”
“前天,村里老乡跟我们送来的。”
“我怎么没有听你说?”叶排长有些不高兴了问,老李看出他的脸色有些不快。
“你当时不知道去哪里了。”
“前天吗?”叶排长马上想起问,“我可能去村外,带战士爬坡训练去了。”然后,叶排长立刻不再想。他觉得老李已经为了大家的伙食费尽了心思。然后,想到明天要早起,对老李说:
“老李,你明天凌晨四点起来,把窝窝头做好,五点,我们就出发你来得及吗?”
“排长,你放心吧。”
“老李,你就早点睡。”叶排长温存说。
“我知道,排长,到时,你喊开饭,我就跟战士们端来。”
然后,叶排长走了。
叶排长把红薯拿跟大家吃了后,想到明天大家要早起去清良山阻击鬼子。说:“好了,同志们,快点吃完,早点睡,明天还要打鬼子。”
叶排长催大家睡,还是兴奋的赵钱多说。“排长啊,你说这么早就让大家睡了,可是我睡不着。”
“必须要睡。”叶排长坚决说,并对着在场的战士们说:“把精神养足了,好打小鬼子。”就立刻拿起放在炕对面的木桌上的盆子,因为,大家一下就拿完了红薯,就走出门到伙房还盆去了……
   胡广海睡在陶奇的身边。先是两人都睡着了,后来,陶奇醒了,睁眼一看,房里黑蒙蒙的,也不清楚是多少点钟了。陶奇眨了眨眼睛,想到明天要打仗,就是不知道现在的时间,他多么想一下就到出发的时间,觉得还是腰睡,到时,排长和张副排长会叫醒大家的,就闭上眼睛又睡。可是,过了几分钟,他感到迷迷糊糊的,似乎觉得是睡着了,这时,他听到身边胡广海鼾声有些大,觉得睡不着了,就睁开眼,迷糊看到在自己身边仰躺而睡的胡广海,他右手放在和衣而睡的紧系着宽皮带的自己肚皮上,左手安然般放在胸部上,忽而他肚皮缓缓鼓起,然后就慢慢缩下去了,仿佛胡广海的肚皮里有一个什么东西,随着他的鼾声就在他肚皮里鼓起下落似的。


十四、明天要打仗了

然后,又看到他高高的鼻子和微露出一条缝的嘴,对着黑黑的房顶,只要鼾声一响,他的嘴和颈子,在他左侧边,就往上有一丝动了下。仿佛在吸来自房里的空气一样。
实在睡不着了,陶奇想:他胡大汉睡得舒服,一个人吃了几条红薯这下呼呼大睡了。我怎么办?就这样,不。想到这里。陶奇伸出手,把旁边的胡广海一下推醒。不想胡广海侧过身来,还在鼾声如雷继续睡。
看着土炕对面窗外黑而静静的夜色,陶奇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再次睡着。他又看着自己身旁的胡广海黑黑的鼻子和嘴唇,德行不让人的陶奇把他碰醒。
“怎么,天亮了吗?”胡广海嘴巴里说,就睁开眼睛。
“别睡了,说会儿话。”
“明天再说吧,我要睡觉。”
“你这猪。”
“你骂我。”胡广海才睁开迷糊的眼睛问:“你怎么不睡,陶奇?”
“我被你的鼾声弄的来睡不着。”陶奇有些不快说。
“主要是明天要打仗吧。”胡广海猜想说。
“那又怎么样,”陶奇说,他停了下,自己觉得奇怪。小声说:“你说我以往要打日本鬼子就一觉睡到天亮,被人叫才醒,这次还睡不着。胡广海,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怕被小日本打死了。”胡广海逗笑说。
“你才害怕被小鬼子打死了。”陶奇回赠一句。这时,睡在陶奇身边的狄四先被他俩的话弄来睡不着了,抬起脸说陶奇:
“你又不是新兵,头回上战场打仗。”胡广海把脸稍微靠近点陶奇,讥笑说:“都是老兵了,还以为自己多嫩(还小)!”
狄四先加了进来说:“老陶,你都和小鬼子打了多次仗了,端炮楼,拔据点,大大小小的仗都打了不少,还睡不着觉。”
“是呀,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就是闭着眼睛。”陶奇说。
“好,别说了,快睡吧,明天凌晨五点就要起床出发,睡不好,到时就没有精力来打鬼子了。”狄四先自己也想睡,希望陶奇也睡,就用手拍拍陶奇的背。
不想,陶奇转过头,凶了他几句:“我总要睡得着呢?”
“睡不着,”狄四先嘟嚷一句:“那你就去帮老李做窝窝头。”
“狄四先,你敢吼我!”陶奇用右手食指指了下狄四先的脸。这时,赵有钱也醒了。睁开眼幸灾乐祸说:“怎么,你们两兄弟,半夜三更要决斗,我就喜欢观看。”
“赵钱多,你连老子都敢耍笑!”陶奇抬起身,对在狄四先身边的躺着的能看清些的赵钱多,用手指伸过狄四先的脸,指着不太看得清的赵钱多生气说。
赵钱多一向就怕陶奇,就不吱声了。
之后胡广海说:“好了,好了,别说了,都睡觉。”于是,大家就睡了……

打赏鼓励一下!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洛沙个人认证 | 2020-12-8 21:24:58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他俩将到清水湾的排里时,看到在这小村往上的一条清黑的坡边上,叶排长看到了两个人,从并不是完全暗黑的夜色里,他依稀看清了穿着八路军军服和戴着英气军帽的浅黑的人影。
打赏鼓励一下!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本版积分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