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若素散文】滴答，滴答，下雨啦……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3-18 12:05:51

本帖最后由红米饭于 2015-3-18 16:54 编辑

　　 滴答，滴答，下雨啦……
　　安之若素
　　
　　早晨醒来，还觉得天暗暗的，还怀疑是不是阴天呢？往常这时候窗外可是实实在在的亮啊。起身一瞧，窗前的屋瓦上湿漉漉的，心中一阵高兴——下雨了。
　　
　　下雨真好，尤其春雨。清新、细腻，没有冬天的湿冷、秋天的腐烂、夏天的夸张，就是很简单很新鲜的那种，散着泥土的幽香，带给我的是悠悠的情思和对往事的追忆，像远处踏着晨曦的钟声，让人忘俗。
　　
　　雨很细，细若蚊足，也很轻，轻若蝉翼，似有非有。虽没有淋漓尽致的痛快，却有“草色遥看近却无”的境界。会让人想到了《荷塘月色》中淡淡的月光和渺茫的歌声。
　　
　　细听，雨沙沙地走在屋瓦上，走在我家的水泥院子里。这让我想起一些往事，很遥远。
　　
　 雨声里的──“甜美”
　　
　　我的童年是在乡下度过的。童年的雨天，我喜欢坐在暖炕上，一边听母亲讲她的童年，一边看父亲打着草绳，偶尔能看到天上的浮云从窗口掠过，一片片，像劲风吹散的炊烟。
　　
　　有时雨很大，趴在窗前，脸贴着玻璃，看雨密密地砸在屋顶的瓦上，雨滴砸落时都向上溅起四处散开的水花，屋顶上雾蒙蒙的一片。我心情就特别好。
　　
　　雨水就沿着屋瓦的凹面流下来，水柱随着雨水变化，或大或小地扭曲变形，猛烈地跌撞到排水沟中时，会发出阵阵的响声。有风吹来，水柱就被撕裂、散开、摇起来，如果站在屋檐靠外的地方，脚就要被淋湿了，这时我站在屋檐下避雨，那是怎样惬意啊！
　　
　　雨后，墙脚边小水渠中的水涨起来，然后欢快地哗哗流远了。这时就可以做小孩雨后喜欢做的事了——“做水车”。
　　
　　拿着刀，到篱笆旁绿绿的剌菰丛边，把宽大的剌菰叶子割下两条来，折成结实的正方形骨架，用刀对称地割八刀，以形成八个槽口，再裁八段剌菰叶插入骨架中，以它为轴拨动几下，水车做好了。
　　
　　用手捏住转轴，把叶片放到湍急的水流上冲刷，它轻快地转动起来了。我把水车固定在田垄缺口下，让冲刷而下的水流把水车冲得飞快，衣服都要被溅湿的。夏天，我会到被太阳晒得暖暖的田水里爬上几爬，滚上几滚，玩累了就到大水坑里冲干净。也奇怪，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我才做水车，现在回到老家，堂前屋后难以寻觅到剌菰了，下雨时再也没见到有孩子玩水车了。
　　
　　那年我刚八岁。
　　
雨声里的──“童趣”
　　
　　阴天就盼下雨。雨下起来时，院子里顷刻就会水汪汪的，雨打起了串串的水泡。有时雨中夹杂着冰雹。老人就让我们把铲子勺子往外扔，说这样老天爷就不会下雹子。每次我还冲到外面拣冰雹回来吃，老人说吃了这个牙不疼。还别说，吃起来牙真不疼，只是肚子疼。
　　
　　雨下得急，大人就被截到门洞里看雨，既凉快，又惬意。他们山南海北地聊着，孩子们趁他们不注意就冲到院里淋雨，一会儿就成了落汤鸡，被数落一顿，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有时索性光着脚丫子，走到泥水里，稀泥从脚趾缝里挤出来，像面片一样。有毛毛雨的时候，头上顶着塑料布，走到水深的地方使劲蹦，弄的满身满脸的泥水。
　　
　　我家住的院子里有个大坑。一次，雨后坑里积满了水，突然有个孩子掉到了坑里，几个伙伴七手八脚地把他拽上来，他已经浑身湿透了，不知是吓的还是冻的，直打哆嗦。那时家里都点炉子，因为天气暖了，炉子都放在屋外，我们围住炉子，让掉坑里的孩子站在中间，脱掉衣服，让他一边烤衣服一边取暖。好多年后说起这件事，我们还会笑得前仰后合。
　　
　　雨声里的──“青涩”
　　
　　我家不远处，紧连着几座起伏的山峦，山不高，落雨时，我去捡蘑菇。
　　
　　一次雨后，我捡了好些白胖胖的蘑菇，装在竹篮里，拿到公社蘑菇收购站去卖。
　　
　　穿着水鞋，可以毫无顾忌地在水里走。我沿着铺满沙子的路，头顶上的雨伞发出“哒哒”的雨滴声，串串水珠从路旁的树上跌落下来沉沉地打在伞面上，我握紧了伞柄，伞离头顶更近了。
　　
　　走着走着，突然一阵低沉的、有节律的脚步声在我耳边“噗噗”地响着，转过身来向后看，没人，声也没了。再走时，那脚步声又紧紧地跟着我，再看，还是没人。
　　
　　大白天碰到鬼了？我加快了脚步，篮子里的蘑菇也滚动起来了，表皮慢慢变暗发黑了。
　　
　　20多里路，走到公社天也晴了，收起伞，奇怪的脚步声也没了。原来，那是雨伞反射我的脚步声再放大传回到我耳朵里的。
　　
　　看到变黑的蘑菇，担心公社不会收，就把最黑也是最大的十几个扔了。拿到收购站时，人家扫了一眼后说，你把这蘑菇按大小分两种挑出来，大的按一块二，小的按一块零五分来收。最后那蘑菇换了6块5毛钱。
　　
　　至今我还可惜那扔掉的大蘑菇！
　　
　 雨声里的──“亲情”
　　
　　后来的雨天，又让我的记忆多了一幕父亲的亲情。
　　
　　我上初中的那年春天，地上的积水没过了自行车的多半个轮子。刚要走出家门，父亲叫住了我，说要送我上学。我破天荒地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座上，父亲推着我，一步步走在泥泞的乡土路上，到了学校，我身上没有一点脏水，父亲整条裤子都是湿的……
　　
　　再后来的雨天，我渐渐长大了，只能在放假的时候回到家乡。
　　
　　因为春旱，我家八亩多地的玉米快要枯死了，那场雨的到来，令玉米苗霎时变得绿油油。趁着雨，多数农户都在撒化肥，有的洒农药。母亲凌晨四点便去地里了。等我醒来拿起伞冲到地里时，老远就看见母亲佝偻着身子，雨淋湿了她消瘦的肩，手里装满化肥的盆子时不时向下坠，隔一会就朝上扶扶，隔一会就朝上扶扶。
　　
　　我站在地头，看着母亲忙碌的样子，眼眶潮湿。
　　
　　母亲责怪我不在家去避雨，傻愣愣地跑到地里来干什么，是不是想感冒？而后转身说，雨前打了灭虫灵，除草剂，这会儿又撒完了化肥，看来今年是个好收成。她说着，我却一脸忧郁，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雨声里的──“放纵”
　　
　　收回思绪，看着雨雾中的人群，想到了今天的自己。我想如果静静地徒步在马路中央，不撑伞，任由雨滴落在身上，夹着凉飕飕的舒畅，一定很惬意。
　　
　　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忙但不凌乱，花花绿绿的伞，排列得可爱而亲切。淅淅沥沥的雨，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打着赤脚，光着头在雨中尽情地奔跑，欢快地踩着脚下潮湿的泥沙，感受那股透心的放纵与安逸。等玩够了，一身湿透地溜回家时，往往都会被妈妈逮个正着，教训一番，想起当时自己的狼狈样，很有意思！
　　
　　蓦的，对面的音像店响起了久违的老歌：“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别在异乡哭泣，冬季到台北来看雨，梦是唯一行李……”孟庭苇的《冬季到台北来看雨》。细腻婉转，纯净透明的歌声中，释放着一种恬静而幽雅的穿透力，让人自然而然地停留住散漫的思绪里，心沉湎在动人的歌声中，许多美丽遥远的回忆在脑海中渐渐复苏，一个个清晰的记忆如电影中的画面有条不紊地交替播放着！
　　
　　我还是不明白，看雨，要去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