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若素散文】对红花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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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543 | 回复5 | 2015-3-18 12:07: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红米饭 于 2015-3-18 14:36 编辑

                                        对红花儿开
  
                                                                               安之若素
                                                                                一
  
  今年春天,花开得特别早。我家院里,那些黄的粉的,叫不上名的花争先恐后地绽放着。
  
  于是,我想讲个对红儿花开的故事。
  
  山东省泗水县有个郝家村,地图上是找不到的。我母亲就出生在那里。村口有个高高的戏台,前面是一片空阔的场地。“不知道戏台子还在不,和你爸结婚那天,在那唱过大戏的。”回忆往事时,母亲这样跟我说。
  
  那年,也是个令人陶醉日子,空气中飘荡着青草的清新和花儿的幽香。媒人一进奶奶院,扯着嗓门就大喊:“嘿,给你家老二提亲来了。”父亲偷看一眼来相亲的母亲:“长得真标志,水灵得就像朵花。”“什么花?”我笑着问。
  
  “那时候的人都知道害羞,你妈脸蛋红扑扑的,有点像……‘对红儿’”。
  
  就这样,母亲18岁那年,在唢呐声声的吹奏中,被大花轿迎进了父亲家门。村里都说她找了个好人家,说新郎是八路军的“军官”,一辈子都不受穷。可是,母亲依然在摇摇晃晃的轿中哭着。“说是哭得越厉害,日子就会越是如鱼得水。”
  
  那天是1949年阴历6月4日。牛年 。
  
                                                                               二
  
  与郝家村毗邻而居的村子叫“于家泉”,我爷爷奶奶长居于此。
  
  1945年,八路军大部队路过家乡,父亲参加了革命。父亲进步很快,第二年就入了党,后提干,多次立功。后成为将军。
  
  1949年,父亲参加革命后第一次回到家乡。姑姑告诉父亲,奶奶辞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当初给他定下的婚事。尽管父亲很有知识,很有文化,给介绍对象的人很多,包括上级领导。但还是毅然地遵从了奶奶的遗愿。
  
  当时,新婚第四天,喜堂尚未拆下,就接到命令:即刻奉命到天津军管会报到,接管天津,迎接天津解放!
  
  父亲奉命回队,乡亲挥泪惜别。母亲羞涩地躲在最后面,父亲伸着脖子张望,“也不好意思和你妈说话,结婚三天,手都没碰过,哪像现在的年轻人……”
  
  “于家泉”村口南头山坡上有两棵香椿树,粗可合抱,树冠蔽日,根部间距不到5厘米,好似亲密依偎的恩爱夫妻。母亲心里空落落的时候,就靠在树下,心里念叨着:“回来吧,现在香椿正是好吃的时候……”
  
  母亲家境贫寒,加上农村重男轻女,没上过学,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婚后,父亲让她上学,老师问叫什么名字,母亲说就叫“妮儿”,父亲只好现场给取了一个。“肯定离不开什么红,什么花的。我笑着说。
  
  父亲说出了当初母亲的名字。果然如此。
  
  父亲很慢但是很清晰地告诉我:“在我眼里,‘对红儿’就是最好看的,就像年轻时的你妈一样。
  
  一定是受了父亲影响,母亲极爱“对红儿”。你看吧,我家阳台上、窗台上、卧室里,一盆盆的“对红儿”,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挤眉弄眼地绽放着。每天早晨,母亲准去看看那些一夜没见着“对红儿”,摸摸每片叶子,看看每片花瓣。那一刻,她的脸就像盛开的“对红儿”。
  
  母亲辞世后的一天,父亲坐着书桌前,仔细端详着镜框中的母亲,静静地、久久地,我站在他身后,一阵鼻酸,我问母亲年轻时长得什么样,父亲说:“她是我心里最美的女人。”
  
                                                                    三
  
  母亲再次病倒,是四月末的一个清晨。
  
  怎么可能啊?前几天,她还在对着窗户穿针引线,我站在旁边,还乐呵了好一阵!
  
  我把刚焖好的红豆饭和煎带鱼,紧紧抱在怀里,赶往医院。路上不住地祈祷:我愿意听她不停地絮叨,保证不会再顶撞她;我愿意吃她做的饭菜,不再埋怨多放了盐;我愿意经常来看她,不再说她多邋遢……
  
  可是,此刻,站在床头,看着母亲躺在病床上,嘴唇干燥苍白,我无计可施。
  
  “妈,趁热,就吃点吧!”我近乎奢求。
  
  “别哭了,我吃,这就吃。”我把鱼放进嘴里,这是她平日最爱吃的,鱼在嘴里咕噜来咕噜去,就是咽不下去。我迅速离开病房,眼泪婆娑流了下来……
  
  晚上陪夜,听见母亲嘟囔着什么。“要喝水吗?”我弯下腰,耳边的散发松松地斜下来,覆住了面颊。
  
  突然,母亲攥住我的手,“咱家……‘对红儿’开了吗?”“开了!开了!明天我拍下来,给你看。”我赶紧说。
  
  “那几盆‘对红儿’,也不是啥名贵品种,只是应了我的心。”母亲轻轻摆了摆手,“双双对对,不弃不离。她们……也有感情,也需要关怀。”
  
  “你爸穿三尺长的裤子,二尺九的裤腰。还有,他不爱吃那个馄饨,馅太大,以后别买了……”我永远忘不了那种眼神——她要把那么多年来对父亲的爱,在最后的时刻传递给我。
  
  第二天,母亲走了。“她过世了,走时极平静,做吉祥卧,如深眠。”我在一篇文章里这样写道。
  
  对于母亲的离去,父亲做到了极致。在为母亲守灵的三天三夜,父亲总是轻轻拉过来一把椅子,静静地陪伴着母亲。平日里极为节俭的父亲,特意嘱咐为母亲选购一套漂亮端庄昂贵的寿衣,并让母亲带走了身上的金首饰。
  
  母亲去世一年后一天清晨,我带着一盆刚刚盛开的对红儿,再次看望母亲。连天的阴雨已经停了,公墓里的每块石板路和每座墓碑上,都还是湿漉漉的,就像我心里难以干涸的眼泪。我把“对红儿”放在碑前,然后默默地站了很久。尽管周围没有人,但我还是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从心里流出来,我在心里轻轻地对那墓碑说道:妈妈,您的爱人,我的父亲,他——很好,他——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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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之若素 | 2015-3-18 13:20:28 | 显示全部楼层
辛苦老师。多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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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芽儿 | 2015-3-18 14:11:58 | 显示全部楼层
文思敏捷,佳作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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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米饭个人认证 | 2015-3-18 14:36:5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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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米饭个人认证 | 2015-3-18 17:23:09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几盆‘对红儿’,也不是啥名贵品种,只是应了我的心。”母亲轻轻摆了摆手,“双双对对,不弃不离。她们……也有感情,也需要关怀。”
  
对红花儿开~ 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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