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份面条想起的事儿(散文) 住在医院里,什么都不方便,最不方便的是吃饭。医院的早餐,主要是白米稀饭,其含糖量之高,是众所周知的。面包、馒头也有,只是……很多人都不敢吃。不敢吃,吃什么呢?令人发愁哟。 昨天早上,内弟送来了一份面条,是用保温桶装着的。我和太太相视一笑,太太还叹了一口气,说:“看来只能吃面条了”。 尽管面条的糖分也不低,且面条的好吃不好吃,全看做面条人的手艺了。内弟是当兵出身,只懂带兵,烧饭做菜还真的不行。这面条…… 揭开保温桶的盖子,一股香味扑鼻,是那种沁人心脾的香,既有面条的本味,又有一丝淡淡的油香,还有一缕青菜的绿色气息。不由得,便看上了一眼。只见一根根清晰的面条,交错在一汪汤汁之中,明明白白,如同画笔勾勒出来的线条。几片菜叶,捎带着一截菜梗,穿插其间,好似林间的羊肠小道,蜿蜒而去。一双荷包蛋,仿佛两只婴儿的笑脸,仰卧在碧波之上,好看又特别的诱人。 顿时,令我食欲大增,无理由地低下头去,让鼻子贴近些,再一次地闻上一闻。没有转身,也没有挪步,对内弟说:“不错,好面!不过……”我转过脸来,问道:“这是你做的?” 内弟摇了摇头,坦诚地说:“我哪有这水平,是‘他舅妈’的手艺呢!”他说的“他舅妈”,是他太太,我们的内弟媳,我们跟着孩子叫,便叫成他舅妈了。 就在我们说话间,太太过来了。她也低头闻了一下,说:“是的,肯定不是你做的。是他舅妈做的?我还是不太信,她也不会搞吃的呀!” 内弟认真了,说:“真的,是她做的!”还说道:“她一大早就起来了,问你们想吃什么,我说吃面条,还说我来做。她说,就你的手艺,做出来的面条还能吃?她呢,就亲自做了。” 太太将面条从保温桶里倒了出来,分装在两只碗里。再一看,这面条跟直接从锅里捞上来的不太一样,没那么好看,汤汁差不多已吸附到面里去了。但是,香依旧,诱人依旧。无须评论,吃起来一定爽口、开胃。不由分说,我端起碗来,便狼吞虎咽地吃上了。葱、蒜等佐料都有,酱油、醋、香油适中,咸、淡正好。天呢,这可是连日来,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内弟早年入伍,一直在部队上服务。他舅妈毕业后,也工作在故乡的小城里。不过,她们之间,互不认识,更没有交集,能够走到一起,成为一家人,我和他姐算是半个媒人吧。 他舅妈出身于干部家庭,是父母亲的心肝宝贝,从小就被宠爱着,自然不会做多少家务事。 人生漫漫。组建了小家庭,只是万里长征,才迈开了第一步;有了孩子,是生命的升华,也是生活的又一个台阶;孩子的渐渐长大,父母双亲的一天天苍老,方是生命跌宕起伏与拼搏的开始。在这一系列的考验中,只有摸索,少却提携,每个人都必须坦然面对,紧紧追赶,步步跟上,不能有丝毫的退缩。 他舅妈与所有人一样,都是这个过往中的一员。而她的艰辛,恰恰在于她是“军嫂”。知道军营在哪儿,却不可以寻踪而往,更不能让家庭中的琐琐碎碎去干扰那嘹亮的声声军号。可以想象得到,她要用柔弱的肩膀,挑起一副沉甸甸的重担,还要从母爱中拆分出一份坚强当作父爱,让新生的花朵茁壮成长,更加美丽。 即便,他舅妈在机关里工作,无须“战天斗地”,却依然需要在“风雨”中奔波与穿梭。不仅要完成事业上的任务,还要经营好自己温馨的小家庭,更要兼顾与照料父母兄弟等一大家子的杂七杂八,多少操心,多少辛苦,多少烦恼,自不待言。 他舅妈与我们,生活在一片蓝天底下,共同呼吸着一座城市的空气。我们之间,自然多有走动,也互相帮衬着。她的聪明、洒脱,以及优雅的气质,是令人欣赏的。她的灿烂与不计较个人得失,使得她的人缘很好,不仅闺蜜多,朋友也多。在娘家,她是大姐,凡事走在前头,勇于承担,无私无畏,手足亲情令人称道。在婆家,她是小妹,尊敬父兄,慈爱姐妹,爱护晚辈,是个讨人怜爱的MM。 我一直以为,她只会做外面的事。她自己也说:“烧饭做菜,我可是外行哟”。说起来,还有故事呢。早年间的逢年过节,凡有聚会,都在家里操持。赶在她家,她会告诉大家:“我烧菜,你们谁都不能看。我的秘诀,就是无论烧什么菜,只要有佐料,多少都放一点,好吃不好吃,我就不管了。”后来,我们也就知道了,她的意思是厨艺不精,要多包涵。 但是,今天的面条,却做出了大师级的水平。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更让我浮想联翩,把几十年的过往捋了一遍又一遍。当然,无论怎么捋,都没有合乎逻辑的答案,更理不出明确的头绪。转念一想,似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就如同我们从少年到青年,从青年到中年,再从中年…… 岁月匆匆。一步一步地走来,需要多少摔打,需要多少磨砺,需要……他舅妈从不会到会,从不让人看到最完美的展示,不就是人生成长与发展的过程吗! 这份面条,好吃。真的,太好吃了。我与太太都吃得干干净净,一口汤都没有剩下。 2021年6月9日写于淝水之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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