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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容颜
孟克杭盖
塞外悲风切,交河冰已结。 瀚海百重波,阴山千里雪。 迥戍危烽火,层峦引高节。 悠悠卷旆旌,饮马出长城。 寒沙连骑迹,朔吹断边声。 胡尘清玉塞,羌笛韵金钲。 绝漠干戈戢,车徒振原隰。 都尉反龙堆,将军旋马邑。 扬麾氛雾静,纪石功名立。 荒裔一戎衣,灵台凯歌入。 每当人们吟颂起这首诗作之时,无不被诗里充满的昂扬、奔放、刚阳、坦荡、洒脱的大气豪情所震撼。倘为一懦夫,此刻也会忘却自身之安危而豪迈起来……谁会想到,这样的妙句竟会出自一个混有鲜卑血统,创造过汉夷一家,四海臣服,被八蛮四荒称之为“天可汗”的纠纠武夫之手?! 是的,当突厥人、扶桑人、高昌人、吐番人、吐谷浑人、高丽人、波斯人、真腊人、天竺人涌入长安,贞观圣帝和他的群臣,沉醉于八方朝贺之时,有谁会把目光投向肯特山下,鄂嫩河畔的那群身裹羊皮,随水草而牧,以羊粪粒记数,渐渐南移的野蛮人呢?的确如此,他们弱小到不值得一提,还没有资格来给大唐天子,递上一道贺表的。 可惜,易使人们忘记的是:每当新政权机器建立以后,随着社会的稳定恢复,英雄的作用似乎不再重要,有时甚至是可有可无。这样的后果是:政权将慢慢流落在普通的政客投机者手中。——有序的社会,平凡的工作,让每个凡夫市井都会认为自己有能力胜任那些以为眼热的岗位(肥差),于是,一个曾经生机勃勃的政权,便逐步丧失其朝气。 当政权逐渐落入众多的高俅一类的肖小之徒手中,社会气候将风云四起,布衣百姓的忍受能力愈事愈差时,就会有一些顾炎武那样自命为圣哲贤达们跳出来,神经质的叫喊几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口号。殊不知它是在唤醒那个敲响腐朽政权丧钟的更夫。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告诉人们:任何一个政权都难以脱逃“诞生、成长、鼎盛、衰亡”的发展规律。 岳飞一直被一些人认作为“英雄”,这实在有点抬举他了。说的客气点,乃一介武夫,说的不好听点,只不过是赵宋皇家的一只猎狗而已。1140年7月,岳家军在郾城大败金军之后,面对宋庭的十二道金牌,撤下黄河北岸深受战乱之苦的众多黎民百姓于不顾,去拍赵构、秦桧的马屁。这难道不是“英雄”与“走狗”分界点么?换句话说:他没有能够以最广大的布衣百姓的根本利益为重。当他对钟相、杨么起义举起屠刀时,就已从英雄脱变为一条彻头彻尾的走狗。一条维护以赵构、秦桧为代表的腐朽政权的走狗。到头来,连自身性命都不能保全的笨伯,你还敢指望他去保护民众? 历史不能假设,但人们可以往深处想一想:他就是征服了金政权,还有个辽政权、西夏政权横在他的面前,更不必说成吉思汗的骑兵军团还伏兵于后,静静地等着赵宋这只肥羊呢? 感谢尊贵的长生天,赐给蒙古乞颜部一个手握“苏鲁锭”(象征蒙古战神的长矛)战神——铁木真成吉思汗是受天命而生的。当佛入涅磐三千二百五十余年之后,(世上)出现了十二个暴君,苦害众生。为了治服他们,佛陀授计而诞生了成吉思汗。(《蒙古黄金史纲》当成吉思汗带领自己族人在大漠草原上溜马磨刀时,这个拥有百万人口、二十多万军队的蒙古帝国,竟未引起当时貌似强大的赵宋帝国、花刺子模帝国最高统治者的注意,可见其政治嗅觉已退化到何等地步? 显然,女真贵族建立起来的金国,党项贵族建立的西夏,契丹与突厥贵族联建的西辽,汉族贵族建立的赵宋,以及由突厥与康里贵族控制的花刺子模帝国等已日暮途穷,腐朽不堪。是的,当政权落到赵构、秦桧这帮懦夫庸俗的手中时,无疑是给蒙古矮脚马的驰骋,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 眨眼间,蒙古铁骑横扫大辽、西夏、金国、高丽、赵宋、孛烈尔、马札尔、斡罗思、波斯、苫国……致使中原、中亚、南俄等四十个国家,纷纷败落,而未能扼制这场“黄祸”的漫延。这些手舞弯刀、横扫欧亚的蒙古人,跳下马背身高不及欧罗巴人的肩膀,倾国之口难比大宋军队之众。却硬是让四十余国败亡的没有脾气。难道说堂堂大宋无人?赫赫花国无勇?不是夏有名将:嵬名令公;花有能臣:扎兰丁;宋有烈夫:文天祥……么?诸国不乏名臣勇将,可惜却没有诞生一个能与雄才大略、顶天立地、胸怀四海的成吉思汗比肩的英雄。 不是么?在中国北族曾诞生过许多杰出的首领:匈奴的冒顿、突厥的土门、回纥的怀仁,均可称顶天立地的一世英雄。可他们何以不能入主中原?只因为大唐有“天可汗”——李世民这道长城挡在那里。 武德九年八月,李世民在东宫显德殿大封群臣,普天同庆之时,突厥可汗颉利率劲骑十万,直抵京城脚下的渭水西岸,刹时京城一片哗然:“震惊、恐惧、慌乱、愤慨、恼怒”写在每位大臣的脸上,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 秦王世民只是淡淡一笑,仅率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魏征、侯君集、丘行恭等六骑,直奔渭水东岸,视突厥十万劲骑如一群绵羊,他佛仿是那纵马逍遥的牧羊人。这等大智大勇令天下英雄叹服。 颉利可汗,虽为突厥首领。也是当时可呼风唤雨的一世豪杰。颉利以为,只要他引师横马于京城脚下,事态就只能向两个方向发展:或迫于雄师之威,大唐遗使求和;或紧关城池,坚守待援。若求和,则要挟钱粮财物,割让土地;若闭城待援,则唐心怀畏惧,他便纵马抢掠邻近州府,丰获而归。然,他却不干攻城之蠢事。因颉利懂得:无几十天苦战,是不会破城而入的。介时,各路大唐兵马会从四面八方而来,把孤军深入的突厥军队,围得象铁桶一般,令他插翅难逃。他们只想得到财物,疾身而退。 谁料到?大唐天子既未遣使求和,也没闭门待援,竟仅率六骑列阵于渭水对岸。此时,心中惶恐的已不是秦王李世民,而是颉利可汗了。 世民身后魏征等四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面对对岸鼓角乱吹,舞刀呐喊,战马嘶鸣的突厥铁骑,双腿颤抖的是否尿了裤子,史书没有记载。但久经战阵的侯君集、丘行恭手心发潮,头冒冷汗却是可以料想到的。 当秦琼、程知节两员大将,领无数唐军出现在突厥大军的两侧,颉利河汗的退逃绝对比兔子快。遗憾的是,秦王李世民这等大智大勇之人,在成吉思汗征战的四十多个对手中没有出现一个。故他们败在一代天骄的脚下,就不足为奇了。 令人不解的是,目不识丁的成吉思汗的胜利,究竟是落后战胜先进,还是野蛮战胜文明?这实在是让那些圣哲贤达们不能接受的一个尴尬事实。那么多国家,面对蒙古铁骑,排兵对阵的结果,竟然是一败再败,束手无策,只乘下一个倾城而逃的良策。这似乎是对整个人类文明世界的一次嘲弄。 有人把成吉思汗与亚历山大作了比较:发现亚历山大的枕边总放着两件宝物——《伊里亚特》和剑,而成吉思汗的身边只有杆苏鲁锭长矛。 亚历山大是一位运筹帷幄,料敌如神,雄才大略的政治家,建立过地跨欧、亚、非三洲的大帝国。然而,波斯学者治费尼却这样称赞道:这位曾拜师于亚里斯多德的大帝,在成吉思汗时代,在使计用策方面也只能是成吉思汗的学生。这位虔诚的穆斯林学者,在《世界征服者史》中写道:“全能真主使成吉思汗才智出众,使他思想之敏捷、权力之无限为世上诸王之冠;所以,史书虽然记载古代伟大的库萨和的实践,以及法老、凯撒的法令律文,成吉思汗却是凭自己的脑子创造出来,即没有劳神去查阅文献,也没有费力去遵循传统;而有关征服他国的方略,消灭敌军,擢升部属等措施,也全是他自己领悟的结果,才智的结晶”。这大抵就是诸国政治家、军事家穷尽古往今来的所有兵书战策,也没有找到应对成吉思汗方略的根源所在吧?显然,圣祖成吉思汗的用兵韬略,根本就不在典籍之中。这至少说明:诸国的政治精英们背上了太多的文明包袱,在决战之前就已败落了。 他们对失败肯定是不甘心的,当人们深层次的去穷究其根源,在于诸国政治精英们认识水平上的缺陷:没有弄清楚“智慧”与“文明”的关系。有孔丘才有《论语》,有成吉思汗才有《蒙古秘史》……文明是贤者用智慧建筑的。这先贤:或是一农夫,或是一战士,或是一读书人……也就是说:文明是人类在衍进过程中众多先贤智慧之结晶。当智慧沉淀下来凝固于典籍之中,就成了文明。文明是从智慧的沃土中诞生的。智慧来源于劳动实践,来源于学习探索,来源于人类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智慧乃文明之母。 当一个民族躺在辉煌的文明的温床上,懒惰的昏昏沉睡时,文明也就会萎缩,也就会衰落。一个民族可以没有文明,却不能没有智慧。 贤者是智慧的化身,而英雄是勇敢和智慧的象征。英雄是一种激情,是一种气质,是一种精神。在年平年代,英雄隐于平凡之中,千呼万唤寻不见——英雄者也未必自知为英雄也。尤如春天的清风,只见柳条摆动,却难见风之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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