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车内看风景(散文) 车子停在老年大学的楼下,她去上课,我依旧待在车内。 昨夜下了场雨,气温陡降,衣服穿得不多,出去反而不美。 雨还在下着,只是很小,如烟如雾,似乎是在营造着向晚秋跟进的氛围。 我呆坐着,有些无聊,随便翻看着手机里的微信、QQ,还有其他的相关信息。有点意思的,就多看两眼。大多都是无关紧要的琐琐碎碎,也就一翻而去。 一抬头,目光扫向挡风玻璃的前方。嗬嗬,一层如水如雪似的“幔”遮住了视线,看不清车子前头都是些什么了。 放下手机,定定地看着这“幔”。整个挡风玻璃,以及两边的窗户上,都被纵向直泻的一道道山“川”阻隔着。“川”与“川”之间,是一片片一砣砣如雪花般的水渍。无论是“川”,还是渍,又被车内滋生出来的一层白茫茫的雾淹没着。只不过,这雾还没能完全地成为雾,使得一大片的区域都处在一种苍茫的状态之中。仔细看,“川”与水渍,大体还能分辨得出来。这玻璃,这窗户,感觉就像个半明半透的窧子,没有阻住自然,却将我封杀在一隅之间了。 我想透过“川”与渍的缝隙,往外看,往远处看…… 尽管,我完全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子。但是,好奇心促使我在这“朦胧”中,想要找寻到不一样的趣味来。 天幕很低,似乎是一层悬在半空中的云丛,却又被固定在树梢之上,还感觉不到有运动的迹象。 树一棵棵地挺立着,却又是静悄悄的,没有一根枝条或一片叶子在摇曳。当然,叶片依旧是绿色的,只是失去了勃勃的生机。既旁若无人,又接天连地,能感觉到有雨水在活动,却没有任何特别的动向。 路很宽很直,早已被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汽车塞得满满的。很多车都亮着灯,呼啸而来又急速而去。车轮溅起的水沫不停地向我的身边飞来,让我总有要躲一躲的思考与冲动。 就在我胡看胡想的时候,来了一辆车,还在我的车头前停下了。在车牌灯的照耀下,我看清了,是熟人,却不知道来此做什么。只见她停好车后,从车里出来,向我的车牌扫了一眼,又转脸巡视一下四周,这才旁若无人地走了。 我有些诧异,看见我的车了,怎么…… 嗬嗬,我看不清外面,外面自然也看不到我吧。 没过一大会儿,感觉我的车在晃动,有一股力量由远及近,似乎要将我的车推向另一个空间。打眼一看倒车镜,是一辆大型的混凝土搅拌车从后面开过来了。车子的速度不快,可车子很高很长,装着混凝土的滚筒在轰轰烈烈地转动着,如同不息的卷扬机。车子从我身边驶去的那一瞬间,真的有地动山摇的感觉,我的身体几乎要难以支撑,要瘫痪了,要…… 从车窗向外仰望,这哪是车呀,简直就是一座山! 我有些害怕,便想到了我那大孙子在路边女儿墙上玩蜗牛的情景了。蜗牛很小,本是伸着头在行走着,被我孙子一碰,立马将头缩了进去,只剩一个螺,任你怎么玩也不会伸出头来。孙子玩腻了,一脚下去,螺碎了,蜗牛的身体也成了一摊泥。 现在的我,要么是螺,要么是蜗牛。这庞大的混凝土搅拌车若是砸在我的身上,我会成为什么呢? 当然,这样想有些神经质,有些无中生有,有些悲观厌世。可是…… 我又想起了俄罗斯作家契可夫《套中人》中的别里科夫了。别里科夫“即使在睛朗的天气里出门,也要穿上鞋套,带着雨伞”。而且,“还要戴上黑眼镜,穿上绒衣,用棉花堵住耳朵”。千方百计地“要用一层壳把自己包裹起来,仿佛要为自己制造一个所谓的套子,好隔绝人世,不受外界的影响”。 没多久,别里科夫死了。出殡时,天色阴沉,还下着雨,仿佛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而特别做的安排。 我躲在车里,迷茫的雨雾遮挡了视线,几乎与外面的世界隔绝。是不是也人为地把自己装在一层壳里。那么,我跟别里科夫有什么区别呢? 这天气,这车里?我惊得一身冷汗,从来也未曾有过的一种心悸的感觉。 我没敢多想,赶紧得收拾一下,打开门,逃也似的出来了。 雨依旧在继续着…… 天虽暗淡,却很空旷。树虽稠密,却挡不住清风。脚步虽匆忙,却非常地自由灵动。一股自然的清新让我的身心放松了许多,仿佛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 2021年10月15日写于合肥翡翠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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