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晚上在人民剧院观看了西安演艺集团·西安话剧院的精彩剧目《路遥》,这属于第七届丝绸之路国际艺术节展演项目。思绪至此还滞留其中。去时是坐公交过去的,7:30开演,票上写的提前一小时进场,实际是提前四十分钟进场,演了两个多小时,回来只能坐地铁了。我去时就有了关于路遥的诗兴,但怕耗手机电没及时写,现在那个诗兴就好像飘入胸膛的雪花,抓不住几句了,验证了一位诗人说的:诗是一闪念间的事情。 开演时间尚早,剧院门前人还稀少,此时来了一位个子苗条画着淡妆的中年烫发头女人,看她的举动一定是演员了,有熟人问她:"你们有地方,为何今晚在这儿演?"她说:"我也不知为什么,领导叫在这儿演呢!"过一会儿都市热线的几个记者围上了她,又是摄像又是提问,同时围上去不少观众,我估计她是院长了。后经网查,她叫任雪迎,正是西安话剧院的"掌舵人"——党支部书记兼院长。她说,话剧《路遥》旨在宣传在平凡的世界里执着追求的精神,在全国各地已演出50余场,收效很好,这个戏现在很成熟。 网上搜出了《中国文艺评论》杂志编辑陶璐对话剧《路遥》的评论文章《用戏剧为作家代序——话剧〈路遥〉观后有感》,加深了对该剧的认识。 贯穿整个演出过程的是,电影般的闪回与推摇手法,国画般的写意技巧,现实与意识流相间,高度浓缩了路遥坎坷又不平凡的一生,又刻意突出他执着、坚韧、砥砺前行的各个重要节点,,极大拓展了内涵的广度深度,透视了人物的内心世界。 路遥上延安大学以前遇上从北京来陕北插队女知青林达并相爱,上大学其间,基本全靠林达的资助,林达在《平凡的世界》获得第三届茅盾文学奖后提出"分开",此时距路遥生命的最后时刻只剩下几个月时间。也许是因为婚姻中有了挫折,所以林达的名字再不好出现,就改成了程远,著名剧作家唐栋独具匠心,路遥夫妻的名字穿插起来就是"路程遥远"。 剧中的老曹就是路遥当年在延川县《山花》文艺报上发表豆腐块文章的编辑曹谷溪。他是90年前后文坛邪论丛生时对路遥坚持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鼎力支持者。曹谷溪是《陕西文艺》,后来的《延河》上的常见作者。 路遥上大学前后已与陈忠实、贾平凹、邹志安等人一起在《陕西文艺》上发表作品。延安大学毕业后担任《陕西文艺》编辑。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文学陕军的前四被公认为是陈忠实、贾平凹、路遥、邹志安。邹志安一度在一些排名里比这更靠前,后因前三皆为"茅奖"获得者而被誉为"三驾马车"。几人后来全辞去社会事务,进入作协大院专业创作。这个时候的作家也是举步维艰的时候。艰在自费出书,剧中路遥想出版一套自己的文集,出版社开出的条件是自己必须认购1000套,他让弟弟给他联系企事业单位认购,跑了多日只联系到200套;艰在东欧巨变,苏联解体,全盘西化的叫嚣甚嚣尘上,柳青式的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受到严重抵毁。不妨看看曾连续两次获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的邹志安进入作协大院的几部长篇书名吧:《多情最属男人》、《女性的骚动》、《迷人的少妇》、《眼角眉梢都是恨》、《红尘》、《性悟》、《情种》、《神宅》等等,大体上是为了好卖吧。 难能可贵的是比邹志安小四岁的路遥没有这么做。《平凡的世界》第一部在陈家山煤矿完成,第二部在吴起县武装部完成,此后,曹老为路遥在榆林找到了一处能天天看到黄土高原,能天天闻到泥土味的窑洞居所,让路遥在此继续《平凡的世界》的写作,路遥依旧远离繁华的都市,伏案于此。随着书的一步步接近完成,他的家庭却逐步走向破裂。 分析路遥创作的内动力,一是牢记了柳青的嘱托。柳青陕北吴堡人,路遥陕北清涧人,过继给延川县的伯父,剧中路遥说:我的导师柳青曾对我说,从黄帝陵往北直到毛乌素沙漠,这么广阔厚重的土地上从古到今还没出过一本书去表现它,我这辈子是做不到了,就看你了。这句话在路遥的心灵上打下深深烙印。二是《人生》创作激情的延续与升华。中篇小说《人生》发表于1982年,当年获得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多家广播电台跟风而来,又被拍成了电影。又成了大学中文系必修教材,成了大学生的讨论及辩论热点经久不衰。在强大的共鸣之中,路遥岂能没有后文?三是良心的驱使。要说从黄帝陵到毛乌素沙漠现代也出过书,那就是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于1937年发表的《红星照耀中国》(又称《西行漫记》),从多个方面展示中国共产党为民族解放而艰苦奋斗和牺牲奉献的精神,但这距离黄土地人民的实际生活毕竟太远了。陕北是一个神圣的地方,而路遥最了解这块土地上人们的艰辛与追求,他要把这看似平凡的世界里蕴藏着的极其执着的不平凡的人和事告诉世人,求得心灵的慰藉。 话剧后边出现了路遥与他所塑造的人物形象的心灵对话场面,有高加林、刘巧珍;孙少安、贺秀莲;孙少平、田晓霞;王满银。他们围着路遥各自述说之后又自然消失,路遥极力呼喊着他们的名字,说,在我的生命里有你们陪伴,我此生无憾呐! 的确,路遥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塑造了一群遭受磨难却依旧强大的普通劳动者形象,给了所有寒冷中人一盆火,给了所有黑暗中人一盏灯。 话剧《路遥》的主背景是一道巨大的斜坡,预示出黄土地上农民用力向上攀爬,预示出作家路遥的艰难前行。当路遥下到鸭口或陈家山煤矿的井下时,这道斜坡又成了透明的巷道,清晰透视出路遥与矿工的水乳交融。 路遥的生命永远定格在42岁。 山色葱茏,原名赵春晓,礼泉县人,有400多诗文见诸媒体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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