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心弦小说】无水的爱河（连载10）

（又名：情惑）

刚出车间门就看到了夏荷，她站在路边的一棵树下向他招手。皓远紧跑几步到了她的面前。夏荷妩媚地笑着，低声说：“昨晚真的想我了？”
皓远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这孩子，”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来，感受一下。”
夏荷却忽然害羞了，将手撤了回去，转身向车间对面的草坪走去，边走边说：“今天早上我找理由去了一趟厂部，还真见到了那个李彤。”
皓远差点笑出了声，这孩子好奇心也太重了吧！他努力地将因笑意而牵动的脸部肌肉重新归了位，说：“和王彤像吗？”
“一点都不像，不过长得确实漂亮！”夏荷说这话时转头眯眼望着皓远，当然不是为看他那想笑而终归没好意思笑的表情，她想看看他在听到漂亮姑娘时的反应。
皓远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却还是想逗她，“有你漂亮吗？”他笑着说，将手臂环上她的腰。
夏荷慌乱地挣脱出来，“人多，别这样！”她嗔怪道。
人确实很多，正是下班时间，三个车间的职工正从不同的方向朝饭堂汇聚，而其他两个车间的人都要经过皓远所在的车间。皓远忽然看到了王彤，他之所以能够看到王彤，是因为她停了下来站在人流之外的路边上，而她停下来的原因则是郑刚正拽着她。看得出她有些不情愿，极力地想甩开他的手，却没能成功。
薛玲不在身边，她的舍友也都不在，她看起来很无助。但终于不再挣扎，或许她决定和郑刚说个明白，以免再次被他纠缠，她便站在了那儿。隐隐能听见她说了什么，郑刚又说了什么，但听不清具体内容。郑刚的手依然抓着王彤，没有一点想放开的意思，王彤又开始了挣扎，并慌乱地看着左右。皓远觉着不对，他想过去看看，夏荷却死拽着他的手臂不乐意他去，知道他容易冲动，怕他惹事。皓远却已经决定了，甚至还将夏荷一起拉了过去。
到他们身边的时候，郑刚正在说花的事儿。皓远又一次想起了自己那盆像极了玫瑰的月季，被摧残致死的时候它开得正艳。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郑刚理论，那盆并不金贵的月季皓远已经养了好长时间了，他总觉得有些可惜。
郑刚没理会走过来的皓远和夏荷，或许他没看到，他的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干扰了他捕捉其它声音的能力，郑刚的眼里这时或许也只有王彤。皓远想说话，夏荷却又拽了下他的衣襟，皓远这次顺从地闭了嘴。
“王彤，我那天找你咋不开门？送你的花都被保安给毁了。”郑刚抓着王彤的手臂说着。他的眼里是炽热的火，他的眼里总是炽热的火，当然那火不燃给皓远他们。
王彤看到夏荷和皓远走了过来，像忽然遇到了救星，她求助地看着他们，一边极力想将手臂从郑刚的手里撤出来，一边说道：“皓远，你看郑刚……”她的脸通红，边上已经围起了不少人，贠涛正在人群里挣扎，他也想进来。
郑刚的手却越抓越紧，显然弄疼了她，“皓远！夏荷！”王珊尖叫。
皓远正欲上前，薛玲挤了进来，她瞪着眼一把就拍在了郑刚的肩上，“你咋回事儿？”郑刚猛然间一楞，一丝幽怨的眼神掠过薛玲的脸，却又没接她的话，也不再看她，随即又转向了王彤，他顾不上去看其他人。王彤的另一个舍友也冲了过来，怒目看着郑刚，揎拳掳袖，几欲上前。
郑刚的世界仿佛就只有一个王彤，他的目光充满了热情，它就是一团火，且愈燃愈烈，随时都可能摧毁阻碍他行动的一切东西。薛玲看着他的眼睛，本已经使足了力气准备强行将他们分开，却忽然有些怯了，她的手虽然还没有放下，已经明显没有了最初的坚定。
皓远看到了薛玲的怯意，他不能再坐视不管了，遂上前一步将手搭上了郑刚攥着王彤手臂的手，“有啥事，慢慢说，先把手放开。”
“你说话呀，咋不开门呢？”郑刚盯着王彤的脸，根本就不理身旁的皓远。
“开啥门，大晚上给你开啥门？”好不容易挤进来的贠涛上来就推了郑刚一把，他可能还在为那天晚上郑刚上找他理论红双喜香烟的事儿耿耿于怀，而现在分明就是一个发泄郁闷的机会，他又怎能错过？
贠涛一推，郑刚失去了重心，跌跌拌拌地退后几步，差点摔倒，也带得王彤向前扑去，皓远忙拽住了她，回头责怪地看了眼贠涛，贠涛没理会，他正欲说话，站直了身子的郑刚却忽然一拳打在了贠涛的脸上，“谁都不能阻止我爱王彤。”他说这话时又看了眼愣在那儿的薛玲，再转向贠涛，他的每一个字，都仿若钢铁的豆子，在嘴里哗啦啦滚动之后愤然地一粒粒射出，颗颗都狠狠地打在了贠涛的脸上。贠涛也愣了，不过很快便诱发了心中的怒火，他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流血，他的手臂紧跟着就就向郑刚挥了出去。却被身旁的皓远硬生生给拦了下来，他示意贠涛不要动手。他们是朋友、舍友，不管怎样也不该以拳相见。
“郑刚！”皓远上前一步用了好大劲儿方才掰开了他的手，将王彤护在了身后。郑刚一时气恼，不由分说，拳头又奔着皓远而来，“闪开！”他怒吼着。
皓远偏头躲过，手臂搭在了郑刚的肩上，用力地晃了晃，“你能不能清醒点？”他的声音很大，对郑刚的行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老大，你甭管，我爱王珊，我要和她永远在一起。”郑刚的语气依然强硬。
皓远看着郑刚燃着火焰的眼睛，对他的一丝同情也渐渐地变成了愤怒，很想大骂对方一顿。他将自己的痛苦随意地给了一个无辜的人——王彤，让她备受煎熬，还在这里大谈什么所谓的爱。皓远的拳头已经握紧，随时都可能准确无误地落在郑刚的脸上。
夏荷察觉到了皓远表情的异常，“别……”她握住了他的拳。
皓远其实也不想对郑刚动手，终归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虽然这段时间郑刚独来独往，忽然就不太理他们了。他直视着他的眼睛，很想透过那两团火焰看看它后面到底都隐藏着什么，到底什么使他走向了极端，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郑刚却不再理皓远，目光转向他身后的王彤，手臂也伸了出去，试图越过皓远重新再抓住她。王彤在皓远身后本想立刻就走，但人太多，挤不出去，只得和夏荷站在一起。她俩并不太熟，况且也没时间说话，这时看到郑刚的目光又转向了她，且又想动手，忙向夏荷身后躲去，郑刚的手便恰恰碰上了夏荷的胸，夏荷尖叫。
夏荷本来就对他没有好印象，见他这样，更在心中添了几分厌恶，抬手想将他的手臂拨开，却没能如愿。郑刚的手臂执着而有力，似乎想穿透她的身体继续去捕捉王彤。夏荷厉声喝道：“干什么呢？”一只手继续去挡郑刚，一只手拉了下身前的皓远，向他求助。
本来就强压着怒火的皓远彻底怒了，拨开郑刚的手臂，照着他的前胸就是一拳，“你到底想干啥？”
郑刚没理会打过来的拳头，一个趔趄之后将身子挺了挺，手臂再次抬起，指着躲在夏荷身后的王彤，“我爱她……”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皓远无情地打断，“你爱她？你真的爱她吗？还是另一个人，另一个也叫彤的女人？”
郑刚伸出的手臂明显迟疑了一下，嘴巴一时间也笨拙了许多，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爱王彤！”但似乎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坚决，但他的手并没放下，垂死挣扎般又重新发动，带动着身体绕过皓远，依然还想再绕过夏荷，然后再伸向缩在后面的王彤。
皓远终于忍无可忍，将郑刚拉过来面向自己，一个耳光就甩在了他的脸上，接着一字一顿道：“醒醒吧，你！”他的嘴角挂出了一丝嘲讽，“你爱她，你爱她吗？你只不过想找一个精神寄托！得不到那个彤，就来祸祸王彤……”他更正着郑刚的话，将这段时间对他的不满一股脑儿给吐了出来，话一出口却忽然后悔了，但已是追悔莫及。
郑刚已经在皓远的话语中仿若一只急行的船儿猛然受到暗礁的撞击而无助地濒临下沉，他的眼中失去了方才的炽热与渴望，整个人忽然间垮了。他颓然地蹲了下去，双手抱头，口中不断重复着，“我真的只不过想找一个精神寄托？……”然后开始大声哭泣，捶胸顿足，如丧考妣。
“郑刚，别这样！”王珊的声音。她突然有点同情他了，想去安慰，却又因此前所发生的那些事儿而怯怯得不敢迈步。夏荷看出了她的心思，忙拽住王彤，怕她的莽撞使郑刚再次恢复刚才的不可理喻，同时她鄙夷地望了一眼郑刚。
皓远看着痛哭流涕的郑刚，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和了许多，“我知道你痛苦，可你不能将你的痛苦强加在别人身上，对吧？王彤有错吗？有义务承担你给她的痛苦吗？”
“就是！”夏荷插了一句，她本来还想再发一声“哼”，以抒发自己对郑刚的不满，却突然发现已经站在身旁的王彤双眼噙满了泪水，那泪水晶莹欲滴，但一定饱含了同样无色，沉甸甸的委屈。便不再理郑刚，将手臂穿过王彤的臂弯，且向她的身边又靠了靠，给了无言的安慰，对她的遭遇充满了同情。
“有些事该放下还是要放下，”皓远拉起了郑刚，“走吧，吃饭去。”回头又看了眼夏荷他们，“没事了！”
薛玲没走，这时看到众人散开，闹剧也已结束，便上前用手臂碰了一下皓远，给他使了个眼色，似乎有话要说。皓远便让贠涛陪着郑刚先走，自己随后就到。贠涛十二分的不乐意，却又不能把郑刚一个人丢在那儿，以他现在的状态那还不一定干出什么事儿呢。
夏荷没有走的意思，还站在原地，她当然有不走的理由：在郑刚闹这出之前她就来找皓远的，他们要一起去食堂吃饭；现在薛玲又叫住了皓远，理由就更加充分了。皓远知道她这是不放心自己，谁能放心自己的爱人跟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厂花单独在一起？皓远望着她笑了，他的笑自然是怪怪的。夏荷又撅起了嘴，鼻孔中呼出了一个淡淡的“哼”。皓远无奈，领着吧！夏荷见皓远招手，开心地跑了过去，挽起了他的手臂。回头再看王彤，她已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薛玲看了眼夏荷，没说话。她和夏荷也不是很熟，不过知道她是皓远的女朋友，原本应该打个招呼，就算点点头也行。心里却忽然酸溜溜的，遂自嘲地轻哼了一声，觉着这无来由的“酸”有些可笑，真是莫名其妙！皓远看了眼她，不知那“哼”是什么意思，却又从她脸上读不出什么东西，也便不再为此纠结，他们一起向草坪中的一张长椅走去。
“厂部新来了个女职员，你知道吧？”薛玲问皓远。皓远还没开口，夏荷清脆的声音却已经响起，“知道，知道！”却又发现薛玲看的是皓远，她的声音也就低了几分，淡淡地说道：“我已经告诉他了。”
皓远忙打了个圆场，“哦，对！夏荷给我说了，她叫李彤。”他没提云云。
“是吗？”薛玲有点意外，“她是郑刚以前的女朋友，这个……你们也知道？”
皓远没想到这么短时间，竟然都知道了郑刚和李彤曾经的关系。他们都是从哪儿打听到的，都这么喜欢八卦吗？他看着薛玲惊讶但更多的应该是失望的表情，不禁为自己的先知感到有些抱歉了。
薛玲确实失望了，她本以为自己掌握的信息在皓远这儿足以产生轰动效应，然后为此再热议一番，推出一个惊天的结论，而这一结论的产生正是因为她，她是不可或缺的……
夏荷抢先一步坐在了椅子上，她占据了中间位置，然后拍着自己两边的椅面，示意他们坐。皓远当然知道她不愿意自己和薛玲坐一块儿，但也不用这么明显啊！他朝夏荷点点头，对身旁的薛玲说：“我们昨天刚聊到这事儿，恰好有个人以前认识他俩。”他指了指椅子，“坐吧！”自己先坐在了夏荷的另一边。
“郑刚大张旗鼓地去追王彤，你们觉着他的行为正常吗？“薛玲不等皓远和夏荷回答，接着说道，“你们自然觉着不正常，先是贠涛的红双喜香烟，再是“为人民服务”，还有你皓远的花等等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大家说明他的不正常——行为的不正常，甚至心理的不正常，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那段苦难的恋情，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有意无意地给你提到了他的前女友，就是那次饭堂吃饭的时候。他的目的之一，可以名正言顺地获得大家的同情与谅解。”
“这人，真是……”夏荷的心里又泛起了对郑刚的厌恶。
皓远对薛玲的这个说法不太赞成，却也没当面反对，“还有啥？”他问。
“他之所以要大张旗鼓地去追王彤，就是想引起刚进厂的李彤的注意。他的目的其实自始至终都是李彤。”薛玲这句话让皓远和夏荷有点接受不了。
皓远知道郑刚不爱王彤，也猜到他可能忘不了李彤，但要说他这些天的“忙碌”是为了追求李彤，这怎么可能？首先，他没听郑刚提过李彤的名字，当然他这段时间也很少和他们说话；再一个，也没见到过他和那个李彤有任何交集呀！他总觉着郑刚的所作所为就只是心神扭曲，一种病态心理，他只不过想找一个感情寄托，而王彤的名字中恰恰也有一个“彤”字。况且时隔那么久，即使唐志最后真的抛弃了李彤，而李彤也无奈地放弃了唐志，以云云的说法她也不可能喜欢郑刚，她根本就看不上他，当初所谓的爱就是一个骗局；而郑刚休学之后再没回过学校，他应该也没找过李彤，虽然他忘不了她，但肯定尝试着放弃了，即使忘不掉，也不可能再重拾旧梦。“我想他不会再去找李彤吧？他不是好久都不找她了吗？”皓远说。
“他找了，有人看见了，就在厂部。也像面对王彤一样，眼里燃着炽热的火苗。”薛玲的语气中已经有了嘲讽的意味。
“郑刚到底想干啥？他不是说喜欢王彤嘛？”夏荷哼了一声，“你们这些男人啊……”说着话，她斜眼看着皓远。
皓远有点尴尬，这以点代面也太那个了吧！“打个招呼也未尝不可，他们终归是同学，而且还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或许只是一个巧合的遇见吧，至于什么眼神，我觉着可能是旁观者先入为主的心理作用。”皓远看着她俩，“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打招呼，或许郑刚到厂部是有其它事儿，对，应该是！”   
薛玲坚持她的观点，对皓远的说法嗤之以鼻。
夏荷忽然同意了薛玲的观点，她歪头看着皓远，以女人不可违逆的表情。
皓远违心地举手投降，“你就跟我对着干吧！”他笑着说。

拜读学习，问候老师。

刘雪儿 发表于 2022-1-23 19:59
拜读学习，问候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