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白鹿原上的鲸鱼沟,我家是独户人家,和村子隔着一条小河,村子在河北边的阳坡上,我家在河南边的阴坡上,说是独户人家,其实不只是我一家,隔壁还有另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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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核桃树
我家住三伙头瓦房,即三间大瓦房,两侧各有两间厦房,相对而立,大瓦房的正对面有一个高门楼,四面包围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出了大门,外面又有一个大院子,四周院墙把所有房子包围在里面,院内有一个大核桃树,据父母讲,核桃树是我爷爷种的,而且是在我哥出生的那天种下的,也就是说核桃树年代和我哥的年龄一样大。我哥是我父母的第一个孩子,母亲身体不好,在我哥之前,母亲生过几个孩子都没有成活,所以生了我哥非常宝贝,爷爷种下核桃树作为纪念,让树和我哥一起成长。
迄今为止,我家的核桃树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一棵核桃树,树枝不仅仅盖过我家的院子和一侧的两间厦房,同样也伸展到邻居家的院子。
核桃树成了我生长的摇篮,生活中的伴侣,我小的时候,整天坐在核桃树上玩耍,读书,写字,我熟悉核桃树的每一个枝杆,我在上面走路行动自如,如同走在平地上。
核桃树对我家的经济生活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每年8月底摘核桃,摘下的核桃堆放起来足足有一个大麦堆那么大。堆放一周左右砸去绿皮,在房上铺上芦席,晾晒核桃。之所以放在房上晾晒,母亲主要是防止我们姊妹整天偷吃,只有在摘核桃的那几天,我们可以敞开肚子吃,当然我也偷偷的给我藏了很多,有时藏的核桃自己都找不到藏在哪里了。晾晒过的核桃,母亲不允许我们吃,因为母亲要靠它榨油卖钱,每年除过母亲给亲戚朋友,邻里,还有村上的人送过之后,给家里再留一些备用。其余的全部榨成香油,每年要榨出几十斤香油,母亲舍不得给我们吃,三元一斤卖给周围的人。那个年代,这对于我们家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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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偷核桃
母亲给家里留的备用的核桃只是一小部分,平常有客人领着孩子来家里,母亲会给孩子一些核桃,每逢过年也会给拜年的孩子发一些核桃,因为有专项用途,所以这一部分核桃母亲会小心的藏起来,生怕被我偷吃。
其实,我想偷吃核桃母亲是防不胜防的,母亲时常是用一个大布袋子装着这一部分核桃,有一次我听到母亲在房子里挪动核桃袋子的声音,我急中生智,爬上靠在房子外面的木梯,从墙头向房子里边望去,母亲的一举一动我看得一清二楚,她把一大布袋核桃,放在平常堆放着很多杂物,很难接近的墙拐角的一个盛放麦子的大缸里,然后盖上大木盖。母亲出去后,我悄悄的从楼梯上下来,等待时机偷核桃。
终于等到母亲提着篮子出门,我就溜进房子,使着吃奶的劲儿,把大缸的木盖掀开一个口,可是大缸太高,我怎么够都够不到下面装核桃的袋子,无奈我就踩着凳子爬上大虹,从掀开的口跳下去,这下好了,我终于偷到母亲藏着的核桃了,我把衣服口袋装满核桃之后,这才发现,我够不着出去的口,怎么爬也爬不上来,急得满头大汗也无济于事。我哭了,大声的哭。家里没人,哭也不管用,哭了不知多长时间,我累了,慢慢的来了睡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妈妈回家做好饭,全家人准备吃饭,可是到处找不着我,没有人知道我在家里,都是在门外边去喊。我朦朦胧胧听到母亲在叫我,揉揉眼睛,发现自己还在缸里,又大声哭起来。父亲和哥哥姐姐听到我在家里哭,他们到处找就是找不到,姐姐甚至爬到床子下面去找,大家听到我的哭声,好像是从窑洞里传出来的,非常奇怪。爸爸大声问:女儿,你在哪里?我回答:在核桃这里!大家不解,这时从外面回来的妈妈即刻反应过来,才把我从缸里拉出来,那年我六岁。
三、崽娃子爱吃核桃
我十岁那年,我哥哥和村上的几个青年去修建阳安铁路,一走就是两年多。哥哥回家时,正好是刚刚打下核桃,剥了绿皮晾晒阶段。妈妈杠着木梯到房顶上,给哥哥取了一小盆儿晾晒的核桃,然后又把木梯挪走,这样我挪不动木梯,也无法偷吃核桃。哥哥坐在院子砸核桃吃,妈妈陪坐在身边,不眨眼的看着哥哥吃核桃,脸上堆满了慈爱的笑意。直看到我哥快把一小盆核桃吃完,一边看一边笑眯眯的说:这崽娃子爱吃核桃的很。我心想:你要给我一盆核桃,我也爱吃的很,舍不得给我吃,还说我哥爱吃我不爱吃,哼!
四、黑面馍馍
那些年,全家人常常吃的是黑面馒头,或者黑面加玉米面的馒头,冬天的时候,馒头像石头一样又硬又冰。姐姐每天早上上学时,从墙上挂的馍篮子里摸一个玉米黑面馒头,装在书包里,饿的时候再拿出来吃。那天早上,她依然装了一个馒头,上课时,悄悄从包里拿出硬冰冰的馒头来,把嘴用胳膊挡住使劲咬了一口,硬是没咬动,她又咬了一口,把牙齿咬得生疼,还是咬不动,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原来是铁秤砣,不知什么时候跟馍篮子挂在一起的秤砣掉在了篮子里,让姐姐当成是硬冰冰的玉米黑面馒头装在包里了。
后来妈妈粗粮细作,把核桃仁用刀切碎,卷在黑馍里,再撒上一点盐,做成了黑馍卷卷,这就是我们最好的食物了,是别的小朋友都无法享受的美食。
回首已经过去的陈年旧事,有些在渐行渐远的记忆里,慢慢变得模糊,有些却记忆犹新,充满着亲情和温暖的回忆,永远珍藏在我的心里,陪伴我度过今生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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