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钦二帝被押解背上
1130年,岳家军已具规模,且因取得了抗击金军的数次大捷,岳飞首次得到了朝廷诏令,他也第一次见到了皇帝赵构。之后,岳飞转战江淮,又打了不少胜仗。这一年,也是赵构从颠沛流离转往安定的一年,随着金军搜山检海的结束,他终于在临安坐稳了龙椅。这一年,秦桧突然回来了,一回来就受到朝廷重用。
赵构当皇帝后,在抗金问题上摇摆不定,他一方面启用主战派名臣李纲为左丞相,一方面又对议和派的黄潜善、汪伯彦等人十分器重。实际行动上,他抗战态度消极,打算南迁避战。
岳飞得知这个消息后,颇为愤慨,不顾自己人微言轻,直接向赵构上书,力陈抗敌的重要性。并指出黄潜善、汪伯彦之辈的投降派本质,还期望赵构能够亲率大军北渡抗敌,以便鼓舞士气,恢复中原。
赵构心想,你一个区区副团长,竟敢谈论军国大事!便对岳飞的上书批了八个字的批语:“小臣越职,非所宜言”,并且诏令将岳飞革除军职、军籍,逐出军营。
但是岳飞并没有因此而动摇抗金决心。这年八月,岳飞北上抵达了抗金前线大名府(河北省大名县东南),经河北西路招抚使干办公事赵九龄推荐,见到了当时河北方面的抗金名将张所。张所对岳飞的遭遇十分同情,留他“帐前使唤”。由于岳飞见识非凡,武艺超群,张所终于决定破格提拔岳飞,先是将他直接由白丁身份补为修武郎,紧接着又将他升为统领,之后又升为统制,受抗金名将王彦管辖。此时岳飞已经已经统领了人数不少的一支军队。
前方战事正酣时,朝中议和派却占了上风。主战派李纲被罢相,张所也被翻出曾经弹劾黄潜善的旧账而被贬官发配岭南,还没到岭南就去世了。主持河北抗战工作的河北西路招抚司也被撤销了。此前被张所派去收复卫州(今河南新乡、鹤壁一带)的王彦、岳飞部便成了孤军,形势十分危急。
王彦顾虑金军会集结,因此坚守新乡县的石门山驻地,对主动出战十分谨慎。岳飞年轻气盛,责备王彦胆怯,并率领自己部属擅自出战,取得了两场胜利。
但是这两场胜利却招来了数万金军云集新乡,将王彦、岳飞部的7000人马包围了。王彦、岳飞部在突围时溃散了。后来王彦在太行山组织了抗金的八字义军。岳飞也转战于太行山区,这时他认识到了当初贸然出兵寻战的冒进错误,于是前往王彦军中登门谢罪。但是王彦却不肯原谅岳飞,更不肯收留他。于是岳飞便自行率部与金人战斗。他凭借智勇,多次打败金军,其中一次战斗,他一枪刺死了金军统帅黑风大王,30000金军群龙无首,溃散而逃。
岳飞转战中
王彦、岳飞各自转战太行山区时,开封府留守宗泽也在积极储备抗金事宜。他收编了大批民间抗金武装,号称百万人,更积储了够百万大军食用半年的粮草。宗泽得知王彦的消息后,便委任他为“制置两河军事”。王彦随即派人给岳飞传令,命其所部移防荣河把守关隘。岳飞认为王彦难以共事,没有接受他的军令,却率部南下开封投奔宗泽。
宗泽爱惜岳飞的才能,也理解他的一片爱国之心,便原谅了他擅自离开王彦部的违反军纪之举,将他收留在军中,不过他以前的统领职务已经不作数了。
自重归宗泽麾下后,直到1128年7月宗泽病逝,这一年多时间里,岳飞作战有勇有谋,履历奇功。并因军功再次被任命为统领,有很快升任为统制。
岳飞与宗泽
宗泽去世后,继任的开封府留守杜充生性残忍,且没有谋略,他将宗泽生前的北伐计划弃之若敝帚,致使北伐最终夭折。岳飞则按照宗泽生前部署,于7月25日率部进驻洛阳,守卫北宋皇陵。
1128年秋天,金军又大举南侵,岳飞受命于汜水关阻击敌人。岳飞先是射杀金将,击退金军,后又巧用疑兵之计,打得金军大败而逃。岳飞也以军功转任为武功郎。
后来,岳飞又在抗金和剿匪战斗中多次立功,接连升任武略、武德大夫,并被授为英州刺史。
1129年初,南侵的金军一路攻下徐州、淮阳、泗州,准备进袭扬州,已经南迁扬州的宋高宗惊慌失措,狼狈逃至杭州。赵构到杭州不久,就发生了苗刘兵变,五月间 兵变被镇压,赵构移驾建康。此时驻防开封的杜充,因开封随时有遭遇金军进攻的危险,心中害怕,就借口“勤王”,准备离开开封,前往建康。
岳飞于6月下旬刚回军开封,杜充要求他南撤的军令就到了。岳飞苦谏杜充不可放弃中原国土,杜充根本不听。岳飞无奈,只得随杜充南撤。因为开封没有了守军,于是在1230年二月陷落。
南渡后的杜充被赵构委以长江防务的重任,还被任命为右相。赵构在建康并没有停留多久,就返回临安了。由于他对抵抗金军没有信心,因此又派使臣前往金营呈送屈辱的书信《致元帅书》。
但是当时金军意欲彻底灭亡宋朝,因此对赵构的书信置之不理,继续分兵多路南下。达懒部进攻淮南,兀术部则直接进攻江南。金兀术部又兵分两路,西路军于1129年十月由黄州渡江屠洪州,并在长江中游一带的湖北、江西等地大肆劫掠。兀术则自领东路军,计划先占建康,再捣临安,活捉赵构。
赵构逃亡海上
面对日渐逼近的金军,杜充在防务方面不做任何准备,整日深居简出。岳飞哭嫁谏大敌当前,加强建康防务的重要性。杜充却充耳不闻。直至听到金军渡江的消息后,杜充才匆忙派陈淬率岳飞、戚方等将官统兵二万奔赴马家渡,又派王燮的一万三千人策应。
两军对阵后,王燮临阵逃跑。陈淬力战而死,麾下诸将皆溃散,只有岳飞力战,之后整军退守建康东北的钟山。
马家渡之战
听到马家渡战败的消息后,杜充带亲兵3000人,弃城逃到江北的真州,不久向金军投降。建康沦陷。
马家渡之战后,岳飞决定脱离杜充,独自抗金。他收拢了大量宋军溃散部队,转战于敌后。在金兀术从建康进军,一路直取杭州的同时,岳飞则率军在其后方伺机予以痛击。先后在溧阳、广德打了不少胜仗。岳飞军纪严明,在转战广德期间,军粮用尽,将士们忍饥挨饿,却不敢扰民。直到1130年初春宜兴县令邀请岳飞前往宜兴平息溃军骚乱,并贡献了大量粮草,岳飞所部才解决了军粮匮乏问题。
在宜兴期间,岳飞收拢了大量散兵游勇以及被金人强征的伪军,对他们一视同仁,从不苛待。岳飞并加强军事训练,并严整军纪,自此岳家军初步成型。
金兀术经过搜山检海穷追赵构但最终未果,于是在掳掠了大量金银财宝后,沿大运河水陆并进北撤。经过常州时,被从宜兴赶来的岳飞军截击。岳飞在常州截击战中四战四捷,声威大振。岳飞也因此首次得到朝廷召令,命他配合驻扎镇江的韩世忠部,从左翼进击金军,伺机收复建康。
后来,韩世忠所率水军于黄天荡困住金军水路40余天,因奸细到金营献策,才使金军得以脱困,同时也使韩世忠战船遭到金军火攻,损失重大。
黄天荡水战
但在陆路,金军却被岳飞部打得打败,建康之战金军被岳家军斩杀3000余人,另有1000多人投降岳家军,还有20多名金军将领被俘,建康也因此得以收复。建康之战是岳家军成军后取得的首次辉煌胜利。
岳飞收复建康后,他的顶头上司前右军都统制、浙西江东制置使张俊却要把他派往饶州扼守江南东、西两路。岳飞则认为守卫建康的战略意义更为重大,因此与张俊有了意见分歧。5月份,岳飞亲自押解战俘去当时的临时首都越州,并平生一次觐见宋高宗赵构。岳飞向朝廷上奏,再次陈述了固守建康的重要性。赵构对岳飞的奏章深以为然,于是改变了张俊的原议,并赐给岳飞金带、马鞍等物。 岳家军由此声名大振。
岳飞收复建康
1130年6月,宋庭命岳飞配合张俊讨伐流窜于宣州、湖州一带的叛将戚方部,取得大胜,迫使戚方投降张俊。
岳飞因为数月来在战场上的功绩,声誉越来越高,终于获得了宰相范宗尹在赵构面前推荐。岳飞也因此被委任为武功大夫、昌州防御使及通、泰州镇抚使兼泰州知州等重要职务。
这年八月到十一月,岳飞部又先后在楚州(淮安)、泰州月金军主力作战。尽管岳飞部作战英勇,且重创了金军,但终因孤旅无援、寡众悬殊等原因,楚州、泰州先后失陷。宋廷没有太多追究岳飞责任,命其所部在当时所在地江阴就地驻扎,防守长江江岸 。
五、就在救援楚州的岳飞及楚州守军在楚州与金军交战正酣时,秦桧恰好就在金军达懒部当军事参谋。他还向楚州宋朝守军写过一封劝降书。可是到了十月份,秦桧却携带家眷突然离开金营,取道涟水军水砦,返回临时首都临安。
那么,秦桧是怎么成为金军的军事参谋的呢?
原来宋徽宗等被金人虏到北方后,他知道了赵构继位的消息,就让秦桧向粘罕写了一封信,内容是宋徽宗可以让人通知赵构,子子孙孙都臣服金朝,并向金朝纳贡。宋徽宗并没有因为这封信而改善待遇,可是这封信却成了秦桧的进身之阶。他得到了粘罕的赏识,并获得了钱万贯、绢万匹的赏赐。
后来,秦桧又被金世宗赐给了达懒,担任了军事参谋。秦桧能被金人赏识,说明他确实是有些文才的。但是他从宋朝主战派到愿意为金朝服务,中间仅仅隔了几个月,并且他尽管被俘了,却也没有经历任何酷刑,因此他的转变实在令人费解。不过,他老婆的娘家人中早早投降了金人,估计对他起到了很大影响。秦桧在享受金人的残羹剩汤时,并没有想到他从前的君主徽钦二帝,有时甚至还在他们面前显摆。
话说秦桧回到杭州后,自称是从金营逃出来的,但是大多数朝臣都对他的说法持怀疑态度。只是宰相范宗尹、枢密院李回和秦桧以前关系很好,都竭力在赵构面前保荐他的忠心。
赵构遂令秦桧返朝。秦桧首次上朝,就提出了“如欲天下无事,南自南,北自北”的南北分治方略,并呈上早已草拟好的和议书。由于金军在北方面对民间抗金武装的不断袭扰,穷于应付,在南线军事行动也不顺利,遭受接二连三的失败,主帅达懒便也改变了纯粹军事进攻的方针,开始搞“南自南,北自北”的南北朝方案。因此,秦桧的南北分治方略如果不是达懒的授意,至少也是他们商量的结果。
秦桧觐见赵构
赵构看了秦桧的奏章,认为他忠心可嘉,将其任命为礼部尚书,这可是一品大员,比他在1127年被金人俘虏前的官阶高得多了。并且秦桧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的随从也都全部任用为京官,就连给他划船的船工孙靖也补官为承信郎。
几个月后的1131年二月,秦桧又升职为参知政事,相当于助理宰相。这时候宰相范宗尹建议讨论宋徽宗崇宁、大观以来朝廷滥赏之弊端。秦桧全力赞成,但是当赵构坚决反对此事时,秦桧又马上附和赵构的意见,并借机大做文章,竭力排挤范宗尹,完全不念他数月前的保荐之恩,最终导致范宗尹于这年七月被罢相。范宗尹刚被罢免,秦桧就开始为自己上位宰相而宣传造势,果然到了八月份他便正式拜相。
但是九月份曾经被免相位的吕颐浩二度拜相,与秦桧共掌朝政。秦桧通过党羽制造谣言,从而促使赵构诏命吕颐浩专管军旅,而朝政之事全部由秦桧处理。自此,秦桧一度在朝堂大权独揽。
秦桧首次拜相
六、1132至1142年,赵构先是重用岳飞等武在抗金战场积极反攻,收复大片国土,之后又重用被罢相的秦桧,令其二次拜相,操持议和事宜。一方面由于岳飞性格耿直,触了赵构逆鳞,加之他与许多抗金将领关系不好,特别是与张俊关系极差,另一方面由于岳飞抗金态度坚决,成了秦桧议和的重大障碍,因此赵构、秦桧等人共同制造了岳飞冤狱
赵构这个人是很复杂的。他见秦桧把持朝政后一味议和,且排除异己,心中自然不满。恰好1132年7月,另一宰相吕颐浩自镇江都督府还朝,他也计划赶走秦桧。赵构认为秦桧的政策对收复失地不利,也及时表达不满,他对给他起草诏书的綦崈礼说:"秦桧说'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朕是北人,将归哪儿?秦桧又说'为相数月,可耸动天下',朕至今也没看到。"
因赵构心意已定,因此秦桧很快被罢相。秦桧罢相后,赵鼎、张浚等先后进入中枢,朝堂上主战派在很长时间都占据上风。抗金战争也转入反攻阶段。其中岳飞在襄阳之战中大败伪齐军队,收复了襄汉六郡,实现了南宋政权首次大规模收复失地。
之后岳飞更是在与金军的对战中连连破敌,使金军发出了“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感慨。
韩世忠、张俊等抗金名将也取得不俗战绩。随着中原失地的不断收复,战局对金国越来越不利,金国朝堂上议和声音也越来越大。赵构见通过长期战争收复了不少失地,也有了与金国尽快议和的打算,恰好此时又有金国打算让宋钦宗时立的太子赵谌南下接替皇位的情报传来,赵构心里十分担心,议和的心意更加坚决了。
就是在这一大的背景下,又发生了大将丽琼带领数万人归降伪齐的事,宰相张浚引咎罢相,为主和的秦桧再次罢相创造了条件。但因张浚在罢相前对赵构直言秦桧的能力和人品都不怎么样,因此赵构暂时没让秦桧当宰相,而是让赵鼎再次拜相(左相)。但是次年,也就是1138年,秦桧还是拜相了(右相)。
秦桧二次拜相
秦桧上位后,就开始紧锣密鼓的与金国议和,于1139年与金国初步达成和议。合约规定金国向南宋归还河南之地。对南宋来说,该合约也不算太屈辱。
议和既然成了,岳飞、韩世忠等大将的军权就都被朝廷收回了。但是金国主战的右副元帅金兀术对此次议和极为不满,弼认为主和的完颜昌和完颜宗磐叛国,因而诛杀了他们,把持了金国朝政,并再次领军南侵。
面对排山倒海般南侵的金军,南宋朝廷不得不再次启用岳飞等武将抗敌。金兀术这次南侵十分不顺,在1140、1141两年中接连吃败仗。特别是岳飞打破金军的拐子马和铁浮屠,更是让金兀术赖以取胜的法宝尽失。
岳飞大战金兀术
金兀术意识到灭亡南宋在当时来说已不现实,也不得不同意再次跟宋朝议和,并且他并没有放弃再次南侵的打算,因此议和时必须扫除他下次南侵时的最大障碍,谁是这最大障碍呢?不用说,就是岳飞,因为岳飞及其岳家军对金兀术造成的心理打击是致命的,只要有岳飞和岳家军在,他无论南侵多少次都不会成功。于是金兀术向南宋提了一个额外要求:要想达成议和,必须让岳飞死。
在要岳飞死这件事上,金兀术和赵构、秦桧可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因为岳飞性格耿直,一心只想着收复国土,迎回徽钦二帝,且没有任何私心,军纪还十分严明,这就使赵构对他十分忌惮。在金军对赵构的小朝廷构成威胁时,他需要岳飞在前线杀敌,确保他的江山基本太平。但是他又害怕真把徽钦二帝迎回来了。
那样的话,她该如何自处呢?因此,赵构内心深处是既不希望徽钦二帝回来,也不希望宋钦宗立的太子赵谌回来。所以,赵构抗金的意志是不坚决的,他害怕彻底得罪金人,使他们拿赵谌或者徽钦二帝做文章,令他帝位不保。因此,只要能在保有一定国土的前提下,任何议和机会他都是不会放过的。
秦桧呢?他能够二次拜相,全仗着他是议和派,而赵构也决心议和。如果再让主战派占了上风,议和仍然不成,他的相位就有可能再次不保。因此,为了确保长期执政,秦桧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确保议和成功,议和路上的任何障碍,他都要排除。既然金人提出来了要议和成功,必须要岳飞死,那秦桧就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岳飞死。
岳飞像
岳飞性格上的一些弱点给秦桧提供了机会。由于岳飞太过耿直,在与人相处方面不会迂回曲折,且加之看不惯贪财好色之徒,因此,他便与另一个在抗金战争中立有大功但是又十分贪财的大将张俊关系一直不怎么样。秦桧抓住这点,积极收买张俊,终于使张俊成为秦桧制造岳飞冤狱的帮凶。
因此,岳飞冤狱的形成,既是岳飞个人的悲剧,也是那个时代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