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出自宋人吴自牧《梦粱录·鲞铺》:“盖人家每日不可阙者,柴米油盐酱醋茶。”
柴居第一位。后面六件事,都与柴有关,要靠柴这个烟火蒸煮或加工而得。柴包括木柴、柴草(麦秸、谷草、稻草、秸秆、茅草等),还有木柴烧成的木炭。
柴做为能源,点燃了文明之火,给人们带来光明与温暖,使人类从蛮荒时代进入现代社会,也渐次为煤炭、天然气等新的能源或清洁能源代替。
现今除了偏远的乡村,一些特色餐饮,在城市居民日常生活中,几乎见不到用柴火、燃煤做饭取暖,大部分被天然气、液化气和电取代了。所以90后们大多没见过与不知道,什么是煤球、蜂窝煤,钢炭、煤气罐以及风箱、拔火筒、火钳子、捅条、煤铲等工具。
从我记事起,住在雍村机关大院的家有两个炉灶,一个拉风箱烧柴火的,一个烧煤球或煤饼、煤块的铁皮泥炉。大约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中期,每天清晨大人们就要早起生炉子,先划洋火点废报纸,再引燃刨花劈柴烧着煤球。炉口上放只拔火筒,再拿把蒲扇猛搧一阵,烟熏火燎的。
那时大院修剪下的果木、树林落的枯枝、翻修房屋剩下的椽头木屑,包括大南门外木器厂的创花、锯末、板皮、劈柴,还有城外的麦积、稻草十分易得,是以分分钱计价的。但慢慢的就被煤代替了。
那年月估计男娃学会干家务,第一件应是生炉子或拉风箱。我极不情愿生炉子,尤其冬日天寒煤冻柴湿,搧得胳膊疼弄半天还生不着。反倒是喜欢拉风箱,柴草容易点燃,“噗嗤—噗嗤”拉几下,火苗就窜起来,蒸馍、烙饼、烧水、炒菜和下面特别快。上中学时,我已能够独自盘那种烧煤沫子的炉灶了。
那会儿物资匮乏,买东西凭票证,什么粮票、油票、肉票、布票、棉花票、糖票、副食票,还有自行车、缝纫机票(工业券)等。要买做饭取暖的煤,自然要凭购货本。有年,在老家绥德当物资局长的姑父,给我家卸了小半车大块的钢炭,让邻居们好生羡慕。
记得我家买煤是在建国路的东八道巷,最初只供应煤球、煤沫与钢炭。买次去买,全家老少齐上阵,要在煤堆里拣煤球或大一点的煤块,用架子车拉回来。常年积攒下来的煤沫,会掺合些黄土做成煤饼,或拉风箱的灶火用。也是全家动员,挑水的,和煤的,太阳坡下摊平刻划岀块块的,尽管弄得一身汗、一脸黑,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因为劳动光荣。
大约到了60年代末70年代初左右,开始有了蜂窝煤,相比煤球好生火,火力也旺,不容易灭。晚上加块封火着一夜,第二天再加上一块火很快就上来了。特别是冬里安上烟筒,烧水取暖特别方便。而这时八道巷国营煤店,有了砸蜂窝煤的机器,工人用铁锨将拌湿的煤粉抛进煤机漏斗,“哐当——哐当”地一块块蜂窝煤就顺传送带出来了。
这时,买煤的任务已基本落在14、5的我身上。一般每月去购买一回,拿上购货本,排队交线开票等煤厂的架子车,挑稍微干些的蜂窝煤装车。个别时候人多,等不急要真接从传送带上取湿煤装车,搬运时极容易损坏。记得每月每户供160公斤,每块煤重2.5斤,合128块左右,工人数好数才放行。拉回家再由弟弟妹妹们,一趟趟合力搬进小院,整整齐齐码放在墙角的房檐下。爸爸妈妈会夸,这些娃娃顶上用场了,热热闹地包顿饺子解一馋。
80年代初,家从雍村平房搬到西四路的楼房,拉风箱的灶火便被搁置,但隔月仍要爬上爬下搬运蜂窝煤,一次一气搬三四十块煤到四楼。直到90年代初开始使用液化气罐时,还要不时到西五路煤场去买点蜂窝煤,一备不时之需,家家楼道门旁码放着蜂窝煤。偶尔还能遇见,蹬三轮车吆喝卖煤或送煤的卖炭翁……
1997年7月2日,西安市天然气置换点火成功,居民们逐步用上了来自陕北靖边的天然气。我的小家先后搬至南郊与北郊,再不发愁去买煤了,煤炉子连带那些火钳子、捅条、拔火筒之类统统下岗卖了泼品。生活燃煤基本退出了长安城,再也不见“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的景象与不闻“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的声音了。
看着天然气灶具点燃的蓝色火焰,感叹时代变化太快。一转眼许多老物件成了烟云,谁能知它曾是过往必须倚靠的朋友呢?可能是老了的原因,不时回想烧柴烧煤时的光景。
(2022.3.8手机写于文园,1600字)
作 者 简 介: 郝小奇,笔名、祁河 曾任市委副秘书长、西安日报社社长。高级编辑职称,现任黄土画派艺术报执行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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