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红米饭 于 2015-1-29 22:56 编辑
山里多毛竹,细如指,密密麻麻地满山都是,天然的狗熊窝。过去那些年,竹和柴一样,是山里人换钱的依靠,也许再远的年代也是吧。年纪轻,知道的也少。只记得爷爷老讲述造纸的故事,要好多毛竹。再就是割回来裹上泥巴铺屋顶,编各种器具。竹皮的席子从绿色用到红色,能用上百年。这些竹子冬天也是绿油油满山坡,特别是阴坡上的,颜色更苍翠。山的颜色就被它们的生命力替代了。
而高大粗壮的竹在我们这里少,偶见富贵人家花园里没精打采得几棵,很难养。要不就半死不活地熬着,伺候成和面黄肌瘦得孩子一样。越是这样,越显得竹在我们这里珍贵。看到一广西朋友的照片,我好奇地问:“你们那些树是什么树啊?就刘三姐唱歌的河边的那树”。结果才知道不是什么树木,是竹子,高过房子的参天大竹。屋子,小舟在下面都是一叶叶的感觉。
村子里的白先生,个子不高气色好,人清瘦步子硬朗,衣着也朴素。为官半生清廉,曾为县里的杜甫草堂可谓呕心沥血地奔忙,我在别人文字里见过他老人家的事迹。后来在青泥河畔草堂中看到诗圣雕像,我倒是先想起了白先生来。先生归家时两鬓染了银霜,带回几棵竹,栽于祖坟和村子的庙旁。不几年间,那竹子神一般地长了起来,远远看上去那坟地里也四季绿莹莹一片,谁家不羡慕那风光。再说庙旁的竹子,也一样茂盛。冬天里,钟声和竹叶把村里的日子响的更安宁,老远就听到竹叶沙沙。竹静了,钟还拉着颤悠悠的余音;钟停了,风就又起。这声音上是瓦蓝瓦蓝的天,是无垠的干干净净得高空。祈福的,诉苦的,求子卜卦的,什么样的人来,都能跪下闭着眼睛静听出自己的心愿。这竹叶与钟音终日此起彼伏,莫不是 “普度”之意?守庙的老者把竹子看的紧,就那样都被人不时把粗壮的砍走了。老者时常叹息!“人啊!都是个懒病,自家不栽几棵,看着庙里的竹爬上山了,就想砍。思想坏了!等着长满山坡再下手也不迟啊”!
有年帮先生家挖坟,好多竹子被深深地带着土连着根挖了出来。抛在一边可惜,刚好有车,也有好多村子里人帮忙。大胡子老哥长得张飞模样,年轻时打铁打老婆出的名。喘着气挖竹挖的满身汗。为了竹子,给我说:“你快快回去给我找个斧头来”。我急忙回村说要个斧头,门都没进。胡子的老婆就给我一个袋子,我当时也没看就提到了坟地。人怕是急懵了,打开袋子怎么是一个大红色的裤头。挖坟这么严肃的事情,我们理论斧头,裤头,的时候,早笑翻了一堆村民。我把那些竹子全部移到山下,拉了一车子回来。在村口的桥两旁各栽一簇,剩下的在我池塘的四角栽了四簇。说也不奇怪,要不是挖坟地挖得深,保留的根多,栽活才怪。都活了,全部活了,看到它们我都幻想起了村庄的以后。要不是这机会,一般挖回来的竹子都容易伤着根,带不上原来根子上的土。一场百年大水,桥和两边的竹子一起被冲走了。我池塘的竹也把边上的两簇冲走了。可可怜怜地就留下了一小片,不到十棵。因为喜欢,精心照料就不说了。等着竹冒过了墙,来人都会囋响舌头。就有旁人吞吞吐吐地说道:“竹子,葡萄,鹅,不是好东西,养不好败家哩”。墙外的长辈们也算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对我的竹恐惧至极。真恶心的见解,就像我听到谁家的古董值多少钱或着哪家又把门口的古树卖了多少钱一样。守着土地要是有了不劳而获的思想,是多么可怕啊!这刀怕也快架到母鸡脖子上去了。
“波啊!竹子,你知道吗?竹子不光外面的叶子吸收周围的营养,根子最厉害了,你看你的竹子都从墙下穿出来发了笋。你的竹子越是旺盛,日子就越好过,周围人的风水就都聚到你这里了”。
古人种了多少竹子,写了多少竹子,没完没了的赞美了多少。而我这 样的罪过还了得,太吓人了!难怪大河冲了几十公里的河岸,唯独到我这里拐了个弯子。
都什么话啊!落后的传统思想还灭不了,自己不动,日子过烂了还指望借口。这是典型的懒,懒不说还迷信的依旧传播着懒惰,应该是愚蠢。放着好粮田长草,天天在村子里吃了低保挖墙脚占地的些顽固分子。昔日的大路让你们一棵花椒树,半间破屋子的都占的没法行车了,还不知偶尔脸红。把年轻人逼得免得和你们闹心都到外面发展去了。在外拓荒,荒芜自家。野猫做窝,也就平常,野草已经把小路封死了。到村后泉里去跳水的路也快没了。咋就没人去踩啊!谁要想着改变改变日子,就有话了。老一辈的勤劳自不必说,可是愚蠢该说的还是要反抗的。只是国策里没有对付愚蠢的强硬手段,也就害苦了勤劳的软弱者。
乡下就这样,你要在自家闲地里种好了菜,就有人家在隔壁放牧,你要放牧,就有人在一旁种菜。这样的矛盾常常发生着大大小小的冲突,为了和谐,又舍不得让出自己的地,就都只好眼巴巴看着都一起长了草。平衡了,也自然就和谐了。共同富裕不是说到就能做到,而共同贫穷却成了内伤。这问题老旧,也就甭想着咋样能解放了这思想。
多么可惜的这乡间的环境啊!要是把这些破烂无人居住的屋子都拆了,把路子加宽。本来不多的人看有多少事情可已发展。竹子,葡萄,鹅,早该平反了。我不能代表权力,也没辈分。那你们就看着我的竹子一天天默默地长吧。
春上冰一化,土皮子还硬,我就把捂了一年的粪拿水桶提到竹子根子上灌。去年初冬,早把叶子烧完的灰提前施上了。一暖和,浇水的时候都能听到土地发出的声音,这是根在运动。蚯蚓在地下爬的时候也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有闲钱的可以玩钱,怕招祸可以放到银行生长。既然没有闲钱,也就不能再丢了时间,把力气放到闲地里,实惠点。几场春雨完了,我的竹子周围炮弹一样的竹笋就钻出来了。越数越多,“雨后春笋”原来是这模样!可爱的不知怎么拥抱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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