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移防莆田三山后,师里来了一批内招的小女兵,部队干部子弟。 部里给我们电影队也要来三个身材高挑、模样俊俏的女兵。我手下原本就有四个男兵,加上这三个女兵,虽然还不及连队一个班长管的人多,但因为有男有女,情况就复杂了,况且这些挑选出来放电影的兵,个个都是头脑灵活的家伙,我的管理难度陡然变大。 “她们三个就交给你,要严格管理,不能出事。”领导指着她们对我说。 出事?出什么事?!咋一听我蒙圈,但转瞬间我就明白了。 “都是好姑娘,放心吧,不会出事的。”我在领导面前随意就夸了海口。 “什么姑娘,是战士,不能有骄娇二气。”领导纠正了我。 “对,是女兵,解放军战士。”我更正说。 女兵一听,在一旁互相挤眉弄眼,有的还吐小舌头。 师政治部机关原本是男人的世界,清一色的“和尚”,突然来了三个小女兵,大家可“宝贝”了,她们一下子就成为了政治部的“公主”。小女兵爱说爱笑,清纯可爱,大家都喜欢她们。年纪大的把她们当晚辈,年纪轻的把她们当小妹妹,宠爱有加,许多方面对她们格外关照,可是这有悖于领导“严格要求”的精神。别人可以把她们当“宝贝”、当“公主”,我作为顶头上司,不能太心疼她们,只能把她们当战士严加管束。平时,我不苟言笑,不跟她们嘻嘻哈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那时我才二十出头,还没有对象呢,我这样做,既是维护自己作为一个队长的尊严和在她们心目中威信的需要,也是瓜田李下、主动避嫌的需要。天底下哪个少年不怀春、哪个少女不钟情,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何况都在荷尔蒙旺盛的年龄,男女之间嘻嘻哈哈,走得太近就容易出事,就是不出事,我也怕电影队有流言蜚语出去。 为了确保不出事,我对这些小女兵要求严格。从穿衣戴帽、涂脂抹粉、请假外出、生活作风到工作纪律方面,我都给她们,也给男兵们做了一些规定,以规范我手下这些男兵、女兵的言行。 这些小女兵很上进、也很努力,在我和部里大多数同志的眼里,觉得她们的表现不错。但我的领导似乎总是不满意,找了不少吃苦、受累的机会来磨炼她们。在菜地里劳动,王主任要求她们不能只干浇水这种轻松活,要她们挑担去厕所掏大粪。1970年,林彪发出一号号令,强调要“山、散、隐”,部队大挖防空洞。师机关就在驻地的小山包上挖“猫耳洞”,也把小女兵们派上去,蹲在洞里,挖啊挖,挖得头发上都是黄泥巴,真个成黄毛丫头了。为了彻底地打掉她们身上的娇骄“二气”,王主任又想了一招,让小女兵打着背包到生产队去,与农民实行同吃、同住、同劳动。女兵们一听说去生产队,开始很高兴,觉得那一定新鲜有趣,可一到乡下,住进了农民的家里,不说吃得不好,连洗澡、如厕都是问题。她们每次上农村那种碉堡式的露天没有门的厕所,都得集体行动,留一个人在厕所外头“放哨”。面对这样艰苦的生活的条件,她们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最初的热情马上就没有了。关于小女兵下乡与农民“三同”和野营拉练睡棺材板的趣事,散文《我和我的女兵们》、《我第一个带“长”字的职务》中有更细致的描述,这里不多说了。 三十多年后,女兵樊鹰跟我在厦门聊天时回忆起在电影队的这些事情,深有感慨地对我说:“当时领导给我们没苦找苦吃,对后面的发展还真是有很大的帮助。”她说:“我和红红后来分到了师医院,是医院里最能吃苦、最不娇气、最会干活的两个女兵了。所以,师医院三个提干的女兵中,就有我们两个。”我为此感到高兴,为小女兵们高兴,也为我兑现了当年在领导面前“不会出事”的承诺而高兴。 但也有点小遗憾,姜爱闽,一个名字就叫“爱闽”的人,却偏偏没留在闽地,去了南昌。据说我在军政大学读书的时候,机关有些她的传言,她很委屈地被调离了独二师,去了惠安的136野战医院,再后来又听说她去了江西。我知道离开师部的时候,小姜心里不太舒服,但愿她离开福建时心里不再郁闷了。此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也一直未有她的消息。想来,小姜也早已退休了,还在南昌吗,身体可好? 我这个老队长对几个当年的小女兵不免常有惦念,红红和我都在福州,樊鹰在厦门,前些年见过,只有小姜几十年没见了,甚是想念,但愿她和红红、樊鹰一样,家庭幸福,一切安好。
作者简介:陈耀光,1964年入伍,1989年10月退役。转业到地方后,在保险企业工作,于2007年退休。多年来有作品发表,散见于《中国保险》、《上海保险》、《福建金融》和《福州晚报》、《福建老年报》等报刊杂志。2015底开始网络写作,以远山谷、山谷的笔名在本站和《江山文学》发表散文、随笔和诗歌作品三百多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