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建华散文】桃坪的春天

显示全部楼层 · 2022-7-27 19:27:05

桃坪是土家山寨的一个自然村落，离县城约五公里，四面环山，中央有一个几百亩的大坪，海拔比县城高五百多米，而就是这五百多米，山上的温度就比山下低了好几度，农作物的成熟、花儿的开放在时间上要比山下慢了好几个节拍。桃坪另外一个特点就是桃树多，有的三五成群，有的一树独立，有的在房前屋后，有的在公路两旁，有的在田间地头，有的在山脚沟边。由此推测，我们的先辈可能是根据这儿有大坪，又有许多桃树，就将这地方取名为桃坪。
小时就听说过桃坪，给我最初的印象，不是桃坪的桃花好看，而是那儿的玉米饭好吃。听长辈说，同一批玉米种子，如果是在桃坪的土地上生长，那长出的玉米味道就不一样。记得我在读初中时，校办农场就在桃坪相邻的村庄，有几名同学是桃坪人，我怀着好奇的心和他们交换了一些玉米面做饭吃，细细品味，与老家的玉米面相比，除了淡淡的清香，还有一丝甜味。
虽说桃坪离县城比较近，可我真正见到桃坪的模样已是2014年，而且是应老同学王芳的邀请才走进桃坪的。我们去的时候正是那年的春天，十几位高中时的同学，几十年再相见，大家都十分兴奋，清晨迎着一抹春日的暖阳，沿着层层梯田，走在清石条铺成的小路上，一路向上，沿途十分清静，偶尔听到一声狗叫，那柔和的尾音，像一种别样的问候，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漫步在桃坪的小路上，徜徉在花海里，如同和着诗的韵律，踏着歌的节奏，心旷神怡，轻松愉悦。走在桃树下，斑驳的阳光斜斜地投了进来，粉红花的投影在你的脸上闪烁，像是穿行在久远的梦里。微风轻拂，桃花的花瓣花粉纷纷扬扬，一阵美丽的花雨飘落在头发上、衣服上。前来观赏桃花的游人不少，帅哥靓姝在桃花丛中穿行，与花儿相辉映，那动人的爱情故事或许就那儿发生。我曾经问过王芳同学，你嫁到桃坪山上是否被这美丽桃花所迷惑？老同学哈哈大笑，我们那时代的人可没有现在的年轻人这样浪漫哟。
桃坪的民房大多依山而建，或沿路蜿蜒，房前屋后长满了各种果树，掩映在漫山遍野的花海中，掩映在苍翠浓绿的树丛里，淡淡的炊烟在房舍上空袅袅升起，生动而鲜活，充满了诗情画意，印入人眼中的是一幅幅天然的水墨画卷。
大约走了近两小时，就走进了一户农家小院，宽大的院落内是一栋新式三层小洋楼，房檐下精致的燕子窝，房后一眼泉水井，让人感觉那是宜居的地方。小狗摇着尾巴围着客人转来转去，好像是遇到久违的亲人，也没有叫几声。
老同学在大门口已等候多时了，有的几十年才相见，乡音没变，还可以叫出每个人名字，一声问候，一声同学，又回归到那年少的时光。一跨进主人的大门，一股香气扑面而来，那是一种质朴、地道的农家味道。坐在客厅里，喝着山上的绿茶，吃着自产花生、瓜子，笑谈着儿时的趣事。
据老同学说回忆，她高中毕业两年后就嫁到了桃坪，看到的是山高石头多，出门就爬坡，心里不是滋味，离儿时的梦想相差甚远，就在娘家住了近两年，有了娃娃不得已才上山。那时山上公路不通，商品交换全靠人肩挑背扛，就是有好的蔬菜水果也没有人买，因此大多数蔬菜水果自家吃不了就烂在地里、树上、或成了鸟儿的食物、或化为泥土。这让我想起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刚参加工作时的情景，乡亲们当时还没有商品经济意识，自己种的粮食、蔬菜、水果是不卖的。如果他们对你有好感，会送给你一些，给钱也会被拒绝，这样就让人不好意思再一次去讨要。到了二十一世纪，村村通了公路，山上的农副产品也就值钱了，如一只山鸡可以卖到上百元，就是山上的山胡椒经过加工成的小吃在城里也是抢手货。
王芳同学告诉我们，几十年过去了，回想起来，嫁人也是碰运气，也许是过去见识短，没想到山上到处是宝。当然忘记不了在同学面前吹一吹老伴的能干，自己如何会理家。值得他们骄傲的是一双儿女已大学毕业，儿子早已结婚生子，俩老偶尔也去城里带孙子，可到了大城市才知道还是山里清净，有吃不完美味，用不尽的财富。
到了老同学家吃喝是少了的，木制的圆桌、方凳，透着憨实，也捧着热情，浓浓的酒香和菜香唤醒了大家的胃口，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老家。
一晃到桃坪就过去了八年多，今年春天又传来好消息，说是国家要在桃坪要建一座抽水电站。我们几个好友再次来桃坪，不过这次不是走上山，而是座车直接到了山顶上，不是观桃花，而是纵观桃坪的山水，发现桃坪就是一个小盆地，是一个建设抽水电站的好地方。
听老乡们说，二十多年前就有地质队员在这儿做前期准备工作，并说要在五个山口筑五个小坝。这对国家来说是一件小事儿，可对当地老乡来说可是大事，又要做出牺牲。老张家已是第二次移民，二十年世纪八十年代，隔河岩电站修建，他才移到了这儿。如今家业兴旺，听说又要搬家，心里不是滋味。大多数老乡希望就地向高山处移民，重建家业，他们除了故乡的情结，更多的是对当地的前景看好。可以想象，桃坪这高山上有一个大湖，沿湖的公路，一路花香，来来往往的游人，又会给土家山寨平添一道风景。不说它是金山，银山是跑不了的，谁又舍得离开呢！
人们常说，故土难离，可只有那些真要离开故土的人才有体会。像老同学搬家时连一些多年不用的老物件都带上了，如石磨，大水缸等等，不能搬走的山水，还拍下了照片，好给自己留下一点念想。我想，如果再过十几年和孙子谈起桃坪的前世今生，他们会以为又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作者简介：

匡建华，文学爱好者，宜昌市作协会会员，西部文学会员，发表散文50多篇；2022年1月被《西部文学》评为首批百名金牌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