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翡翠湖,一湖轻波荡漾,一岸绿柳摇曳,一堤人头攒动,一桥…… 正当夕阳西下,晚风拂面时,一只野鸭子却在人们的脚步间穿梭、扑腾。 打眼看去,这应该是一只才爬出蛋壳没两天的雏鸭,一身绒毛黄灿灿的,半根杂色的都没有。唯独,头顶处有一撮黑毛,像个毽子似的,很是壮观。还有一个明显的特征,野鸭子的嘴比农家饲养的鸭子嘴要长一些,也宽一些,显得厚重而又具有野性。 在湖边漫步,经常看到一群又一群的野鸭子在湖面上游来游去。不过,最大的一群也就两只、三只而已。而且,都是小鸭子,很少看到鸭爸鸭妈们出没的踪影。 这只野鸭子怎么了?既不待在水上,也不待在岸边。 只见它伸着头,扑棱着两只稚嫩的膀子,撒开了脚丫子,一边叫着,一边跑着。问题在于,它的跑根本就是无方向,无目标,无…… 我发现了它,并指给太太与大孙子看。我的本意,是想让她们也分享一下这傍晚时分的奇景逸趣。不承想,这奶孙俩“异步同趋”,追上去了。 别看这只是一只雏鸭,跑起来一点也不输“百米跨栏”的运动健将。奶孙俩,左右翻越了几条小径,横冲直撞地闪过了几个人,这才将其抓在了手心里。 我们家多了一个成员——一只野鸭子。 鸭子哟,住在哪里?吃什么呢?当然,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将冬天泡脚的木桶翻了出来,刷了又刷,晾了又晾,确定干净了。这才在木桶里放了两只小碗,一只装喝的水,一只装吃的东西。瞬间,泡脚木桶成了野鸭子的家,野鸭子的餐厅了。 到底让野鸭子吃什么,既喜欢,又有营养呢! 幸好,我们中午吃的米饭还有。盛些上来,用清水淘洗一下,野鸭子居然就吃上了。 我从小生活在乡村,饲养过鸡鸭鹅猪等一类的家禽家畜,知道它们吃什么,也知道怎么饲养。但是,我反对她们把野鸭子弄到家里来。于是,我故意不说。问我了,也说不知道。 有道是,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她将为我降血糖准备的糙米,煮成了一粒一粒非常硬的饭。虽说这野鸭子的生活习性,与家养的鸭子不太一样,倒也大同小异,喜欢吃颗粒饱满的饭。接着,她又跑出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回来些菜叶子,洗净后,用刀切碎了,放在小碗里。嘿,这野鸭子一见,伸嘴就吃,根本不用人作任何引导。 这样做,只是解决了“温饱”问题,还需要…… 卫生间的洗刷池,是可以装上水的。每天,上下午各一次,她将野鸭子放在洗刷池里,让其洗澡、游泳。再看这野鸭子,像个浮标似的漂在水面上,先将头伸进水里,再抬起来,脖子、翅膀,直至尾巴,从前到后地完成了一个“S”形的抖动,一次又一次地冲破层层水波,既荡涤了身上的浮尘,又展现了曲线的柔和与娇美,还引逗我那大孙子笑得弯下了腰。 酷暑盛夏,无处不热。人贪凉,野鸭子一定也喜欢凉爽的地方。上午,将其放在卫生间里。因为湿气大,自然不是太热。九点钟以后,又将其放在阳台上。对外的窗户打开,一阵阵清风吹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生长无恙。但是,中午时分,阳台温度升高,空间面积狭小,不适宜“睡午觉”,只能将其移到室内。不远处,还开着一台电风扇。一天中,就这样挪来挪去的,真比侍候一个婴儿还上心呢。 一个星期后,它的尾巴处长出几根白色的羽毛。她便说道:“你看,长大了吧。” 可是,在我的眼里,感觉原来多大,现在还是多大。而且,我还觉得它比早先柔弱了一些。 于是,我跟她说了当年我养鸭子的一些事儿。比如:鸭子长到大毛“光底”了,就要喂些荤腥的东西。我还特别告诉她:“别看鸭子生长在夏季,气温很高。可这鸭子很娇气,吃荤腥的东西,最怕受寒,必须放在无水、温度稍高的地方。要不然……” 她呢?动起了脑筋。那几天我的宝贝二孙子来了,她去菜市买了些活泛泛的虾子回来,要给二宝增加营养。就在她整理虾子的过程中,特意挑了些小一点、瘦一点的虾子给这野鸭子吃了。 别看是雏鸭,也喜欢吃腥味。吃得那个欢哟,简直不知饥饱,脖子下面的那个“胃”,都快成秤砣了。 可是,她忘了一件事。鸭子吃过虾子后,还是放在原来的木桶里。而且,桶底有水,是潮湿的。第二天早上,她叫我:“快来看看,这鸭子怎么站不起来了?” 我低头一看,只见鸭子待在木桶里,像老母鸡孵小鸡似的,两只翅膀支棱着,头一伸一伸的,想起来却又无能为力。身上的毛本是蓬松的,现在呢?都粘在身体上了,活脱脱的一摊“黄泥”。 “受凉了!”我说道:“木桶底下垫个干净的东西,让它接受些温暖就没事了。” 立马,她找了个塑料盒子,在盒子里放上一块干毛巾。虽然,野鸭子还待在木桶里,却已是不潮湿,隔寒的环境了。同时,她将木桶端到阳台上,晒了一个上午的太阳。到下午时,鸭子已经能够站立起来了。 她松了一口气,却怼了我一句:“为什么早不说呀!” 我一笑了之。 眼看着,鸭子被她饲养了三个星期,还是毛茸茸的状态。我想起了一句乡村俚语:“鹅一载,鸡半年,三个月的鸭子上刀杀”。想当年,乡村人家常规饲养的家禽,从出蛋壳到成熟,都是有周期的。尤其是鸭子,只要三个月就可以宰杀了。然而,她的野鸭子呢? 不过,有一点是不能忽视的。在她的饲养下,野鸭子也有了家鸭子的秉性。只要见不到了她,就会叫个不停,好像不能孤单的待着。喂它东西吃,居然跳到她的手上,歪着脖子,轻轻地叫着,仿佛在说:“奶奶,您辛苦了。” 她哟!爱不释手。捧着不是,拿着更不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的身体不好。眼下,酷暑难耐,呼吸困难,心慌意乱,正准备去住院治疗呢。可是,总不能将野鸭子也带进医院吧。 野鸭子,是出生在湖边上的。注定了它的命运,与湖,与水,与草,与各种生物息息有关。离开了它熟悉的环境,无论你怎么呵护,对它来说都是异样的。就如同我们某一个人,若是退出“社会群”,告别“朋友圈”,成为孤家寡人,生命还有意义吗?甚至,生命本身都难以存在。 还有,野鸭子的成长过程,绝对不可以在木桶里完成。 我劝道:“将它送到湖里去吧。回到大自然中,直面冷热,经受风雨,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她愣着。 我明白,那是一时没想通。更主要的,还是舍不得。只有舍去,才能获得。当然,重新获得的可能不再是那只野鸭子,却是一份安宁踏实的心境。
2022年7月12日写于合肥翡翠湖畔 作 者 简 介: 笑君,安徽合肥人,中共党员,高级经济师。中华诗词学会、安徽省作家协会、安徽省诗词学会、安徽省散文家协会、合肥市作家协会会员。江山文学网、西部文学网、贵州作家网签约作家。已著有小说、散文、诗词等作品8部。2021年被《西部文学》评为首批一百名金牌写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