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红米饭 于 2015-3-31 11:24 编辑
喜欢钓鱼,特别是夜钓的人,对钓鱼的痴迷,这是不钓鱼的人们说什么也没法理喻的。他们不一定在乎渔获,而在于与鱼搏击的那种切身的体验和征服大鱼的快感,这就像猎人的真正乐趣在于征服猛兽时历经的那种艰难、刺激与最终获得成功的自豪。这也有点象拳击手,这也许就是人的原始本性的一面,所以叫人那么痴迷。 作为一个钓鱼爱好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自觉地沉迷其中了。而近些年来,江河的鱼越来越少了,那种博鱼的机会也少了,夜钓等待鱼讯(上鱼时鱼竿上铃铛的响动)的急切随着越来越多的失望慢慢地消弭,也就对夜钓放空差不多习以为常了,但我还是为之不辞艰辛、任劳任怨,乐此不疲。 然而,正因为等待鱼讯的急切的消弭,夜钓的心也就相对平和安宁了,那种仿佛等候初恋情人出现急切,也转而化之为在夜钓中对夜晚大自然的亲近和体味。 秋天夜钓的夜晚那种宁静中躁动、幽暗中明亮,那种天地人神的远与近、大与小、有与无,沁人心脾、惊心动魄。这是当代长期幽禁于城市生活的人们从来无法体验的,也无从感受。 秋天夜钓的夜晚幕天席地、枕星眠月(即便有帐篷);远山如墨、影影绰绰,又似乎伸手可及,看过去,象安详的老人,有时候又如狰狞的猛兽;一切笼络于夜幕之下,而又因繁星与明月,恍如白昼,一切都历历在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黑暗与恐惧、静谧与熟悉同在。 秋天夜钓的夜晚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人际寂静,一切归于另一个骚动、热闹的自然:河水流淌、鱼儿跃动;鸟儿警叫、虫儿鼓哨;玉米抽穗、村树摇曳、风儿徜徉、沙沙作响;稻花飘香、泥土芬芳;河水与月光一色,渔火与星辰同辉。 如此,叫人不禁浮想联翩,想到不少夜行的故人。 唐代诗人贾岛《题李凝幽居》里写到:“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月光皎洁,万籁俱寂,老僧(实际上就是作者自己)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惊动了宿鸟,引起鸟儿一阵不安的噪动,鸟从窝中飞出转了个圈,又栖宿巢中了。幽静之夜,响中寓静,自然恬淡,幽美迷人。 同样,唐代诗人张继的《枫桥夜泊》:“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更是写尽了江上夜晚的空灵旷远、静寂幽美,烘托出淡淡的乡愁,成为千古绝唱。还是同时代大诗人孟浩然写江上月夜的《夜泊江渚》:“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一样叫人唏嘘不已,千古传唱。 最奇妙的是,北宋著名诗人辛弃疾《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写到:“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描写黄沙岭的夜景:明月清风,疏星稀雨,鹊惊蝉鸣,稻花飘香,蛙声一片。夏夜的山村风光,情景交融,优美如画,恬静自然,生动逼真。作者深夜行走在乡村小路上,鹊声、蝉声、人声、蛙声不断,亲切惬意,丝毫找不到夜行中的恐惧、孤寂、陌生。 古人因为交通工具和生活环境的局限,想必总和大自然有更多的亲近,对大自然,特别是对月夜的领会更深切自然,所以,总会看到,不管是月夜行路的商人、还是夜航的诗人,他们对月夜的体会更深、感情更细腻。因此他们对她的描写才会显得那么亲昵、那么优美、那么恬静、那么生动、那么逼真、那么清新,即便分明有不断的乡愁或对夜晚的恐惧也是淡淡的,不经意时似无。也因此他们眼中的月夜才这样入木三分、刻骨铭心,千古流芳。 夜钓无鱼,但有明月、有蟾宫桂树,有虫鸣、有稻香、有泥土的芬芳…… 叫人想起故人、看到了古人,不知魏晋,没有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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