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皇帝小说】小说阿莲3

显示全部楼层 · 2023-1-5 07:04:02

   门外传来一阵啪啪的脚步声，紧接着窗前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径直去了奶奶的房间。我知道又是阿莲来找奶奶聊天了。我在灯下写着作业，思想却有些跑毛。很好奇阿莲和奶奶都聊些什么？为什么阿莲一来，奶奶就开心的不得了，房间里总会荡漾出阵阵欢笑。突然，我想起自己白天放牛的时候，抽空在九龙沟采摘了两把野草莓，白的红的粉的混合在一起，像珍珠玛瑙一样迷人，而此刻却还藏在背篓里呢。我急忙跳下炕，钻进牛棚，掏出那两束野草莓。在朦胧的月光下，野草莓就像一颗颗发光的夜明珠，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草莓香。
      我拿着野草莓，返回院子，大声叫到：“奶奶，奶奶，我今天给你折了两把瓢子（家乡方言把野草莓都叫瓢子）你尝尝好不好吃？”话声未落，我已跑进了奶奶的屋子。
      奶奶端坐炕头，背靠着墙，手里正忙着鼓捣一只鞋底。他老人家做的千层底布鞋，做工细腻，结实耐穿，但就是太费时日。不过延工出细活，不经意间，奶奶就能给家里人熬出一双布鞋出来。阿莲依靠窗户坐着，身前放着七彩丝线，手里拿着一根绣花针，正忙着绣一双鞋垫。看到我进来，忙把鞋垫缠绕在了七彩丝线里。我很好奇，阿莲绣的到底是个啥东东？她默不做声我又不好意思冒贸然开口。
      奶奶看见我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立刻数落我：“这是让狼追了吗？疯里疯气的。”但当她看到了我手上的野草莓时，立刻把脸笑成了一朵石榴：“哈哈，这才是我的乖孙子哇，居然知道给奶奶给好吃的了。”说完伸出了那双长满老茧的手，接住了我送出的两束草莓。然后顺手将一束递给了窗前的阿莲。
      阿莲笑而不语，接过草莓，看着我，欲言又止。然后收回目光，轻轻用手摘了一颗，塞进嘴里，咬出两个字：“真甜”
   从奶奶的屋里出来，我的心里甜滋滋的。能给自己最亲的人带来开心和快乐，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幸福的日子就像一阵凉爽的风，转眼就把整个秋天也刮跑了。当九龙山上落下了几场雪之后，勤劳的人们便闲了下来，开始盘算有关过年的事宜。阿莲终于不用再喂猪了，两头肥头大耳的猪让她的父亲张天虎在腊月八到来之前全卖了。前几天要账的人找上门来，凶神恶煞般的拍桌子，摔板凳，要求张天虎还钱。阿莲的母亲原本是要留一头猪过年的，但当她看到张天虎债台高筑，两头猪买了都还不清赌债时，只好放弃了过年吃肉的念头。她带着哭腔，气愤的骂道：“挨刀子的冷怂，看你把家折腾成啥了？别人家过年都想着吃肉呢，你却要让这家人喝西北风呀？”阿莲父亲圪蹲在墙角，神色冷漠，吧嗒吧嗒的抽着烟，嘴里还不停的念叨：“下次一定要捞回来，不能便宜了这帮孙子。”看来他赌性不改，还没死心呢。
   腊八节那天，父亲老早的从集市上割来十几斤猪肉，奶奶烧火，母亲磨刀。立刻将肉切成了细碎的臊子。然后倒在锅里翻炒起来，霎时间空气里便飘荡起浓浓的肉香味，馋得我口水吞咽了一遍又一遍。奶奶和母亲边炒臊子，边拉着家常。
   奶奶说：“这天虎真不成东西，眼看要过年了，啥年货也没有给家里置办。”
   母亲说“今天已经初八了，老话说的好，腊月八，米饭熬的叭嗒嗒，没米饭，打老汉。今晚让尕莲妈打他一顿才好呢。”
   奶奶道“一个大男人谁能打过呀？以前都是他打尕莲妈。天天骂尕莲妈不争气，给他生不出个带把的来。”
   母亲说：“一看他就是个混账货，生男生女都是命中注定的，那能由人？”
   “唉，真是苦了这一窝女人，尤其是尕莲这孩子，聪明伶俐又懂事，他咋就不知足呢？”奶奶的心里又牵挂起了尕莲。
      夜色降临了，臊子也炒好了，奶奶却悄悄走出了房门。我肚里的馋虫又开始作祟，腊八节，光让我吃碗米饭那是远远不够的，她老人家应该知道我最想吃的是啥？可为何不叫我尝一点呢？难道今天的口水白流了？百思不得其解呀！突然，我又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是奶奶领着阿莲回来了。
   奶奶的房间又亮起了灯，她先让阿莲上炕，继而又把炕桌摆上。最后跑进厨房，拿着两双筷子，端着两个碗，碗一上一下是倒扣着的。放在桌上，随手打开，热气腾腾的一碗臊子便呈现在眼前。奶奶把臊子分成了两碗，然后又开始喊我的乳名：“龙娃，龙娃，快点过来，在不吃就凉了。”这是有史以来，我最想让奶奶呼唤的一次，因为我早等的不耐烦了。跑进奶奶的房间，我忽然发现阿莲今晚有点不开心，看那眼神，红彤彤的，似乎是刚刚哭过。奶奶又在阿莲碗里放了个油锅盔（一种烘烤而成的饼子）。阿莲说：“奶奶，你上炕，咋两一起吃。”奶奶说：我早就尝过了，炒了半天臊子，这香味，熏都把我熏饱了。这是留给你和龙娃的，赶快趁热吃了吧。喂了一年猪，也该尝尝肉味了。”阿莲没有再做声，端起碗，先咬了一口油锅盔。我看见阿莲的眼里又有了泪花，于是故意打趣道：“奶奶你也太偏心了吧？怎么我的碗里没有油锅盔呀？”“呵呵，你这个没良心的，光占便宜不吃亏，奶奶的油锅盔你还吃的少吗？说完奶奶顺势戳了我一指头。”阿莲闻言，脸上露出了羞涩的微笑。作势要掰我一半。奶奶拦住阿莲，笑着说：“不要理他，光这臊子他还吃不完呢。“去，端着臊子回你屋吃去，”奶奶推了我一把，我端起碗顺势走了出来。屋子里，又传来了阿莲和奶奶的欢笑声。听吧，这笑声足以驱散冬日的寒冷和人世间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