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儿子让我来西安小聚,目地是想趁假期出外游玩。“五一”的西安,繁花似锦,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一副副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的横幅在各大街悬挂。更添了节日热闹的气氛。火车站、汽车站、地铁、商场、超市人满为患。 一日,我在外面闲逛,那西安的景色是我流连忘返,一人正逛到高兴处,老婆突然打来电话,叫马上回来吃晚上,我抬头看看挂在天边太阳,还火辣辣的照着,才半下午,吃什么饭,我嘀咕着,不大情愿地向华洲城小区走去。
敲开进户门,原来是姑娘听我来了,领着外孙女也来了,外孙女一看见到我,忙抱着我的胳膊,亲昵地不断喊着姥爷,几个月没见,小孙女又似乎长高了许多。
我和老婆、儿子、儿媳、孙女、女儿和外孙女,围了一大桌,吃着儿媳、我女儿做的火锅,边吃边聊着,外孙女坐在我身旁,不停地问我喜欢吃什么,毫无目的地给我乱夹菜,看着眼前满堆的菜肴,我束手无策,不知吃那个好。
“姥爷,听妈妈说你家法还挺严的,她小时候你从不让她把饭端到大门外面吃,是吗? 还每次吃饭必须等你回来后,她和姥姥才能吃, 对吗?” 小外孙女几句天真无邪的话语,一下子把吃饭的气氛镇住了,一桌子大小七人都相互望着,没有言语,只有不到三岁的小孙女哇里哇啦不停地捣乱着,叫喊着。
还没等我开口,我姑娘似乎脸红了,大声地训斥着孩子:“快吃饭,饭把嘴都堵不住。” 小孙女把小嘴一撇,小声地嘟嘟着:“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外孙女用我当年教育她母亲的话,当众说了出来,我姑娘似乎没有面子。在抬头看看小外孙女,她不到十岁,在小学三年级上学,那天真无邪的脸上,又堆满了笑容,她似乎比我预料的懂事多了。
饭桌上我老婆打开了僵局,她风趣地开着玩笑,一大家人又热闹起来了,谈笑风生,特别是我那小孙女,吃着、玩着。一会儿又从小马櫈饭桌上下来,要拉着我跟她捉迷藏。
我哪有心思吃这火锅,哪有心思和可爱的孙女捉迷藏呢?
小外孙女几句话,把我一下子就带到几十年前。
人常说:“三岁记老” 那时,我刚由穿开档裤变成横档裤子,奶奶爱我,心疼我。用农村的土话说:“吃个虱都要给我送个腿。”
爷爷去世早,父亲七、八岁就给财主家打短工,不说工钱多少,把肚子能混个半饱就差不多了。奶奶在家,把父亲要求得很严,后来听父亲对我说道,奶奶吃饭常要求在家里把饭吃完才准出门,不知那时生活艰苦怕人笑话、还是奶奶的家风严谨。家里一个三条腿、表面还坑洼不平的饭桌,奶奶要求父亲把筷子拿正,腰板坐端,吃饭不准说话,不准拌嘴,吃饭必须把碗端在手里。父亲和两个姑姑一直听奶奶的。
日月穿梭,时光流逝,解放后,从来大字不识一个的奶奶,仍用老一套观念教育着父亲和两个姑姑。用那细小的枝节引导教育着父亲:“吃饭前先洗手,大人没有端碗,小孩不准吃饭,家里来了客人,要等客人吃完饭才能端碗,还有大人说话小孩要回避、不要插嘴等等。
那个年代,人们都很守旧,大人说的话,错与对小娃都不能翻嘴,要不就要挨打。曾记得那年我都结婚了,媳妇还在,不知为一件什么小事,父亲气得拿个扫帚,满院打着我,当时把我媳妇都气哭了。为此,母亲还和父亲吵了一架,瞒怨我父亲当着儿媳妇面打我
不管家教多少条,每天吃三顿饭雷打不散,吃饭在家里,这一简单的道理成了铁定的,不管春夏秋冬,每到吃饭时间,我们一家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在厨房吃着,夏天热了,就在院子,家里从来没有任何人把饭碗端出头门外面一步。
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是一个雪花纷飞的星期天,早上一家人座在热炕上,母亲给每人舀了一碗糁子,端来了一小盆盆呛菜,父亲把碗端上,夹了些菜,刚吃了一口,大门外有人叫父亲说话,父亲放下热乎乎的碗走了,母亲忙给碗里又添了些菜,把糁子碗端出来,追上父亲说道:“糁子凉了难吃的,你把饭碗端上,在外面边说话边吃饭。” 父亲狠狠瞪了母亲一眼,母亲忙把碗端了回去。
停了约一个小时,父亲回来了,那糁子差点冻到碗里,母亲忙在锅里热了一下让父亲再吃。
母亲知道父亲的倔脾气,加之在奶奶灌输下的旧规矩,从来说一不二,只要他认准的道,八头牛也拉不过来。母亲常数说父亲:“你那臭规程多滴狠。”
不久,奶奶去世了,奶奶的家训、家规还被父亲传承着。
父亲这样,我们姊妹四个从不敢越雷池半步,一点一滴、小心冀冀遵循父亲地教悔,就连母亲也惧怕父亲三分。
我结婚生子后,女儿、儿子也由呀呀学语到上学前班、小学、中学,父亲头发白了,腰也弯了,脸上挂满了皱纹,双眼也昏花了,那满带厚茧的双手,时不时颤巍巍的,走路也没有以前刚劲有力了,记性也不好了,但他还是过去那犟脾气。
我大门外不远处有一个古老的皂角树,据说有百十年历史了,那里是村上过去队长开会、记工员给社员计工分的地方,现在变成了村上的“老碗会。”
记得那些年,村上同辈人戏谑父亲是个老封建,臭规矩多,边开玩笑着、边把父亲盛满饭的碗一端,筷子一拿,拉上父亲去门外的老碗会上,边谝闲传边吃饭。从那以后,父亲被他们拉下了水,隔三差五地被他们拉到老碗会上,父亲半开玩笑半骂骂咧咧地说道:“跟这些没规矩、没教养的人在一起,有失体面。”
但父亲对我姊妹几个要求仍然很严,吃饭从不让出大门半步。
我遵照父亲的家训、家规,对我的儿子、女儿也要求严,从女儿、儿子刚懂事起,我就教他们怎么做人,怎么守规矩,我两个娃也懂事多了,在外从没和人家娃吵过架。
奶奶去世了、父亲去世了,母亲也没隔多年去世了,我也年过花甲,但我们的家训、家风还在。现在我女儿己为人母,儿子也娶妻生子了,屈指一算,我们这家训、家风己流传五代人了。
“五一节”要不是外孙女的几句话,还勾不起我这么多的联想。
作 者 简 介: 闰土,原名杨润杰,农民,陕西扶风县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宝鸡作家协会会员、宝鸡杂文散文学会会员、扶风县作家协会会员、扶风文联副秘书长、扶风县读书协会会长,。2017年出版散文集《一把苜蓿菜》。2017年参加陕西省文学院举办的《关中片区》作家培训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