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一次地有人问我:“你为什么在河舒工作那么久?怎么不挪挪窝呢?”我笑而不答。初识的朋友问我是哪里人,我所报出的小镇名字让人家很陌生,但我说是在河舒豆腐那里,人家多半豁然开朗,面露欣喜艳羡之色。
河舒小镇,生我养我的地方。
一条清清浅浅的小河,打小镇温婉流过,因了河水的滋润,小镇人的日子过得如鱼得水般顺滑。镇子很小,早十几年,仅有公路旁的供销社、医院和粮站,八百米小街窄道,古韵悠悠。小学校园里的古榕,民房古宅里的天井,班驳的土墙,夏日吐舌头的土狗……构成一幅浸润滑油古意的水墨画,诉说世事沧桑。
街道的民居是椽头架子的瓦屋,篾编的墙壁,外敷泥巴,自然和谐。走进去,两三间房子,多潮湿阴暗。但是,一路走过,小镇居民或自家经营着小店,或坐在门前的石墩上逗玩小猫小狗,抑或领着孩子满地疯跑,丝毫觉察不出他们的生活有什么不如意。
在小镇的街道上闲逛,它和中国的大多数乡镇小街并无二样。说是街,其实就是公路两旁连片修建的房屋店铺,顺着公路一溜儿过去,街道由以前的八百米扩展成了约二千五百米,八十年代修建的镇政府那条街成了如今的岔街之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学校,医院,镇政府,派出所,法院,工商,税务,市场商店等配套齐全。
河舒异于别地的气质,是豆腐。
那些矗立在街道旁的豆腐名店招牌,也许不能瞬间兴奋你的感官,但一阵风飘来的豆腐香味一定能以实在的形式,铭刻于你的内心。一家,两家……一街数来,二三十家之多。找一家豆腐店坐下,或大或小的,或豪华或简朴的,只要你说想品尝小镇的特色豆腐,服务员有声有色的介绍顿会让你口舌生津。什么熊掌豆腐,登山豆腐,纸包豆腐,糟香豆腐,臊子蒸豆腐,豆腐鱼,牛肉豆腐,肥肠豆腐,麻婆豆腐,炕豆腐,怀胎豆腐,四喜豆腐,爬丝豆腐,糖醋豆腐等等近百道豆腐名菜,听得你如梦如幻。即刻叫服务员打住,先弄两个最拿手的来尝尝再说。
豆腐端上桌来,嫩如凝肤白如雪,小心翼翼方能上筷,入得口中绵绵软软,满口留香。品完一道,再品二道,不禁要拍案叫绝。以前看来普普通通的玩意儿,竟然叫人有点魂牵梦绕之感。吃过这一回河舒豆腐,回家后做梦都想下次什么时候能再来身心愉悦一回呢?
一次在课堂上教学生使用be famous for(因……著名),我立马脱口而出:Our town is famous for toufu.(我们的小镇因豆腐而出名)。课堂上立即欢呼起来,孩子们为此竖起了大拇指。一个小镇,放这么大国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自然也没几个人知晓,但小小的她却因普通而又不普通的豆腐而家喻户晓。这,怎不让小镇人为之自豪?
豆腐因小镇名,小镇因豆腐兴。
拴住了一个人的胃,就拴住了一个人的心。对“好美姬”的男人如此,对我——一个“好美食”的女性,又何尝不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