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直的松小小说】秀梅

显示全部楼层 · 2023-6-3 16:25:27

蓝天白云，阳光灿烂。
一连下了半个月的雨总算晴了，雨后的荆峪沟景色分外清新。在家里呆久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或寻亲访友，或聚集一块谈天说地。
河渠西南自留地里，一个女人正在挖菜，她直起身，才看清是一个端庄秀丽的女人，白皙的容貌红润的面颊，就像一片朝霞。
乌黑的头发下一张秀气的瓜子脸，浓黑的柳叶眉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高鼻梁，樱桃嘴，红唇白齿，红霞似的脸蛋映衬得更加俊美。
不过，美丽的脸上布着一层愁云，使得朝霞失去光彩。
这一辈子最让她引以自豪和骄傲的是嫁了一个长着一张书生脸的英俊男人，同时，也让她最苦恼的是这个过于聪明一事无成的丈夫。
她是何家梁的土地孕育的众多美女中的一个，那年正当芳龄的她，和同伴提着小老笼来到四洼沟摘洋槐叶，姑娘们一边摘着一边说笑，就像是一群欢乐的小鸟。
一个老头拄着拐杖步履艰难地出现在岭头上，身后跟着几个小青年，背着草笼，他们最爱听老人讲故事。
一帮人来到四洼沟沿，老汉放下手里的小板凳坐了下来，小青年们也放下草笼。有的坐在笼上，有的干脆坐在铺满草坪的地上，准备听故事。
姑娘的欢声笑语传了过来，刚要开口的老汉听到了说：“不好，有人偷树叶。”老汉是生产队专业看守洋槐林的。
小青年们一听“忽”地拾起来，跑了过去。站在塄边的姑娘看见了：“快跑，逮咱来了。”
姑娘们一听分别从不同的地方跑上路来，草笼的叶子撒了一地。有几个跑得快的逃脱了，也有几个跑得慢的被小伙们逮住了。
其中就有她被现在的男人逮住，二目相视双方脸上都挂上了红晕。
秀梅最近耳根发烧。
她到自留地来，路过桥头起，有几个人正说着话。看见她过来，就不言传了，走过身后人们又开始议论，而且还指指戳戳。
姑娘们回到家分别告诉了父母，大人们三三两两地来到荆峪沟，收来的笼交给了队长，放在伺养室的草楼上。
队长就是她现在的阿公，父亲寻到队长家，正好也碰见了小伙子，心中暗暗喜欢。别怪女子一见钟情，说的媒倒不少没一个同意的。
她回到家，依偎在母亲身旁，唧唧嗯嗯说不出话。母亲感到奇怪，就问道：“梅子，咋了，笼，叫你爸吃了饭过去要。”
“嗯嗯，不是吗？妈。”她拉着母亲的胳膊撒娇。
“鬼女子，到底咋咧，没有说好好说。嗯嗯唧唧把人能烦死。”母亲装出着气的语气。
“妈，不么。”她羞答答地说不出口，母亲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晚上，老两口在被窝商量起来。老婆说：“鬼女子，把我缠了一天，嗯嗯唧唧，问又不说，哎。”
老汉抽着烟，想了一会说：“可能是今天摘树叶看见一个小伙，我到荆老八家去要笼，看见他家小子，长得一表人才，白白净净的，聪明太。”
老婆似有所悟：“嗷，乃可能是鬼女子看上人家了。”
“娃也大了，有了中意的就嫁出去，总有这么回事。”老汉说。
“是呀，门中她娘不是荆峪沟的娘家。”老婆说。
“对，你不说我倒忘了，明天早上你去给她娘说说。”老汉说。
“她娘，你在屋。”老婆走进门说。
“大嫂，在，进来坐。你一天到黑忙个鬼吹火，还有时间串门子？”主人问。
“不瞒你说，咱鬼女子看上你那边一个小伙，嗯嗯唧唧缠我，你哥过去也见来，人不但长得好而且还灵醒，想让你跑一趟。”老婆说。
“行，是谁家？我先问人家订婚了么？”主人说。
“是队长家的儿子，那就辛苦你了。”老婆说着起身就走。
“没事，又不是旁人。”主人送到门口。
老婆前脚刚跨出门，荆老八就进了门：“妹子。”
“八哥，你过来了，坐。”主人热情：“有事吗？”
“寻你是想叫你给咱娃说个媒。”荆老八就把详情说了。
主人笑了说：“这媒不用说就成了。”
妹子一句话把他说糊涂了。
“刚才俺嫂子来过，就是说这事。”主人说。
“嗷。”荆老八似有所悟。
秀梅挖了菜，提上笼向回走，桥口说话的人看见她来了都不言传了，她走过身又唧唧咕咕起来，她感觉脊背后边有人用针刺她。
秀梅一连几天都觉得怪怪的，人们为啥见了她指手划脚的。细一想自己最近又没做啥事，那人们议论啥呢？百思不得其解。
在秀梅的心头产生种种猜想。
她的丈夫叫荆百寿，是前卫高中的优才生，那多年住过队搞过社教，在村上当过会计、村长。不论是人才还是长相都是绝无仅有的，没有人不夸她嫁了个好女婿。她也知道是自己挑了个好主户，拔了荆峪沟的尖子，不但她沾沾自喜就是娘家妈爸都引以自豪。
正逢改革开放的年代，百寿通过在银行工作的同学的关系，贷了一百万办企业。办起了蓝田县第一家私营企业“百寿铸造厂”。开业那天，县长亲自光临助兴并作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百寿感到无上的光荣和骄傲。
生意做得异常红火，第二年县长亲自颁发先进私营企业牌匾和证书，还赴西安市参加私营企业先进表彰会议，面子给足了风光到了极限。
可是好景不长他就像是一个败下阵来的将军，一蹶不振，烂了成百万反而成了全县有名的欠贷户。
银行收贷的车开着喇叭停在门口，声音传遍荆峪沟的角角落落，脸上的光彩不见了换成了晦气。
人们得是笑话这事。
百寿在家窝了几年，大伯家二哥联他做沙发，出陕西到山西，来到榆次。刚开张生意不错，没有半年天气就回来了，从此后再也没有人寻他做沙发了。
人们是不是笑话这事。
“秀梅嫂子，秀梅嫂子，电话，接电话。”对门商店人喊叫。
“来咧来咧。”正在洗刷的秀梅听见喊声，来到门口答应着。
“喎，舅。”秀梅抓起电话一听对方是草滩舅。
“百寿在家吗？”男人的声音。
秀梅一听没好事：“没在。”
对方接着就没一句好话，秀梅实在听不下去，就挂了电话回去了。
电话又响了，店主接起了电话，百寿他舅破口大骂。
人们可能笑话这件事。
秀梅在脚地择好菜，取来盆子，开了水龙头，接了一盆子水，掏起菜来。脑海里还在猜测着往事，是不是人们在讥笑。
交通大学宿舍楼，荆百寿在这里是楼道管理员，他用他的心眼笼络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也取得了他们的信任，渊博的知识就连大学教授也敬他三分，可是一年后荆百寿被人家辞退回来了。
现在，男人成了残疾，是在砖厂偷运砖头时塌了，欺骗老板因公负伤，经调查，知道了详情，被人家辞退了。
从此后再也不能出去挣钱了，她一个弱女子成了家庭的脊梁，挑起来家庭的重担。
繁重的家务十几亩的庄稼全由她承包，年迈的父亲残疾的百寿都要她伺候。一天下来累的她腰酸腿疼，笑容与她无缘而忧愁占据了心田。
正在烧锅的秀梅，低着头想心事。百寿拄着拐子走进了门，她心头一高兴，笑容跑到脸上去了，不过笑得很苦涩。
可是百寿并不理她，却把怒气挂在脸上。
“谁把你的黑馍吃了，看你的模样子。”笑容在她的脸上快速消失，立时布满乌云。
“我看你皮松了。”百寿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怂式子，跟你说笑，你看你的模样子，才不是人敬的东西。”秀梅的阴云让怒气给撵跑了。
这一句话更是火上浇油，百寿火冒三丈，攥紧了拳头向灶火扑去。
秀梅饱餐了一顿疙瘩后睡在灶火哭泣着。
百寿坐在椅子上点着了烟,烟雾笼罩了他的双眼，向四周飘散着。
秀梅越哭越伤心，坐了起来，伤心转换成怨气。
“你有啥脸面，还有脸打我，一辈子干的啥事？没一次把钱挣了，那一次不烂钱，就招祸太灵醒了，不诚实，爱说谎话。实际上才是个大闷怂。还比不上人家小刘，老老实实的，看着闷里闷气的，人家给娃订婚没拉账，盖了三间两层也没拉账，谁是你，一辈子一事无成。”秀梅越说越着气，心中的委屈和怨气联合起来。
百寿越听越生气，气得脸都成了青的。
“你有本事，咱村有几个胜过你的，银行存了几十万，村里有人借你的，亲戚欠你的，不下几十万，这都是你一辈子的功劳。我跟你享福，俺娃也跟着你享福。”秀梅说的是反话。
百寿气得嘴唇直颤，吞吐地说：“打你，你做下好事了么？”
“我没做下好事？你做下好事了，跟人家做沙发，生意好好的，你报假账，人家不做了。在咱舅家种蘑菇，给人家报假账，使陕南人烂了。在交大干得好好的，报假账不说，还把人家一个大学生开除了，人家家长寻来了闹事，孥不成了，回来了。”秀梅像数家珍。
百寿实在受不了了，秀梅的话句句似刀子，扎着他的心上。怒火变成了行动，又一次扑向秀梅。
这顿疙瘩子比前次味道更丰盛，秀梅吃得仓饱肚圆。
“你把话说清楚，我做啥好事了，让你打。”秀梅披头散发从灶火站了起来扑向男人：“你打，你打，你就往死里打，我早就活得泼烦了。”
百寿看着秀梅：“你得是还没挨够，你也不出去听听，人们都议论些啥？”
原来他到村南串门路过桥头起，几个人正在说秀梅和阿公的事。
“这秀梅平时都好好的，最近咋就学瞎了。就是男人没在屋，要寻也得寻个小伙子，阿公都八十多岁的人了，还有那个精力。”
“喔是学瞎呢，阿公也是的，老牛还想吃个嫩草呢。”
他实在听不下去了，着气地离开了。
人们看见他从身边经过，不由得吐了下舌头。
秀梅一听，怒火中烧，这是谁个长嘴造的谣，别怪人们见了她指指戳戳的，也不和男人理论，走出门向队长家走去。
队长家在村南，姓赵，和秀梅阿公年一年二，是村中班辈最高的。
秀梅走进门，队长正在品茶。
“爷。”秀梅叫一声就哭了起来。
赵队长放下茶杯，看见秀梅哭丧着脸，披散着头发，知道是发生了啥事。
秀梅难过的说不出话来，赵队长反而含着笑脸。
“爷，你看把人能冤枉死，你还笑。”秀梅心中的委屈在翻腾。
赵队长只是笑，不言传。
秀梅哭的更厉害：“人们都说我跟俺爸胡来呢，刚才还叫百寿把我打了一顿。”委屈通过泪水发泄出来。
队长这时才答了话，笑着说：“我也听人说来，你爸都多大年纪，也不顾点名声。”队长故意试探她。
秀梅浑身一冷，气得直跺脚，强辩道：“哎哎哎，不是这样，爷，不是这样。”就连队长也相信，自己咋样能洗刷得清呀，哭得更凶了。
看着秀梅着气的样子队长笑得前俯后仰。
“爷，你可不要相信这伙子胡说，我跟俺爸根本就没喔事。”秀梅急得直跺脚，哭着强辩。
赵队长忍住笑故意问道：“那你叫你爸把裤子往下脱，还说不往下就不行的话来没？”
秀梅不哭了说：“说来......。”
还不等秀梅一句话说完，赵队长就打断了她的话：“那就甭怪人家议论，乃就是有这事。”
秀梅一听急疯了：“爷，你咋不叫俺把话说完.....。”
二人正说着，荆老八拉着百寿走进了门。
荆老八一进门就给了儿子一记耳光：“你个混账东西，秀梅可怜为了咱这日子，起早贪黑的。你听信别人的话，侮辱秀梅不说连你八十多岁的老父亲也糟蹋。”
老汉气得浑身乱抖，队长赶紧劝说。
老汉指着儿子的鼻子说：“你没在屋，我有痔疮你不知道，你在家你给我搽药，不在屋秀梅每天黑咧都要给我搽药.......”气的老汉嘴唇直颤再也说不下去了。
秀梅嫁到他家，没有尝到幸福的甘甜，反而饱尝了艰辛的苦涩。
队长笑了，笑的前仰后合的。
秀梅不高兴了，把人家都能气死，你还笑呢？
队长和荆老八经常在一块耍笑：“你爸刚才寻我来，我也调查清楚了，这全是长光嘴的杰作，让我擿觖了一顿。”
冬花一边走着一边挖着鼻孔，月亮在她的头顶打着电筒，照得如同白昼。
家中只有她一个人，才黑没事寂寞就想串个门子，到谁家去呀？还是到村北秀梅家去。
她来到门首，一掀门已经闩了，不过灯还亮着。“做啥呢，把门闩的这么早的，人想串个门子都不行。”她自言自语地说。
就来到窗台向里边看，窗子还是关着。不过里边说话能听见，就贴耳静听。
“爸，你把裤子再往下脱个。”秀梅说话声。
听不到老汉的声音。
“爸你孥好，不孥好就不行么。”秀梅说话声。
她暗喜，如获至宝地下了廊檐，急急离开。
长光嘴发布新闻的速度是非常快的，秀梅和阿公的事不到一晌就传得纷纷扬扬，满城风雨。
事情明朗了，阴云驱散了，百寿高兴地看着秀梅，赵队长也看着秀梅，在灯光下比白日更加秀美，光彩照人。

作于2023年6月3日

作者简介：

李捧虎，笔名：挺直的松,男，1961年6月14日出生于陕西省蓝田县前卫镇凫峪村三组。1969年在本村上小学，1974年上初中，1976年初中毕业，一直务农为业。1978年到引岱工地当民工。在小寨沟打洞子，在营盘梁上修渠道，三道水修水库。从渠上回来后，在队上当会计，参加农业生产。分社后，卖过老鼠药，收过破烂，后又游于学校当书馆。承包了村西一片地种菜。1995年8月在村开商店至今。2009年10月进入平安保险公司，2010年8月退出。2009年11月接任蓝田移动前卫片区渠道经理。在保险公司曾2次荣获“优秀学员”。在移动业务中2次荣获 “优秀农村代办点”。一次荣获“优秀渠道经理”。2011年4月加入陕西诗词书画音乐研究会，2012年2月19日加入蓝田县作家协会，并有多篇作品在《蓝田文学》《榕树下》《西部文学》等刊物或平台发表。
自幼爱好文学，在保险公司时因思想波动大而提笔写作，用以表述自己的心情，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先学着写诗，后改学写小小说。2013年开始写小小说，在榕树下发表作品，有3篇作品获榕树下编辑推荐，2014年有20多篇作品在榕树下获编辑推荐，并得到较好评价。2016年有十数篇作品被《西部文学》编辑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