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峰随笔】我的唯一一次长途贩运

        八十年代初，我还是个不到而立之年的小伙子，只要想做的事，不多加思考便付之行动，颇有些胆气呢。
       奈一年，我在一家汽车运输队当队长，由于当时运输市场不景气，运力大大的超过运量，好多企业面临窘境，生计难以维持。我奈个运输队本就“麻袋绣花，底子太差”，车辆都是从国企退下来的老旧汽车，有的车“除过喇叭不响，下来浑身都响”。面临这样的困境我实在没办法啊，只能另避溪径。                 那是一个暮春时节，乍暖还寒，适逢蒜苗大量上市，每斤只有8分钱，非常便宜。又道听途说到山东、北京等地的蒜苗每斤卖到四五毛钱，有这么大的差价，诱惑太大了。车队班子几人为之兴奋，没有做任何调查研究，也没有运输蔬菜的经验，就决定在车队院子收购蒜苗，搞一次长途贩运。  
      老百姓的蒜苗上市太集中卖不出去，心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听说我们车队要长途贩运，争先恐后地运来售卖，我们以每斤6分钱的价格收购，不到一天工夫收了两大车蒜苗，连夜装车，运往山东。

  

      第一天过渭南，经潼关，一路上欢歌，心里做着美梦，有这么好的差使汽车队可能就在经济上打个翻身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像“瞎狗碰到了一泡热屎”一样兴奋。然而，一到洛阳，我们几个人一下车睦样都变了，原来装的高过司机楼顶部的蒜苗一下子下沉了一尺多，这明显不是好的兆头。用我们幼稚的经验推测，肯定蒜苗是会发烧的，但这也没办法，只能顺其自然。立刻改变思路，不住店了，连夜马不停蹄地赶往山东。         哪个年代的车，在国道上最快也就每小时40多公里。由于蒜苗的下沉，怕时间过长蔬菜发烧，心里七上八下瞀乱的说不成，两个车5个人个个都咋“驴把嘴踢了”一言不发，情绪是一落千丈，生怕狗肉吃不上连铁索丢了。
        失急慌忙地赶了两三天，途经郑州抵达河南商丘己是簿暮时分。汽车一停，顺大箱角子前边的黑水像行房檐水一样流个不停，流出来的黑水和柴油的色泽一模一样，正好流黑水的地方又放着沿途加油的柴油桶。在商丘，凡是过来的好心人都提醒我们“油桶烂啦！油桶烂啦”高声喊着，我们几个人愁的连说个谢谢的力气都没有。其实我们明白，蒜苗经过长途颠簸下沉，压出来的是蒜苗的黑水，极似我们伤心的眼泪。   
      看来赔钱是就复了（肯定）。眼看着原来高过司机楼顶的蒜苗沉下去近一米，我有气无力的爬上车去想看个究竟，到底压坏了多少，谁知上去用手一翻，一车蒜苗只有最上边的不足一尺是好的，其余均烂成一团蒜苗泥了。   

      出发时身上都没多带盘缠，心想着蒜苗一卖奏是钱，现在到了这步田地，连吃一碗面的钱都没有，更不要说住店了。万般无耐我们把车开到开封，把仅有的一点蒜苗从车上弄下来摆在人行道上叫卖，买了一杆秤，谁知道买的秤又是假的，刚卖了三五块钱，忽然来了好大一帮人不掏钱随便乱拿，我的同事拉住一个论理，他言说拿你一捆蒜苗怕啥，就这样该卖的蒜苗也比抢了个一干二净。  
       蒜苗瞎了，连个倒的地方都没有。天又快黑了，我们几个人呆若木鸡，但事到如今，瞎也要有个瞎主意，在开封听说兰考县的笤帚便宜，奏开车驶入兰考。去往兰考的路上，我们把车开进盐碱地，冒着寒风，脱下棉衣、棉裤，鞋袜，用手像挖屎一样一把一把把两个车的臭蒜苗泥整整扒拉了一夜，熏的人头昏脑胀，浑身散发着一股臭味。天亮了，我们饥肠辘辘的在盐碱水里洗了手脸，开着空车驶入兰考县。         赶到兰考的集市，笤帚果然不少，每把一毛七分钱，而我们当地每把笤帚要值5毛多，这岂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几个人脸上立马又露出了久违的微笑，用卖了蒜苗的奈一点钱，洋洋火火的吃了个早餐，振振士气，思想完全进入到贩卖笤帚的生意上去。
        买笤帚没钱，给河南人赊账，笤帚拉回陕西长安不管我们卖不卖先给你们清账，你们随我们车而去就行了。河南的老乡也满口答应。买笤帚奏需要捆车的绳，又在一女娃的摊位用仅剩下的不到三块钱全部买成绳，每条一毛五，几个人喜笑颜开，多亏这是个女娃卖绳，给咱卖的便宜，若还是娃他爸在场，这价钱绝对是买不来的。   

      一切谈妥，车开到村上装笤帚，整整装了一天。夜暮降临，用买来的麻绳捆车，使劲一拉，绳断了，换一条，绳又断了。我急忙打开汽车大灯，把绳茬茬一看，心像跌到凉水桶里一样，一条绳顶头只有一寸长是用麻拧的，其它全是用棉花杆皮拧的，看来买绳又上了娃娃的当了。         经过几天折腾，笤帚终于拉回来了。我一相好说，这么多笤帚不好卖，叫河南人先回去，等卖完了再把钱给他们汇过去。我说如果这样，河南人肯定不同意。咱也是七尺男儿，“人前一句话，马后一鞭子”，奏是生意赔了也绝对不可食言啊！                   到处借钱，打发走笤帚主家，精力完全投入到卖笤帚的事情上去了。这是高粱刷刷笤帚，专门用做建筑工地砌清水墙用的。我们便到城市工地去找买家，谁料建筑市场也不景气，走了多少家均无人问津，我们只能把笤帚放在车队的库房里。谁知笤帚上有残余的高粱颗粒，引来了无数的不速之客，老鼠成灾，满院子乱串，多一半笤帚都被老鼠祸害了。
      看来人一旦倒了霉，“推碾子都走叉路呢”，既已这样，干脆快刀斩乱麻，给汽车司机分笤帚顶工资，笤帚由自己处理，笤帚分完了，我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从此以后，我好几年都不吃蒜苗，一看见蒜苗，奈个臭味道奏涌上心头。  
       这次长途贩运教训了我，任何事情都不是外行做的。比如贩运蔬菜，一定要用架子棚空，防止挤压，而我们纯粹是想当然，怎能不失败呢！吃咧一次亏，还不吸取教训，又不加分析的贩笤帚，弄咧个两连败。
        不过这次失败，也使我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不在盲目，办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行，这也成了我的座右铭，假若人生没有这个经历，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呢。回想自已几十年的工作经历，不都验证了“失败是成功之母”这句话的精辟吗？

乐怀居乡土文化工作室

文：卫旭峰、校对：任伯绳

发布：刘八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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