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峰随笔】南壕里的杏树

显示全部楼层 · 2024-3-7 18:50:38

      壕者！土坎也！此壕者？非也！
   我家在长安中部一个不大的村子，一千多口人家。村南门外有一块非常平整肥沃的土地，东西走向，南北稍宽一点。靠地南边有一个五尺左右高的壕棱子（土坎），地东头也是一个乡党们给猪垫圈用土的土壕棱子。只因南、东两边有壕棱，加之又在村南，老祖先奏给这块地起名叫“南壕”。
   南壕这块地在解放土改前，是南巷子一个叫五老汉、一个叫四老汉两家子的地，按班辈我管他俩都叫太爷。解放前两家子分头都给地上栽了几颗杏树。土改后。虽然地归公了，但杏树还归私人所有，每年都收一几树杏。

   五老汉只有一颗杏树，靠北首井边栽着，那井和杏树正处于田地中央。树冠蘑菇形，极似一把遮阳的巨伞，柔和的春风像理发师一样，把它的周边修剪梳理的圆满如规。顶部长出一撮树梢像锦缎做的伞缨，颇具特色。树身子一丈有余，大人一庹（tuo）都撸不完，得有两个人合抱才行。
      五老汉有四个儿子，三个都在外头吃公家的饭，手头绰光，对他爸孝敬有佳。五老汉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平时嘴上叨个旱烟袋，吧哒吧哒的吸着，看上去很是悠闲自得，品麻（享受）的很。五老汉家的杏树叫“海多杏”，个大、色黄、胡（核）甜，味道极佳。每当杏熟，掰开去胡（核），黏汁四溢，说夸张点，香飘十里都不为过。
   杏甜，自然对我等一帮娃娃诱惑力极强。每当麦熟，成片麦子泛着金光，偌大的杏树绿茵如盖，拳头大的杏子满树都是，十分诱人，馋得一帮小子潜入麦地偷杏。一个个作战一般，时刻听着娃娃头的口令，一会卧倒爬行而进，一会猫腰加快脚步，一会站起飞速直入，瞅准偷杏地目标，不停的变换着姿势，唯恐被五老汉发现。每当偷杏成功，几个小伙伴们分享战利品时，何等的高兴，真是无法言表。

      最好笑的是五老汉的二孙子，他大多时候是我们的领头人，叫一声“走，偷他俺爷狗日的杏走”，我等闻声而动，不会儿就吃个肚圆，还要装满衣兜才作罢。倘若被他爷远远瞄见，吼一声“我把你个碎崽娃子又偷我的杏呢”，这边呼啸一声鸟飞兽散，只是把已经成熟的麦子糟蹋许多。更有－次被五老汉堵住了，一个个吓得直打哆嗦，可老汉却把一众小子拢到一块说，偷几个杏没啥，看把你碎崽子掉到井里可咋办呀。
   靠地南边还有两棵杏树，主人是巷子高房家四老汉太爷家的，四老汉个子不大，留着胡子，待人和善。他的杏品质一般，但杏黄比五老汉家的杏能迟十多天，正好给我们这一帮娃娃们偷杏留出时间差。偷杏时我们几个有分有合，派上一两个把四老汉诱在巷子里故意逗他玩，另外几个大胆的去偷，偷成了再找一个僻静地方分赃。有时候这办法也被四老汉识破了，他边撵边骂，我叫你几个蕞怂给我跑，看你们能能跑到啊哒弃（去），撵上咧非把你几个腿打断不可，其实他拿我们真的没办法，老了，根本奏撵不上。
      后来生产队长嫌杏树歇庄稼呢，奏把杏树砍伐了。若放到现在，有古树保护的条例，肯定能留存下来，思来真是怪可惜的。

      记着有自留地的时候，我家的自留地靠在南壕最南边的壕棱子跟前，好多人说分在壕棱子跟前不好，壕棱子歇庄稼呢。母亲并不这哈认为，她灵机一动，给壕棱子底下点种了一行子南瓜，收到意想不到的惊喜，南瓜长势喜人，瓜蔓充分利用了壕棱坡地的优势，蔓壮瓜大，人见人爱，原来笑话的人只能是看的干瞪眼，把眼窝都能气绿了，不但没减产，还相当于我家多种了一分多地的庄稼。在奈个缺吃少穿的年代，这南瓜可是能顶饭吃呢，
   几年后，生产队又调整自留地，把我们地地调到南壕地的中间，父亲高兴的说，这可是胁条星上的地，种啥成啥。我记着种的包谷，棒棒大似棒槌，人见人爱。还有一年种的洋芋，每一根蔓上都结的疙棱疙瘩，自己家里吃咧不算，还接济了不少亲戚朋友。
      随着时间推移，自留地归公了，南壕这块地整块耕种，还发挥着高产的作用。再后来，实行责任制……。再后来，成了城市建设的主战场……。如今走到南壕的原址，剩下的只能是满满的回忆了。
撰文/卫旭峰
校对/任伯绳
图片/刘英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