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没有送出的“虎须”
——怀念我尊敬的寇丹老师
每当我莳花弄草的时候，看到自己身边用老式紫砂盆栽培的一盆茂密碧绿的“虎须”菖蒲，就会想起2021夏天，我给寇老师送菖蒲的情景。
在和寇老师的一次见面中我得知，他得了带状疱疹，即湖州民间所说的“缠腰疔”。他患带状疱疹急性期过后身体健康状况每况愈下，出院后不久又进医院去了。因为他喜欢菖蒲，我准备了一盆养护多年的虎须想去送给他，但那时“新冠”病毒肆虐，城里的几位朋友告诉我，医院防疫看管森严壁垒，外人一概不能入内；因此，菖蒲最终没有送出，一份遗憾反而增添了我对寇老师的怀念。
我和寇丹老师相识，亦师亦友，记得还是要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说起。那时湖州市总工会迎合全市广大文学青年的创作热情，市总工会宣教部、市工人文化宫和寇老师、严树学他们创办了《湖州职工文化》，定期刊登文学爱好者的作品，地址就设在当时的湖州老城区“蟹墩子”同岑路27号，工人文化宫内。
寇老师散文功底很好，我在文学创作上偏爱现代诗歌写作，我特别喜欢读他的散文小品。谈到向他请教创作经验的时候，他经常告诫我们，扎实的文学功底源于对生活的观察。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功力来源于长期精致的观察习惯和丰富的知识积累。没有能力选出观察中最本质的表现对象，并通过形象、语言表现典型人物或事件特征，就谈不上功力。细节是画龙点睛之笔，也是观察中最见本质的一点。”
上面的这段寇老师创作经验之谈，我摘录于1993年1月号《湖州职工文化》第三版寇丹《功底与细节》一文。我记得如此清晰是因为，那次有幸在同期上发表的还有我的文学评论习作《试论诗歌的“胡蜂阵”及其领域的开辟》。
寇丹老师对我很亲切很友好。每当我们有机会在一起的时候，无论是在文学活动，兰花展览会上，还是在黑茶缘活动相聚时，总会叫我过去住在他的身边。有一次我和寇老师在移沿山农庄举办的湖州市兰花展览上相遇，在书画现场他还为我写下了几幅墨宝，至今记忆犹新。
在2013年秋天，一次，寇老师特地告诉我，他因茶事和会面亲朋好友，要去美国一次。起身前一天又一次来电向我告诉他动身的具体时间。那可能是他去美国逗留时间最长的一次，回来后他告诉我说，这次他走了大半个美国。他从东海岸纽约走到西海岸的拉斯维加斯，到印第安部落和印第安人谈茶，了解他们的喝茶习俗和煮茶方式，在美国首都他参观了十几个博物馆，还写下了体会文章和日记。在纽约大都汇博物馆他走了六个多小时。那次去美国的体会按他自己的说法就是收获满满。
寇丹老师是我们职工文学协会会长，他竭诚扶植每一位文学青年，鼓励大家创作出优秀作品。在他的任期间，于1993年成功举办了首届菰城职工文学奖。记得这次颁奖会是在德清雷甸欧诗漫采风活动中同时举行的。有本市郑天枝等三位会员获奖，奖品是寇老师他亲自设计亲手制作的紫砂壶。据寇丹老师介绍说，这种款式的紫砂壶，是世上唯一的4把。那年正好有位市领导要调离湖州去省里，湖州市邀请寇老师制作一把紫砂壶作为礼品赠送；由此，他就用同一的紫砂泥料又制作了另外三把，也就是作为我们颁发奖品用的三把。
回首往事，在我文学创作学习成长的道路上，寇老师的教导、关心与鼓励是我莫大的动力。
寇丹老师也很关心外地院校青年学生的文学爱好，热情接待采访，为他们传授自己的文学创作经验。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是2006年我女儿读大二的那个暑假，浙江省青年艺术研究会的青年学生来湖州采风活动，要我女儿联系一位文学界的老前辈，我跟寇老师说起此事，他二话不说，满口答应。那天寇老师的家里挤了慢慢一屋子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宼老师为学生们讲述自己的文学创作经验体会。那次采风活动的视频录像我还珍藏着。
和寇老师在一起的时间里，我们都很开心，而且每每相聚一次都有“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收获感。他给我们经常讲文学，讲茶艺，讲陆羽，讲紫砂泥和紫砂壶等等，既讲国内又讲国外。甚至讲到他有一次去“参观”了一处紫砂壶地下工厂，看到了他们的“先进”制作工艺，还说地下工厂的制作匠人给了他很大的制壶启发。
在跟我们的聊天中，他讲着讲着还经常喜欢在自己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里夹上几句湖州“土话”，由此，也常常给我们的聊天环境带来一份喜悦的气氛。我听到他经常跟我们提醒的话题是，人要“向蜜蜂、蚂蚁学习”，人要做“一片茶叶”，“壶小乾坤大”等等，富有人生哲理的话语。
寇丹老师是茶文化专家、茶禅学者、陶艺文化专家和作家，他热爱生活，博览群书，兴趣广泛，知识渊博。但在他平淡的生活里也喜欢花花草草，尤其偏爱兰花、菖蒲等。我记得他还在没有退休的一度时间里就开始喜欢兰花，最早喜欢春兰夏兰，退休后兰花展览会多起来了，慢慢地也对寒兰产生了兴趣。有一年冬天我送给他一盆含苞待放的寒兰，第二年春节大年初四寇老师给我打来电话，十分开心告诉我说，今年春节家里开得最热闹，最得宠的就是你送来的那盆寒兰，给家里增添了一份节日的喜悦。我也为老师的开心而高兴。
宼丹老师他不但知道我兰花养得好，而且菖蒲也养得很好，有时候我也毫不谦虚的会讲一些自己养护的体会。喜欢玩花草盆景的人都知道，菖蒲历来是文人草，菖蒲的品种很多，常见的传统品种有金钱、虎须等近十种，文人墨客尤其喜欢把它们放在书房里作清供用。宼老师晚年特别喜欢菖蒲，我也跟他讲一些养菖蒲的简要方法。譬如见天不见日，浇水不浇叶，譬如春天剪叶，常年清养不宜施肥等等。尽管我告诉他春天最好要给菖蒲“剃头”剪叶，估计我的宼老师爱草如命，怕伤害了菖蒲的生长，不敢轻易大胆动用剪刀。我给他壮胆说你胆子大一点剪，剪坏了我会送你的。所以，我也一直种着，保留较好的盆草，以便日后送给宼老师喜欢。
但遗憾的是，就在2021年宼老师病重住院期间，连一盆准备好了的菖蒲却没有如愿送上，一直像一桩沉重的心事没有放下，每当看到园子里的一盆盆菖蒲，就会想念起我尊敬的寇丹老师。
想起他正直善良从不做作虚伪的为人，想起他知识渊博而又平易近人高度境界，想起他对年轻人追求知识要求上进的关心扶持精神，想起他留给了我们富裕的文化营养和精神财富，想起他，一张永远留着亲切慈祥含笑的脸。
在这里，我再次默念一遍，在去年黑茶缘缅怀寇老师的活动上，我献给寇丹老师的几行诗句作为结尾吧。
慈祥厚德我师良，
谈笑风生著妙章；
一叶叩丹成茗片，
喫茶人去盏还香。
2023年12月28日于潞村
【汤斌昌简介】男，浙江湖州人。年少爱好文学，于七、八十年代有文字见于纸质刊物。从事中学语文教学数十年，并有较多诗歌、散文等习作散见于文学刊物和网络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