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黄金酒杯征文】 那酒,浸透了岁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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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814 | 回复2 | 2015-4-5 22:52: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那酒,浸透了岁月味道
      
每逢春节,我回老家总要拜访上了年纪的人,听他们讲早年村子的故事。每次,也会给老人们捎点礼品,大多是白酒和茶叶。有时会跟他们细斟慢聊,那醇香、那亲情故事,让我动情。
我小时候是在乡镇驻地度过的,被周围村的人称为“街上人”。村子大,重读书,出了很多文化人。在我刚懂事时,知道居住在附近那大伯被从外地城市的学校遣返回家,接受劳动改造。他爱喝酒,会绘画,喜欢小孩子。
我自小顽皮,伙同玩友,常走近这个大伯,听他讲故事,也听别人讲他的故事。回家谈及听到的这些,父母总告诫“别瞎听,别乱说。”

大伯是在村里街南住着。从别人口中知道,在文革开始后二三年被遣返回家。他人个子高大,常被安排到公社里的统干工程劳动,难得闲暇。偶尔回家就喝点酒,慢斟细饮。他常把白酒放在竹篮子里,挂在墙上。
他自幼爱好文学、绘画,在村子很有名气。堂兄弟几个考上大学,居住的胡同称为“秀才胡同”。师范毕业后,他先去了外地城市的学校教语文。天赋加勤奋,自然教学成绩显著,很受学生喜欢。有的学生家长为表达对他的敬重,学期开始或结束时,给他捎点散酒、茶叶等。他不好拒绝,收下后放在办公室、宿舍里慢慢品尝,也感到教书育人的快乐。
那座城市的酒厂酿造的白酒,醇香四溢。周末闲暇,他常跟同事、朋友喝点小酒。每当回老家,他总带上白酒,看望亲朋好友。
    他教课不让学生死读书、读死书,常带学生去田间、山林、工厂观察生活、体验劳作,观察拌糟、蒸粮、撒曲、发酵、勾兑、贮存等制酒工艺,体味劳动的艰辛与光荣。学生作文接地气,博得好评。
他创作的制酒工艺写生图,刊登在报刊上,收到二十多元的稿费,这在当时就不算低的收入了。他把稿费买成酒、肴,与同事和学生同贺。

不久,文革开始了。有人检举他不务正业,画酿酒现场,主题模糊,别有用心。这帽子确实不小,很重。可他坚信“尽心尽力培养下一代没错”。可他难以逃脱诬陷、打压,上级主管部门见他没尾巴可揪,违心地把他调到农村公社的学校。
他没争执什么,依然潜心教书。学生罢课,他想法留住学生,堵住教室门口,教学生绘画,学生学到了手艺。不久,他又被派到一家小学,说是照顾他离老家近。
此后坚持了近两年,当地教育部门一位领导找他,含着热泪说:“老同学,实在对不住了,你回老家那边工作吧!”欲言又止,没头没尾,让他摸不到头脑。他觉得到哪里工作也行,都是为社会奉献。临行时,那老同学领导还送给他给他白酒,嘱咐说:“回去,再联系!”      
他和妻子、儿子一同回到老家,暂住兄弟家里。妻子是西安人,是个貌美的文化人。儿子还未上学,天真活泼。他捎着烟酒去看亲朋好友,人们对他是失望和躲避。家乡人早知晓他是被遣返,要接受劳动改造。
出乎他意料的是,被划成黑五类,开始了没白没黑劳动改造。刚开始那阵子,上午,扫大街、给出工的社员送饭;下午,进农户挖大粪、到坡里送肥;晚上,参加批斗大会,或者被安排看坡。只在深夜时分,他才停下来,空闲时喝杯酒,解解愁,每次都喝到深夜。他常会朝着南方,想念他的学生,梦幻着希望。他老婆也成了改造的对象,整天劳作,陪着挨斗。

七十年代初期,兄弟闹别扭,他在大街南侧的盖了三间房子。那时,我开始懂事了,常去那里玩耍。房子竣工那天,他拿出香烟和白酒,要招待社员们吃饭。可没一个接受的,怕分不清界限。当晚,他自斟自饮,醉了,大哭一场。
房子还没干透,他们就搬进去。不久,他被派到三十公里外修筑水库。很长时间才准回家一次。当时,有些人开始打他媳妇的主意,村里也出现过强抢老婆的事情。他万般无奈,不忍心妻子跟着受屈,说服妻子离婚。妻子带着孩子回了老家西安。
他家的房门和院墙都是篱笆扎的。他不在家,院子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前面紧挨着公社肉食站、饭店,我们几个孩子偶尔翻墙过去,偷拿点煮卖不出去的猪血、啃点熬汤剩下的骨头,回到院子里,作为酒肴,学着大人样子喝几小口。
在这个院子里,我们认识了他从外地带回的花草,知道了白酒的味道和喝醉的滋味。有时老人回家碰上我们在炕上躺着聊天,也不生气,我们也不害怕。看到茶叶、白酒等少了,也从不怪罪我们。他留我们吃饭,讲外面的故事,给我们讲酒文化,教我们写字,我们成了“忘年交”。
日子一天天流逝。他累了老了瘦了,我们也高了大了懂事了。我看到每年都有他的学生给他寄来新茶,送来白酒。我们和他一起喝茶、品酒,一同开心。

当我要上小学的那年,玩友说不能再他那玩了,他的那茶叶和白酒也不能沾了。因为他患上传染性病,而且很严重。一传十,十传百,孩子们远远躲着,大人也不愿靠近他。
他还是那么热心地招呼我们,我们却躲得远远地。此时,邻村里有个五类分子被管制升级,情不可堪,上吊自杀了。他看到人们疏远他,担心自己也要被升级,抑郁苦闷。一天晚上,他特别想念老婆孩子,又加多日劳累,高烧不退,就在墙上写出“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感慨,伴着流泪喝着白酒。
次日,他没出工,生产队里也没找他。直到第三天,生产队长派人去找他时,见他长睡不起了。老人把白酒摆在窗台上,似乎让人有空来喝,陪他说个话。我对老人心怀敬重,觉得走得苍凉与悲壮。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村里不少人才说,他本来没病,是别人瞎编的。或许是因为这个谎话,让老人孤独而去。
不久,改革春风吹进村里,接受劳动改造的也陆续返城。1983年,他的孩子从西安回来,给父亲上坟。孩子特意买了白酒,洒在父亲坟头,长跪不起。孩子知道,在那个岁月里,白酒曾给父亲带来许多。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如今,大伯的故事或已不为村里年轻人所知,但在我的心里烙下很深印记。我喜爱白酒,或是因早年喝过酒的缘故。每当喝起白酒,我常想起那段岁月,生发许多感慨。

作者:韩利鑫

邮箱:hlx92@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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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楚逸士 | 2015-4-6 09:28:4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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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放歌个人认证 | 2015-4-6 10:17:2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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