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土随笔】那山梁上的洋槐花

显示全部楼层 · 2024-6-1 20:51:59

那山梁上的洋槐花，至今使我记忆犹新。
　　当年那洋槐花，使我从饥饿中度了过来，虽谈不上救了我的命，但可以说，使我全村子人度过了那灾荒之年。前一向门份快九十岁的我大哥，在闲聊中还说道：＂当年那山梁上的洋槐花林，确实救了咱村上人的命。＂
　　镜头拉到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时，粮食紧缺，瓜菜代往往填不饱肚子，加之农业社劳动强度大，饭菜根本没有什么油水，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要填饱肚子，除在地里拔些野菜外，在二三月，主要靠洋槐花充饥，人们有时把洋槐花拌些野菜，和在一块儿就着吃了。
　　当时还流传着一首谚语：＂九九八十一，老汉顺墙立，冷是不冷了，就是肚子饥。＂意思是说＂九＂已满了，天气热了，但人们肚子还饥着。
　　洋槐花是有季节性的，往往季节一过，也就没有花了。那时，许多洋槐树，还根本等不到槐花开大，就被人们把槐花折完了。
　　其实，槐花就要开个半饱，那正好吃，等到完全开大了，槐花也就老了。
　　那后沟的山梁上，有一大片洋槐林，不知是林场什么时候栽的，在风雨中长得特别快，在大山野岭上的光和作用下，很快就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在那槐花盛开的季节，村上的妇女三五成群，都赶去采摘洋槐花，一大片的林子里，全村老少都去采摘，也摘不了多少，有些人发明，把洋槐花生的晒干，有些用开水煮熟，再晾晒干，备着后用，也等着没有菜时用来填饱肚子。
　　母亲最爱给我蒸洋槐花麦饭、做洋槐花疙瘩，也就是把洋槐花掏洗干净，和少量面粉，玩成一个个拳头大的疙瘩，上锅蒸二十分钟左右，就熟了。
　　我最爱吃的是母亲做的洋槐花菜疙瘩。
　　我常常把母亲蒸的洋槐花疙瘩掰开，蘸点辣子水水，一个疙瘩两三口就吃完了，奶奶常心疼地数落我说：＂我娃像饿狼城里放出来一样，吃饭不知道饥饱。＂
　　我也经常跟母亲上那山梁上折洋槐花，母亲告诉我，那山梁人们都叫＂贵妃梁＂，据说当年杨贵妃就出生在那山梁不远的地方。
　　记得有一次，我跟母亲与村里的一伙妇女上山折洋槐花，眼看我和母亲拿的袋子都装满了，我没等母亲同意，又调皮地上了另一棵洋槐树，那树枝头有许多诱人的槐花，我向前一伸手折槐花，脚下的小槐树股被我踩断了，我也随之摔了下来。
　　这一摔，吓坏了母亲，也惊动了折槐花的三婆、二姨和六嫂等人，她们一伙赶来，其实我并不要紧，只是把屁股和一条腿摔疼了，母亲并没有责怪我，她眼泪汪汪，赶紧给我揉腿。
　　我歇了一会儿，还是一瘸一拐地走回家了，一路上母亲骂我说：＂人狂没好事，狗狂挨砖头，看你还上树不。这下把你上树的病治了。＂记得母亲停了一个星期和三婆专门拿上秤，去山上给我叫了一回魂。
　　以后母亲说我淘气、不听话，上山折槐花再也不叫我了。
　　一次，我组织了几个娃，偷偷拿上袋子，上山折洋槐花了，说实话，我们玩耍当真，折槐花为副，主要是上山看风景、胡折腾，好像没王的蜂一样，在山上尽情地跑着、玩着。
　　那山梁，太好玩了，那山风，吹的树枝唰唰作响，那树荫下，长着一株株小草，那槐树旁的梁上，有一朵朵叫不上名字的鲜花，有红的、黄的、还有个别是蓝颜色的，那刚从地缝里钻出来的小虫，也叫着、在地上跑着，那蜜蜂和蝴蝶翩翩起舞，我们捉蝴蝶，拿蜜蜂，玩的热了，有时干脆脱下衣服，在花草上摔打蜜蜂、蝴蝶、疯狂地在山梁上奔跑，唱着歌曲。用母亲平时数落我的话：＂这一伙娃，走到一起，简直是猴疯了。＂
　　自从上次折槐花从树上摔下来后，母亲对我也看管严了，坚决不让我上树，但脚在我腿上长着，一看其它娃上树了，我也就心痒了，顾不了许多，就把鞋一脱，哧溜溜就上树杈上去了。把母亲气得常常骂我：＂狗改不了吃屎，上次摔了，也不长个记性。＂
　　山梁上那洋槐树，年复一年地长着，那洋槐花，也年复一年地开着，树大了，洋槐花也多了，每逢三四月份，山梁上的槐花已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雪白白槐花，引来了蜜蜂，诱来了蝴蝶。
　　记得有一年，我在一个乡镇企业上班，一日约几个同事去那山梁上，说是折洋槐花吗？倒不如说去看当年那洋槐林，那茂盛的洋槐树，个个都已四五把粗了，那旺盛的树枝，覆盖了整个山梁，远看像一个大白纱帐篷，那白白的洋槐花香味，几里路外都很闻到。我们发现，洋槐林旁边有几十箱蜂，蜂农正忙碌着摇蜜，这次我们可大开眼界，临走，每人买了一瓶两斤装的蜂蜜。此次上山我们倒没有折洋槐花，那树冠大得也无法去采摘，我们也正印证了母亲常说的一句话：＂康熙他妈拾麦呢，不为拾麦，但为散心呢。”
　　现在又到了洋槐花盛开的季节，村庄周围隔三差五的洋槐树，那洋槐花足够吃了，加之现在村庄住的人少，那槐花常常吃不了，更别说那山梁上的槐树。
　　洋槐花，昔日的麦饭、菜疙瘩。今日又是餐桌的美味。

作者简介：

闰土，原名杨润杰，农民，陕西扶风县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宝鸡作家协会会员、宝鸡杂文散文学会会员、扶风县作家协会会员、扶风文联副秘书长、扶风县读书协会会长,。2017年出版散文集《一把苜蓿菜》。2017年参加陕西省文学院举办的《关中片区》作家培训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