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浆水菜 没有生活的积淀，是读不懂浆水菜滋味的。它的好吃与不好吃，是与生活碰撞的结果。吃不习惯的大有人在，因为没有那生活的经历。 今年正月回老家行人情，晚上碰到了老表一行，执意邀请去他家喝酒，而且承诺为我做老家的“十三花”，于是经不住诱惑，就同意了。席间，舅舅坐上席，老表们围坐一团，这些熟悉的身影，让我像回到了童年一样。老家的亲人们习惯给客人夹菜，一盘菜端上来，舅舅年岁大了，几乎没动口，但他的手没停，总是笑盈盈地给你夹菜:“娃，你尝一口老家的豆腐”“娃，你尝一口咱这儿的凉拌魔芋”“娃，你吃一块咱自家做的腊肉”……。只要菜一端上来，舅舅给夹，妗子老表给夹，稍时眼前的菜碟就堆满了。接下来就是尽情地享受。老家喝酒是真真正正的招待人，为了让客人喝好，主人轮流敬洒，走到你跟前，带着浓浓的乡音叫你一句:“老表，祝你新年快乐！”，然后自己先喝两盅，放下自己的酒杯，一手拿上酒壶，一手拿起客人的酒杯，为客人斟酒，双手递上，遇到晚辈还举过头顶，请客人喝酒。主人喝两杯，客人就只好喝两杯。仅仅是敬酒，就把客人喝得晕晕乎乎的了。这下来才开始猜拳。故乡是出了名的酒乡，一个个都是从小练就的“拳”王，客人只有跟着溜的功夫，根本无招架之力。打关者每人来六拳，客人先输四拳，于是主人礼貌地端起酒杯:“老表把我让了，来，咱两喝二比四”。一般情况下，不用客人打关，就绝对“上路”（喝高）了。这一套路我从小就熟悉，但经不住劝说，说句实话，我也是心甘情愿地醉酒，因为这一大桌菜，说不定全家人忙乎了一个下午，这满满的情意我怎能说出口一个“不”字，于是，我就这样被老表们轻而易举地送“上路”了。幸亏自己还有一点量，否则难以支撑到底。 老家有饭后不酒一说，就是吃了饭就不喝酒了，于是等大家都打完关，主人还挑几个没有尽兴的继续接合，等都喝好了才上饭。我清楚地记着，那晚吃得是浆水挂面，两筷子挂面自然地盘在碗底，四周全是浆水，没过碗心的挂面，上面零星飘着些酸菜和葱花、辣子油。吃时只需稍挑几跟面在碗里一转，整团面就散开了，形成了老家人说的“莲花转”。把碗端到胸前，“呛”浆水的气味立刻钻入鼻孔，准确地说，是激活了脑神经，似乎头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吃的欲望又一次被调动起来。冬天的浆水是清亮的，碗里的香味纯粹而诱人，有浆水味、葱香味、花椒面的麻味，辣椒香味……，我知道，这一切的香味，得益于那一碗琼浆——浆水的激发，于是，把头埋进碗里，直到“咋”干最后一口汤。 这顿酒吃得啥，印象不是很深，但那碗浆水挂面一直清晰地留在我的脑海里。我感谢老表的真情，也感谢自己发达的味蕾，总是对吃那么有记忆。记得三十多年前，各家各户还是比较拮据的时候，那年我回家陪老人过年，期间村里的发小邀我喝酒，我欣然应邀，因为那时候能吃一顿酒席，那是一件很兴运的事。由于条件有限，几个人围坐在一个小方桌前，简单弄了几个菜，于是就老虎杠子五魁首喝开了。喝毕，发小站起来道:“老同学，今晚妻子给咱准备的是酸菜面和浆水面，你任意选！”我一听懵了，随即笑道:“老伙计，糊弄我哩，那不是一个东西嘛！”。发小看我识破了，调侃道:“唉，不一样，一个稠些，一个浆水多些！”大伙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每当我看到亲人汗流浃背从地里回来，我就在想，你让亲人们品味海鲜，哪有那闲功夫，浆水饭朴实而简洁。有时还可食疗，一碗浆水里放一把白糖，一口气喝下肚，身上的火气立马就消除了，比一盒黄莲上清丸都管用。生活不光需要美食家，生活还给了我们真实的体验，那种特殊的场景，特殊的感知，具有个性的美食就在瞬间诞生了，刻骨铭心的，牵肠挂肚的，记忆犹新的存在着，直到你一次又一次的反复体味，于是你就会衷情于一碗酸菜拌汤，一碗浆水鱼鱼儿。 离开故乡也四十年了，口味也改得差不多了，也喜欢上了当地的大烩菜、燃面、糊汤面这些美食，但对浆水菜还一直情有独钟。每年入冬，邻家腌菜，我们家只制作浆水菜。经过多年的筛选，我们每年喜好用雪里蕻做浆水菜，因为它除了耐腌制之外，还有一股自然的，特殊的香味。从街道买二十多斤就够一家人一冬吃了。先择一下菜，去掉跟部的老杆，然后洗净，再切碎烫菜。一般情况下烫得生一些，便于长久存放。菜晾凉之际，把专门的陶瓷罐洗干净，把压菜石洗干净。接下来便开始捏菜，这活我一直承包着，因为妻子的力量不够，菜捏不干。捏好的菜在陶瓷罐里散开，一层又一层，直到把菜装完，然后将压菜石放在上面。烧一锅开水，里面放一点点儿玉米面，晾凉。等罐里菜压一夜后，菜沉降了许多，压实了，再把做好的浆水倒进来养着，细心的人家还买一点浆水做引子，味道会更纯正，做好后放置一个周，浆水菜就可以吃了。吃完了浆水就在里面再添一盆儿凉白开发酵，一家人从冬天吃到春天。 故乡人在吃上是特别讲究的，浆水菜也不例外。最典型的吃法就是两类，一类是吃酸菜，主要是下饭的，比如凉调浆水菜、浆水菜炒魔芋、浆水菜烧豆腐等。还有一类就是以吃浆水为主，比如浆水面、浆水凉粉、浆水搅团、浆水糍粑。 如果有人问我啥好吃，我的脑海会像海浪般一波接一波呈现美食，甚至会想象我没有见过的，他人对美食的描绘，什么人参、燕窝、鹿茸鱼翅，什么海参、鱿鱼、山珍海味，然而，最有场景的，最接地气的，还是自己家乡的那一碗家常饭——浆水面、浆水鱼鱼儿。我没有希望他人都爱浆水菜，但它会伴随着我，一直亲近它，把它融入到我的生命里。 商山迪克，真名：段开瑞，陕西省商洛市人。中共党员，大学学历，教育工作者，文学爱好者。先后有百余篇文章在《商洛日报》《商洛教育》《西部文学》发表，主持编写《商洛市中小学安全教育读本》系列丛书一套，攥写散文集《瑞雪片片》一部。被评为2016年《西部文学》十佳。 2021年西部文学“百名金牌写手”。2022年《西部文学》最佳贡献奖、最佳人气奖。2023年《西部文学》最佳发帖作者。 | 
读你家乡、亲情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