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直的松小说】洋槐花十一

显示全部楼层 · 2024-9-29 18:45:31

   春天是冬天的女儿，有了冬天的孕育，才能有春天的美丽。
   荆喜文家树园的老柳树睁开了朦胧的眼睛看着周围，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争着抢着发出了黄绿色的嫩芽。她看见其他草木都还在睡懒觉，只有辛勤的她来报春。“春天来了。”柳树唤醒了沉睡的树木花草，眯朦着眼睛，张开了口，从地下憋着劲向上顶，从树上发着狠地往出长。树园绿了，河沿绿了，南北坡也绿了，学校门前的古柏绿了。涝池的水清了，河渠的水流的更欢畅了，鸟儿飞起来了，虫儿唱起来了。
   荆峪沟的春天是绚丽多彩的，洋槐花开了野花也开了。洋槐花就像是天空的白云落到凡间，红黄绿紫青蓝的野花点缀期间，花香四溢，蜂蝶乱舞，把个荆峪沟装扮的就像进入了花的海洋。
   在严冬里，在欢笑声中，荆峪沟的人们娶回了三个媳妇，于芳就是其中最美丽的一个。乌黑的银丝般的头发下一张瓜子脸，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嫩得像装满水的塑料袋不小心就会撞破的皮肤。特别会说话柔柔的甜甜的十分好听，轻柔的声音里带着甜蜜的笑，美丽的眼睛见笑就眯成一条缝。棱角分明的一张红唇，谁见了都想亲一口。结婚没几天就把一家子笼络的粘粘络络，特别是荆雨涵喜得笑容成天挂在脸上，歌儿整天唱在嘴上。
   把个荆雨泽和荆雨阳弟兄俩眼气的，老二到底懂事，不好意思说，只是在心里谋算着。老三雨阳年幼缠着十老婆要媳妇：“妈，俺也要像俺嫂子这心疼的媳妇。”

   驻村干部方志英来到村北的党支部书记荆喜文家，到了门口不急着进门停住脚看着面前的两间破旧不堪的房子，想着身为支部书记的荆喜文，不谋私利，一身正气，按说权在他手里，弄三间庄基不成问题。可是，每次下来总是优先考虑急需要的群众，永远也排不到他跟前。
   荆喜文正坐在前门口自己做的方桌子旁抽着旱烟，想着手上的庄基名额给谁，村中需要庄基的群众在他脑海像放电影似的排放着，老方志英走进门看着方桌墙上贴着毛主席像两边贴着一副对联：“永远跟着毛主席，永远跟着共产党。”正在烧锅的老婆抬头看见老方站在门口就招呼说：“老方，快坐。”荆喜文听见老婆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和老方打招呼说：“老方快坐。”老婆给老方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又坐回灶火烧锅去了。
      老方放眼看去，只见老婆把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靠东墙前檐盘着锅头连炕，灶火向北支着案，案上架着木板，上边放着三个面瓮，擦洗得黑明黑明的，脚地靠后背墙放着水瓮和水桶、菜瓮。老方暗暗夸赞主人是一个勤快干净的女人。接住水也不客气，因为工作经常打交道，就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说：“老郭，你家的居住条件也太差啦！这个庄基名额就给你留下。”荆喜文说：“需要庄基的群众太多了，其他人不说，俺队李老五家就急需庄基，眼看着老大李春学要结婚了，老二李秋学也跟着来了，一家人还挤在两间房里，我咋能考虑自家。”老方一听再也不好意思说什么，用一双敬佩的眼光看着荆喜文，心头升起一股敬意。听见他的话语老婆垮着模样两眼射出一股怒气。
   老方只得另转话题：“老郭，公社决定从你村抽调一个人去驻队，你给物色看叫谁去。”荆喜文问：“要啥条件？”老方回答：“要年轻有文化有能力，先出去锻炼锻炼，然后回村当干部。”喜文心中一喜，自己正有此意，要培养接班人。虽说雨涵接任了大队会计觉得还不理想，感觉能力不行，正在物色新的候选人。
   老方说完了话就要起身离去，荆喜文两口挽留吃了饭再走。老方一再推辞，荆喜文才送至门外看着老方离去又回身坐下来。他俩说的话老婆听的一清二楚，坐在灶火给锅下添了把柴说：“叫咱盛荣去，也是高中毕业生。”倔脾气的喜文一听就给了一头子：“说的啥话，我身为党员，还是党支部书记带头搞特权，你是想给我下巴下支砖。”老婆着气了，垮着模样说：“你就是个木头脑子，把个政策认的就是真，上次寻教师，叫咱女子去不是正好，你说咱是共产党员不能徇私舞弊，现在叫咱儿子去也好，你又不同意。”喜文一听发燥道：“你想叫我犯错误，叫我违背党的原则，连门都没有的。”忽地站起来，着气地走出门去。身后传来妻子的声音：“你就是个死脑袋。饭对了，你做啥呀，叫我好满村寻你。”喜文只得住了步，返身进屋深情地向墙上的毛主席像看了眼，又坐在椅子上。
   老婆把饭端来放在桌子上，荆喜文脑子一直思考派谁去。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侄子现在的大队团支部书记荆兴满，人常说，胳膊离捶近。可是，思来想去总觉得侄子不行。侄子跟儿子一样，有徇私舞弊之嫌，虽说是前卫高中毕业生，他深知自己侄子的水平还不如个小学生，人家怪灵跟他是同班同学，那可是天壤之别。
   头梳得光光的脑后盘着转转的老婆给自己舀了一碗坐在灶火吃着，人不闲嘴不停：“村中寻电工咱盛荣当不了，你硬是不要，共产党员要先人后己。有人送礼好几次你都教我送回去。”满脸忠厚的支部书记说：“你再甭嘟囔咧，烦不烦。”老婆越说越着气：“你还知道嫌烦，人家当干部都是为了把自己的事情办好，咱不谋私利了，把咱娃安排好，你啥都不办，我说你也是一根筋。”气得喜文“咚”地放下饭碗嘴不咧不咧地说不出话，起身就朝门外走。老婆说：“饭不吃了。”走到门外的喜文心中说：“不吃，留下你吃，气都送饱了。”老婆来到桌子跟前一看还有半碗饭，端起看了又看舍不得倒放在案上，用馍布盖着。
   喜文边走边想着向村南李老五家走来，只有李老五的儿子人叫怪灵的李秋学能胜任，他和荆兴满同是前卫中学的毕业生。荆兴满水平差得远，字写不好，文章写不了，学着看客连祭文都不会写。而人家怪灵就不同了，村人有事写材料都爱寻他，分书介绍信证明不但字写得好而且很有文采。
   过了中桥走过大场来到李老五家门口：“五哥在家吗？”闻声出来的李老五看见是大队党支部书记荆喜文，笑着迎了出来：“兄弟，到屋坐，吃饭没有？”“吃了。”老实巴交的荆喜文这次说了句假话，实际是吃了个半饱。两个人坐在土脚地的板凳上说话：“五哥，你家怪灵在家吗？”李老五取出烟袋装着烟问：“没在，出去割草去了。你有啥事？”李老五把烟装好递给老支书，老支书推辞说：“我不抽，想叫咱怪灵出去驻队，上边给咱村分了一个名额，再就是我想有意提拔咱怪灵，为以后培养接班人。”
   李老五深知荆喜文的为人，他性格耿直，刚正不阿，从不为自己谋私利。原则性强，对党忠诚。“你盛荣也能去。”李老五点着烟说。荆喜文态度坚决地说：“不，不能去，不能去。”“为啥不能去？”李老五抽着烟问。“我身为干部，又是党员而且还是书记，怎能带头谋私利，这是违背党的原则的事，我们的党员干部都在徇私舞弊，对得起为革命牺牲的前辈，对得起胸膛上的党章，对得起党员的名义。”荆喜文的一席铿锵有力的话听得李老五不由得升起一种敬意。这才是一名真正的中国共产党员，有些人不理解说他是一根筋，木脑子还有人说的难听猪脑子。我们的党员都在像他这样，我们的党就有希望，荆喜文的言行在老五心中树起了党的形象。

      两个人正说着话，听见门外传来歌声：“我叫叫一声好--喜--欢。”同时抬眼望去，只见新任大队电工荆雨涵满面笑容地走过中桥，向村南走来。
   去年冬天荆峪沟取回三个媳妇，雨涵的妻子于芳，刘红的妻子张芳娃，荆兴阳的妻子张秋芳，人们把这三个人称为三芳。三芳里边只有于芳人长得漂亮也灵醒，那两个跟着拾鞋带都撵不上。于芳说话得体办事精明，喜得十老婆藏在墙背后偷着笑，荆老十也一天到黑乐哈哈的合不拢嘴。
   雨涵娶了个好媳妇更是喜不自胜，原来的村电工在外边招工时走了，性情耿直的支部书记寻上门来告诉雨涵，大队开会让他接任电工，喜得雨涵每次走过中桥都要吼上一声：“我叫叫一声。”就过了桥到了大场，再也听不到第二句了。喜事接二连三地来了，担任电工不到一个月大队会计李劲虎就到韩城煤矿去了，他又接任了大队会计，带着喜讯回家，又添了一句“我叫叫一声好--喜--欢--啊。”过了桥过了场进了门，看见于芳在柔和的光线下宛如一朵绽放的花朵，他的情感被失控的理智迫使抱住正坐在灶火烧锅的于芳亲了个够。羞得于芳的脸在轻盈的乌黑发丝的映衬下越发红润像个苹果，娇柔地用手隔着男人的姿态更增添了一股妩媚之情说：“让人看见着，黑里得是不行。”迫不及待的雨涵笑着说：“高兴，等不及。”
   荆雨涵心花怒放，感谢上天的恩赐，感谢父母亲办了件好事，使自己拥有如花似玉的于芳，不但人长得好而且还会说话，柔中带甜甜里藏柔越听越爱听，只要一进洞房就抱住于芳亲嘴亲脸亲额颅亲个不够，把个于芳亲的瞀乱的用手一个劲地隔。
   年前结了婚到了正月过了十五，荆老十就召开家庭会，请来陈志清和荆盈聚荆喜文说话分了家，雨涵就分在西边前檐这半间里。
   小小的房子靠东墙是进出的过道，紧挨着是锅头连着炕，支着一个小小的案，后背墙放着柜，门的西边也就是炕上开着一个不大的窗户。

   荆雨涵家紧在李老五家隔壁，李老五和荆喜文看着雨涵回去，收回目光接着说话。老五抽完一袋烟又装上一袋递给荆喜文，荆喜文没接，一只手把裤腿抹上去，一只手抠着腿上的廯，奇痒难受龇牙咧嘴，李老五看见他腿上好大一片，越抠越痒，抠了一阵，把表皮那层抠掉才罢手。说：“五哥，还有一件事，也是好事。”李老五一听兴的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等待着喜文说下去。“上边分下来一份庄基，我考虑来考虑去还是给你。”李老五一听，不眨眼地看着荆喜文好似不认得的陌生人。看得喜文不好意思，奇怪，这五哥是咋咧？不认得我啦？李老五看着喜文，心想，你这个喜文别怪人说你是一根筋，自家也几个孩子，也是住了两间房，眼看着孩子一天天大了，还在一个炕上滚，这怎么行呀，有了好事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总是别人。他用敬意的目光看着这个支部书记，努力读着他的心。他的心里根本没有自己装的都是人民群众，党的形象在老五的心中就像巍巍秦岭，我们的党员干部都在像他这样，永远扎根于人民群众之中。
   李老五嘴上没说，心里可在翻腾着，人家是党的人，不徇私舞弊，可咱也是干部虽说不是党员但也要用党的标准衡量自己，要求自己。就不能学人家的样，把这个名额让出去，想到这说道：“兄弟，这庄基我不能要，还是给你吧，大队多少次好事都没有你的份，你的孩子也大了，居住也很紧张，你虽说是党员但也是人，也有和普通群众同样的需求。”李老五的一席话荆喜文也很感动：“你说的话对，我家的居住条件确实困难，但是，村上还有好多需要改善的家庭。我怎能优先考虑自己，这是绝对不行。再说，你家的老大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就是因为没有房才一推再推，老二怪灵也跟着来了。你说，这庄基不给你行吗？你是队长一年到头为大家着想，劳神费心把自己的事情撂到脑后去了，可是，娃的婚姻不能再推了，五哥。”喜文语重心长的话语深深地打动了老五的心，实在如此也不好再推辞了。这可是党的关怀喜文的一颗心呀。
   李老五住的两间房后边住着黄大和黄三弟兄两个光棍汉，分的荆四宝家的坐东向西一间厦房，靠后边的一间分给了自家，心想给老大结婚用，有了指望所以也就不着急。房西是给后边丢的过道，过道的西边是两间生产队的柴房，房的西边是荆老十家。他家的东边是刘劲堂分的荆四宝家的两间房，后边靠坡下长满了美心菠，鸡在下边栖息，正好盖三间大房。
   李老五虽然说答应了下来，可是又一想拿啥盖呀？清贫如洗囊中羞涩，心中想着无疑在表情上流露出来。
   荆喜文看着李老五愁苦的模样问道：“五哥，你有啥心事，有啥困难就说出来，大家帮助解决。”李老五不好意思吐露心扉，自己的困难咋能让大家分担，看着荆喜文诚挚的表情才说：“要盖三间大房没有一点物料，要啥没啥。”荆喜文知道两个孩子一个跟着一个大了，住房成了当务之急，扛着总不是事。想着老五平时乐于助人的事迹说道：“五哥只要你一句话说盖，我给大家说一声援助你。”李老五心中一阵激动胸中一股喜悦脸上绽开笑容：“不不不，那不行，家家都很困难，咋能连累大家。”荆喜文说：“人常说娶媳妇盖房大家帮忙，一家有难大家支援，你不是也经常帮助别人吗？下午开会，我给各队说一下。”李老五连连阻止：“别别别，这样不行这样不行。”

   各队队长做了动员人们纷纷响应，大路上男人女人你来我往掮着拿着拉着东西向李老五家走来。他的亲密朋友打了一辈子胡基的李老二头上包着白毛巾嘴上噙着旱烟袋，推着长杆车子上边摞着胡基来到李老五家门口，放下车子，对李老五说：“五哥，我也没啥捐，给你捐一摞干胡基。”陈志清掮着一条欠檩放在门口，刘四掮了几根椽放在一堆。李老五激动地给大家发着羊群烟。这个一车砖那个一摞瓦，四队几个年轻人抬着一个刚伐的榆木担子来了，二队几个人抬着一个顺顺来了。李老五含着热泪招呼着大家。没有几天门口就堆积了好些建筑材料，还有人源源不断地向这里拿（运）。五老婆也兴光光地烧水倒水，心里过意不去特意买来一点糖精放进水里，招呼大家喝。
   李老五门口有队上忙罢做的窑货分的砖瓦，群众捐献的放在一块，盖三间房绰绰有余。
      胆大心细的老匠人赵师幺房享誉白鹿原。有一次，三队盖饲养室，捏子没有撑好，倒了把他压在下边，吓得人们手足无措。他说，先把我拉出来就有办法了。人们七手八脚抬的抬拉的拉，把赵师拉了出来，他临危不惧，指挥着重新撑了起来，从此后幺房出了名。
   赵师引着几个徒弟来了，李老五赶忙迎了上去，递去烟袋，赵师说：“不用，我有。”说着从腰间取出烟袋，李老五递上烟包说：“抽我的，自己种的，上的炕土，劲大着。” 赵师接住烟包装着烟，李老五问：“这些材料得够？”赵师围住转了一圈说：“只多不少。”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李捧虎，笔名：挺直的松,男，1961年6月14日出生于陕西省蓝田县前卫镇凫峪村三组。1969年在本村上小学，1974年上初中，1976年初中毕业，一直务农为业。1978年到引岱工地当民工。在小寨沟打洞子，在营盘梁上修渠道，三道水修水库。从渠上回来后，在队上当会计，参加农业生产。分社后，卖过老鼠药，收过破烂，后又游于学校当书馆。承包了村西一片地种菜。1995年8月在村开商店至今。2009年10月进入平安保险公司，2010年8月退出。2009年11月接任蓝田移动前卫片区渠道经理。在保险公司曾2次荣获“优秀学员”。在移动业务中2次荣获 “优秀农村代办点”。一次荣获“优秀渠道经理”。2011年4月加入陕西诗词书画音乐研究会，2012年2月19日加入蓝田县作家协会，并有多篇作品在《蓝田文学》《榕树下》《西部文学》等刊物或平台发表。
自幼爱好文学，在保险公司时因思想波动大而提笔写作，用以表述自己的心情，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先学着写诗，后改学写小小说。2013年开始写小小说，在榕树下发表作品，有3篇作品获榕树下编推荐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