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笑君 于 2025-2-16 08:42 编辑
抛锚在冬日的早晨（散文）
开车差不多三十年了，从未在半道上发生过抛锚，感觉很是自豪。 应某个机构的邀请，拟去桐城一游。巧了，两个宝贝孙子刚考完了试，歇在家里，带着他们去放松一下，岂不美哉！ 两个宝贝孙子听说有这等好事，乐得一蹦三尺高。行程的安排，是早晨八点在某机构的大门口集合，八点半准时乘大巴出发。问题是两个宝贝跟我们不住在一起，相距30多公里，怎么走呢？ 我跟两个小家伙承诺，你们早上能起床，并按时吃早饭，我就提前来接，然后…… “一定早起，一定吃早餐！”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毫不含糊，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都是三九天了，几乎没有下过一场雨，更是不见雪的踪影。每天，太阳暖暖，风也很小，甚至就没有感觉到有风，似是小洋春的季节了。 乡村俚语说，三九不冷也是冷，还是蛮有道理的。因为，天气预报说最低温度是零下多少多少，不会是瞎说的。当然，这个零下的温度，说的应该是夜里的温度。 早上，我四点多钟便匆匆起床，简单地洗脸刷牙，简单地弄点东西吃吃，五点多钟便出门了。 即便是“吃过冬至面，一天长一线。”可冬日正隆，五点多钟，天还是黑漆漆的，不能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看什么东西也还是很模糊的。 按常规，我站到车门边，一触摸车门的把手，车灯便会闪亮，伸手一拉把手，车门就能打开。怪了，手都摸到车门的把手上了，车子却我自岿然不动。我的第一反应是掏掏钥，装在手包里的钥匙是否被什么东西给包裹住了，失去了连接的讯号。 钥匙掏出来了，这样摁，那样揌，指示灯那红色的光点闪烁不止，说明不是钥匙的问题。 我又拿着钥匙，围着车子转圈。一边转，一边摁，不知道转了几圈，居然有了反应。伸手一拉车门，门开了，车内的灯也闪烁了几下，表示车子是正常的。我也就毫无顾忌地一脚踩下刹车，准备启动了。不过，我明显感觉刹车刹不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固定住了。我的脚没有停止，依旧踏了一下，手也自然地按下启动键。瞬间，车子启动了，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状况发生。我也知道天气严寒，不能立即就走，需要让车子预热一会儿。于是…… 慢悠悠地出小区，自然地穿过门前的商业街，一个拐弯上了金寨南路，再一个下坡便奔驰在快速干线——方兴大道上了。 天还没有完全放亮，路两边的灯火如一条长龙似的蜿蜒绵亘。来来去去的车子，好似大江之浪涛，浩浩荡荡，奔腾不息。 我行进在快车道上，速度正好达到规定的80码，有人超速越过而去，也完全视而不见。我的原则是，走自己的路，管他人干吗！ 不经意间，我的目光扫向仪表盘，发现水温超过了经常保持的90度线，似在逐渐升高，没有多长时间便越过100度的红线了。就在这时，仪表盘上的水温指示，显示出了红色的报警标志。 我的驾驶经验不算丰富，却也知道，水温超过警戒线，车子必然有问题。首先要做的就是停车，熄火，不能因为水温过高，导致发动机受损。若发动机受损，或爆缸，损失可就大了。 赶紧地，打开右方向灯，车子向右侧的边道驶去，在确认后面没车，这才一脚刹车将车子停下了。随即，迅速地关闭了发动机。 车子停下了，驾驶室里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只是车前的引擎盖外，像是被一层灰尘洒过了，正在喷着雾。我明白，这是水箱“开锅”了。 我坐在驾驶室里，一时有些犯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车门的左侧，就是相连的三个车道，无论是慢车道，还是快车道，车子都像是滚滚的浪涛，翻涌而去。我的身体还在驾驶室里，可一层玻璃之外的车流，则真正地体现着“沉舟侧畔千帆过”的场景。这帆，可不是一般的帆，是擦着我的身体，又撩着我的发肤，就差要从我的身上碾压而过了。 瞬间，惊得我一身冒冷汗，怎么……我赶紧地打开跳闪灯，看一眼左侧的后视镜，确定可以开门了，便开门下了车，迅速地跑到车后打开后备厢，拿出三脚架，在离车约30米的地方放着。我又一猫身，跑到车子右侧的绿化带上躲了起来。 我经常在这条路上跑，我的车子便是滚滚车流中的一辆，可我从未感觉出有什么危险。现在面对着这些车子，才知道停在“车流”边的“孤车”有多孤，有多险！或许，这就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吧。 这时，天依旧是黑色的，树的枝叶也是静静的，说明风不大。然而，气温却非常低，尤其是车流的声音像是抽风机似的搅动着整个空间，仿佛就是北方的寒潮来袭，我的牙齿不由自主地在上下打架了。 还怪呢，早晨走得急，手套也没带，双手冻得无处可放，只能交叉着放在衣袖里。而身上的衣服又有些单薄，根本就挡不住寒凉，冷风像针似的直刺肌肤。我只能踏着碎步，以便增加热量，却又一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没过多大一会儿，几根手指便冻僵了。 这么早，该怎么办呢？找谁呢？总不能…… 我先给太太打了个电话，又给两个宝贝孙子的妈妈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我的车抛锚在半道上了。今天的活动，只能取消。 太太比我还急，一个劲地问我怎么办？ 我只能说：“现在太早了，找谁也不是时候呀！” 我很清楚，找修理厂也得在八点以后，等人家厂里上班了才行呀。 不一会儿，太太又来电话了，说：“我问了好几个人，都说可以找保险公司。你在哪家公司买的保险，保险公司是可以提供救援的。至少，可以帮你拖车。” 这个事情，我是知道的。奇怪的是，我居然忘了是在哪家公司买的保险。最关键的是，我待在路边，被冻得浑身发抖，脑子里也成为一片空白了。 是哪家保险公司呢？记得买保险时，在手机上办的手续，是留有记录的。 说起来让人不相信，天气一冷，心志便迟钝了。手机上储存的文件图片较多，上下左右地翻捡，就是不知道谁是我要找的东西。尤其是这手指头，根本不听使唤，翻不动屏幕，挪不开每一行文字，仿佛屏幕就是一张白纸。 人在最紧张的时候，便是最无助的时刻。这一刻的我，最需要有人帮助，却不知道找谁帮助。好在，我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我知道要做好两件事，一是注意自身的安全，二是慢慢地找东西。除此之外，做什么都是无益的。 我静下心来，用僵硬的手指慢慢地翻。翻不动了，就向手上呵一口气。再不行，就将手揣到口袋里捂一会儿。终于……电话打过去，一个温柔口音的小姐姐说道：“请问，需要为您提供什么帮助吗？” 我说：“我要救援。” 对方问我出了什么状况，又问我所在的位置。然后，说：“先生，您别着急，我马上联系拖车。请您注意自身安全，保持电话畅通，即可。”仿佛是一缕阳光，让我感觉到了一丝的温暖，心里便踏实了许多。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有电话来了，一接便知道是拖车的师傅，并说：“半个小时到达，请您稍候！” 拖车到了。拖车师傅一边安慰我说：“没事，送到修理厂就OK了。”一边将扡板放下来，放在我车子的前面。接着，跑到我车后打开后备厢，从备胎上掏出拉杆，再将车前的拉杆盖撬开，拧进去，挂上铁缆绳。说道：“你进驾驶室，将手刹松开，调整好方向，配合我拉。” 我这车的手刹是自动的，只要点一下按键即可。可是，按键再点都没有反应。也就是说，驱动轮锁死了。方向盘也全然抱定，根本不能动。 拖车师傅笑了笑，说：“真的是冻着了，我得用绝活。不能硬拖，硬拖车子就弄坏了哟！” 他的绝活，就是在车轮子的底下又垫上一副轮子，使得车轮能够前进。方向不能动，就将缆绳斜挂，利用角度将车子拖到合适的位置。 十点钟左右，车子顺利地拖到了修理厂。搞笑的是，修理的师傅一边问是什么情况，一边伸手摁下点火键。嘿嘿！居然一点就启动，还被他开到车间里去了。 拖车的师傅一脸愕然，嘟哝道：“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 我也糊涂了，只得追着车子进了车间，急切地问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修理师傅已经打开车前的大盖，看了看发动机，说：“缺防冻液了。这么冷的天，发动机里的水不能循环，就开锅了。” 我这才想起来，今年确实忘了加防冻液，没想到就出了这样大的事儿。 “问题大吗？”我又问道。 “没什么大事。”修理师傅说：“导管烧坏了，要更换，还要清洗一下。”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算是真的放心了。 车子交给修理厂，我乘坐公交车回家。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穿越而去的车辆，我的心里犯起了嘀咕。如今，驾驶员已然不是一门职业了，像我这样只会开车，而又不懂车的人，恐怕数都数不过来。如果，像我这样的只管开车，不知道保养，尤其是不知道根据季节的变化，适时地解决车子所需要解决的问题，这车还能开吗？
2025年1月20日写于合肥翡翠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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