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5-3-31 18:22:46
宁夏何老三 发表于 2015-3-31 12:58
摇曳的凤尾竹
谢谢何老师,遥祝万福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5-3-31 18:24:11
宁夏何老三 发表于 2015-3-31 12:59
我是一个知青,对知青文学非常喜爱。感谢作者。
:handshake我们都是知青,我在西双版纳:handshake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5-3-31 18:25:13
洋子十二娇 发表于 2015-3-31 16:53
何老师,笔墨丹青,以情融情,学习不少啊
谢谢洋子老师,谢谢何老师
宁夏何老三
发表于 2015-3-31 19:05:13
云南知青为广大知青返城做出了巨大牺牲和奉献!向你和云南知青致敬!
宁夏何老三
发表于 2015-3-31 19:07:13
洋子十二娇 发表于 2015-3-31 16:53
何老师,笔墨丹青,以情融情,学习不少啊
我也是从别的网站上下载的,好玩儿而已!谢谢雅评。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5-3-31 19:45:52
宁夏何老三 发表于 2015-3-31 19:05
云南知青为广大知青返城做出了巨大牺牲和奉献!向你和云南知青致敬!
:handshake彼此,天下知青是一家
水菱
发表于 2015-3-31 20:29:22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5-3-31 21:41:48
水菱 发表于 2015-3-31 20:29
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部反映那段知青岁月的电视剧,一群寻亲的孩子到上海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演绎出许多令人 ...
:handshake谢谢水菱老师。问老师好
水菱
发表于 2015-3-31 23:02:42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5-4-2 08:55:37
本帖最后由 海上清风 于 2015-11-26 10:26 编辑
第 五 章
金秋十月,天高气爽,这是收获的季节。美丽的西双版纳到处是稻涌金浪,瓜果飘香。
队长岩坎拉通知,今天进入大农忙,开始秋收。天刚有点放亮,张坚他就起了。来到屋外,抬头遥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只见那渐渐淡去的昨夜星辰,正在羞涩地躲进一条条洁白的云纱中。张坚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把目光收了回来。自从到了西双版纳,还没顾得上仔细看看这自己插队落户的曼赛寨。今天一看,觉得曼寨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真美,那一幢幢的竹楼也美。
曼赛寨子座落在南腊河下游紧靠北岸的一块坝区中。寨子的东侧,是一片硕大的香蕉林,迎风招展的香蕉树叶中,一串串即将成熟的香蕉,吃力地倒挂在那粗壮香蕉树上。寨子北边的向阳坡地上,是一片硕大的菠萝园,这远望去,一只只成熟的秋菠萝,羞涩地躲在一片片翠青绿叶下,偶尔露出一张张紫酱红的脸,顺着微风飘来一阵阵菠萝特有的清香。一条南腊河在寨子南边穿过,河南岸的坝子里和远处山坡上,梯田层层,一片片水稻在太阳的照射下,闪射着金色的光芒,在微风的吹拂下波浪起伏。寨子前的河滩上,几丛高大的凤尾竹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尤如西双版纳绿孔雀开屏的美丽长尾,更象是在翩翩起舞、阿娜多姿的傣家少女。而知青房就在离寨子最近的那一丛最大最高的凤尾竹下。
早饭后出工,收割水稻。张坚他们四个知青拿着镰刀跟随着老乡们涉水趟过了南腊河,一起收割最远处山坡梯田里的稻子,那儿梯田的地势高,断水早,田里的土已经见硬板结,等割完梯田的,再割坝子的,那时坝子田也硬板了,正好落脚。
用当地的话说,春种秋收。秋收和插秧一样,是大农忙,一个是种一个是收嘛。大农忙时的午饭不用自己带,队长会安排几个人,做饭烧菜统一解决,用知青的话说,中午吃免费午餐。这大农忙中午的集体伙食还算不错,有肉吃。这次是轮到依香家杀猪了。一大早,波依香就叫了人去他家杀了一头三百来斤的大肥猪,这肉够全队吃几天的。岩坎拉说了,猪肉吃完,队里就杀头牛,牛肉吃完,岩教家再杀头猪。用队长岩坎拉的话说:秋收工作要搞好,可是不能光喊口号,这猪肉牛肉也是不能断的。
上午男女都是割稻子。一上午忙下来,甭说张坚和陈永生累得腰也直不起来,就连寨子里的岩教、岩温这几个壮小伙,也大声叫着腰痛,还直嚷嚷说这割稻子本来就不是男人干的活。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吃饭,午饭后略加休息,女人们继续割稻,男人们打稻脱粒。傣族打稻没有脱粒机,全靠手工。他们不是直接用手握着稻草脱谷粒,而是双手握着两根用中间扎着牛皮绳的五十公分长的木棍 ,样子有点象金庸笔下那位武侠手中使的三节棍,只是中间那一节由棍子换成了牛皮绳。男人们用中间那节牛皮绳捆着稻子,双手握住棍子,往一个一米五十左右二米展方的木斗内壁使劲地拍打,等到把稻粒拍打干净了再换一捆。
扇谷子,那可更是个力气活,西双版纳的秋天,风不不是很大,夹在稻谷中的断草残叶,光靠那微微的自然风吹不干净,只能把大木斗里的稻谷倒在摊开的大油布上,两人用木耙子不停地翻动,一人使两把如吴承恩笔下《西游记》中铁扇公主使的那种芭蕉扇,翻来覆去的使劲煽着,才能把杂物煽出油布去,煽的时候,腰功、腿功、胳膊功、手功全都得用上,有点像在表演武术,也好像是在舞蹈。
陈永生好奇,左右手拿了扇就上。可他个子小扇儿大,两把芭蕉扇舞不开。张坚从陈永生手中接过芭蕉扇,反正这不讲究技术,只要力气,用力把那些杂物扇出去就行,一时间倒是煽得像模像样。有俗话说,看人挑担不吃力。一个多小时扇下来,把身强力壮的张坚也累得直喘大气,汗流满身。
终于到了收工时间,男人们收拾好工具扛在肩上前面先走,姑娘们一人挑着两箩稻谷跟在男人后面。太阳渐渐西下,在夕阳金色的余光里,大家踏上了回寨的田间小道,晚霞给走在小道上的人们披上了一道闪闪的金光,似画家手中的油画。
"真太累了,这么多的稻子,收到哪天才是个头呀!"陈永生和张坚两个人走在收工回寨的头里。陈永生转过头对张坚说。由于分心,脚下差点踏空,人也打了个趔趄。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5-4-2 09:00:43
本帖最后由 海上清风 于 2015-11-26 10:27 编辑
"小心走好你的道,别摔了,摔伤了还得有人伺候你。"张坚赶紧扶了陈永生一把。
刚走到南腊河边,背后传来了岩坎拉的叫声:"张坚,陈永生,你们快来洗澡啰,洗好澡再回去。"
"什么?洗澡?"张坚陈永生停下脚步。
"对,先去河里洗好澡,然后我们再轻轻松松地回家。"岩坎拉一手拉一个,把张坚陈永生拉到男人们中间。
"队长,现在洗了澡没衣服裤子换,就是有得换也不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换吧。"陈永生说。
"不用换,不用换,就像他们一样。"岩坎拉用手指指正在脱衣服裤子的岩温、岩教龙他们,说。
张坚陈永生顺手望去,只见岩温、岩教龙他们在岸边脱光了衣裤,然后,用双手紧紧地捂着男人下面的那玩艺儿,一个接一个地扑进了那清澈的南腊河水中。
"啊?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洗呀,多害羞,我可不敢这样洗。"陈永生有些尴尬。
"哎呀,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多少年来,我们一直都是这样洗的。"岩坎拉边脱衣服边说:"你们汉族洗澡才害羞呢。上次我在县上开会,去大众浴室洗澡,那才叫尴尬。你们汉族在大众浴室里脱光了,那么多的人,他们连鸡巴都不用手捂好,晃晃荡荡的吊在下面到处跑,一点都不文明。还不如我们。我们傣族还知道用手捂住呢。"
"方芳刘颖她们呢?"张坚问。他担心怕被方芳刘颖她们看见了,闹笑话。
"她们呀,一定也被依香依娇她们拉下河了。"岩坎拉转过头往南腊河上游示意了一下。
张坚陈永生往南腊河上游远远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那些姑娘们、妇女们,她们一个个裸露着身子,用双手捂着自己那对白白的乳房,扑进南腊河,像那一朵朵美丽的出水芙蓉。隐隐约约传来的,是姑娘们那一阵阵银铃般的喜笑声,哪儿还见方芳刘颖的影子?队长说得一点儿也不错,她们恐怕早被那些姑娘们拉下水了。
"张坚,陈永生,你们还在犹豫啥,快下来!"岩温在河中向张坚陈永生招手。
"陈永生,我们上海人说的,到什么山砍什么柴,入乡随俗,用当下时髦的话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必须认真接受工农兵再教育,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阿米尔,冲。"
张坚学着岩坎拉的样,脱去衣裤,用手捂住了下面那男人的玩艺儿,对陈永生说了句老电影《冰山上的来客》中杨排长说的那句有名的台词,也卟嗵一下跳进了南腊河中。
第二天出工,女人们还是收割寨子南也坝田里的谷子,男人们上山收割火山地的旱谷。傍晚,方芳和刘颖收工回家,累得全身好似散了架,一进屋,她俩扔下镰刀,就摊开手脚仰面倒在床上。
"哎,人呢?张坚大哥——,陈永生大哥——,刘颖姐——,方芳姐——。" 依香进了知青房,见没有人影,就挨个叫着知青的名字。
刘颖躺着不想动,让方芳起来。方芳揉着酸痛的后腰走出宿舍门。"依香,快进来。"
"我来帮你们做饭。"
方芳说:"依香,真不好意思,我们到曼赛这些日子老是麻烦你。"
"说啥呢?你们放弃了休息时间给我们上课,让我们学习文化,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依香一进屋就要洗米洗菜生火。
大家都从田里劳动回来,总不能自己歇着,光看着依香忙吧?于是方芳拿着洗米盆先洗起米来,笑着说:"依香,你先帮把火点着。我们就怕点火,那柴火老是点不着,连陈永生他也点不着,会弄得一屋子的都是烟,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没问题,我来点火。"依香在火塘边没一会儿,火塘里的柴火就窜出了火苗来。依香站起身,拿起冬瓜,边削皮边问:"太阳都快下山了,张坚陈永生他们今天怎么还没回来?"
"还没有,他们今天路远,可能也快到家了吧。"方芳说着,随手把洗米水泼向门外。
依香想阻止,晚了一步,不无惋惜地说:"方芳姐,洗米水别泼掉呀。这样泼掉了太可惜了。"
"这洗米水也派不了用场,放着还占地方,留着干啥?"方芳不明白,问。在上海洗了米,这洗米水可是直接冲进下水道的。
"你们不是说我们傣族女人的头发又长又黑又光亮,你们的头发又黄又暗又枯燥吗?我们就是因为用洗米水洗头发。这洗米水洗头发比什么都好。我们这是从老辈传下来的,可灵了。不信你们试试,用不了多久,保你们的头发和我们的头发一样,又黑又亮。"
"真的?那我以后留着,以后洗头发就用这洗米水。"方芳高兴地说着。也怪了,这样说着话干着家务活,这腰也好像没有先前那样酸痛了。
"哈哈,我们回来啰!"依香方芳俩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了陈永生充满着欢乐的声音。
"陈永生,这么高兴,你是不是捡到金元宝了?"方芳看到陈永生那么高兴,奇怪地问。
"金元宝没有拾到。你们看这是什么?"陈永生把挎包里的东西往洗脸盆里一倒,鸡蛋般大小,黄澄澄的足有大半盆。
"野芒果!"依香高兴地伸出手去从盆中拿了一个,剥了皮就往嘴里塞。边吃边喊:"刘颖姐,快来,吃芒果了。"
方芳学着依香的样,把芒果皮剥了,张嘴一咬,甜多酸少,满嘴生香。方芳边吃边问:"劳动了一天你们还不嫌累,收工后又上山了?"
"也不算上山,是弯了个码头。"张坚说:"回来路上,岩坎拉队长说他知道那边坡上有几棵野芒果树,现在正是芒果成熟的季节,便带我们弯过去采了。"
"是啊,听得有芒果吃,谁还会觉得累呀。"陈永生的那股高兴劲儿还没有过去,说。
"那你们俩也别傻站着,你们也快吃呀。"王芳说。
"他们呀,早在山上吃饱了,这是他们专门带回来给棍英吃的。"依香又剥了一个,边吃边笑着说。
"棍英?什么叫棍英?"方芳不懂。
"哦,依香说的是傣语,棍英就是女人,棍宰是男人。"张坚笑着回答方芳。
元旦刚过,岩坎拉从公社开会一回到蔓赛,就把张坚叫到了南腊河边,俩人找了两块相邻的石头坐下。岩坎拉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张坚。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年,我们公社下来了几个工农兵上大学的名额,说是要推荐工农兵上大学,说是大学毕业后从哪里来回那里去。也推荐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中表现好的知青上大学。这是工农兵上大学的推荐表。到底推荐谁去,我们队委会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先想听听你的意见。"
"工农兵上大学的推荐表?"张坚从岩坎拉手中接过表格,说,"这来得太突然了,推荐谁去先让我想想。"
"这不用想了。"岩坎拉说:"我们队委会的一致意见,还是推荐你去,你是我们曼赛表现最好的知青。时间很累,你回去今天晚上就把表填好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大队写上推荐盖上章,下午报公社。"
上大学,能进入高等学府学习,这可是连梦也不敢做天大好事呀。张坚的心一阵狂跳。可是,转过来又一想,我们在这儿一共四个知青,我不能自己先走了,却把别人留在这儿,这也太自私了,我可不能光想自己不顾别人。要推荐也应该先推荐别人去,我就是要走,也要等到最后一个走,今年这上大学的机会,还是让给别人吧。想到这儿,张坚说:"队长,队委会的情我张坚领了。不过,今年这上大学的名额,我的意见,还是先推荐别人吧。"
"张坚,这可是你们插队落户三年来的第一次,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错过了这样的机会,难道你不后悔?"
"我不后悔。"张坚回答得很干脆。
"说心里话,其实我们也舍不得你离开。你说,这次推荐谁上大学比较合适?我听你的。"
"方芳。队长,你看推荐方芳去怎么样?" 张坚稍微想了一想,说。
"方芳这姑娘不错,是个好苗子,我们队委会推荐的第二个人选也就是方芳。现在我也正式同意推荐她。"岩坎拉一口答应,说,"你回去让方芳把表格填好,我明天交公社去。"
张坚回到知青房,敲开了女宿舍,把推荐表递给方芳,说:"方芳,今年上面下来了一个工农兵上大学的名额,我们寨子推荐你去上大学。岩坎拉让我把推荐表格给你,让你今天晚上填好,明早交给他。"
"啊?真的?张坚你不是在骗我吧?再说我知道推荐上大学应该推荐表现最好的知青,也应该先推荐你呀!"方芳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
"你看看,这可是真的推荐表。队长说经过这是队里研究,队委会一致同意决定的。快接表格呀,你早点填好,时间很紧,队长明天一早还等着把推荐表送公社呢。"
方芳激动地颤抖着双手从张坚手上接过表格一看,是《工农兵大学生推荐表》,她泪水顿时盈出了眼眶。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方芳,你怎么哭啦?恭喜你了,真为你高兴。"陈永生诚挚地握住方芳的手。
"谢谢!谢谢陈永生,谢谢张坚。"方芳脸上挂着泪,激动地说。
"哟,方芳要推荐上大学了,真是恭喜你呀。跳出农门可是天大的好事,该高兴才是呀。你怎么还流泪啦?"听得出刘颖的话语中有点带酸,看她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嫉妒。
这天晚上,刘颖她想了好多好多,这是个离开山寨多么好的机会啊! 如果上了大学,毕业后就可以有个好工作,再也用不着在这儿吃苦受累。可这样的好事怎么不落到我刘颖的头上?一定是张坚他推荐了让方芳上的大学,岩坎拉他们这些土老帽还不是听他的?张坚啊,张坚,这些日子,我给你洗衣缝被,添茶倒水,你怎么把我对你的好都忘得一干二净?方芳她有些什么能耐值得你推荐?论长相,论家庭,我哪点没她强?张坚呀,你这么不讲情,就别怪我没有义了。哼!这个机会我怎能放过?这个大学我还上定了。我一定要想法把这个名额夺过来。
工农兵上大学的推荐表交上去两个月以后,大学的入学通知书终于等来了。不过盼星星盼月亮等来的这份大学的入学通知书不是给方芳,而是给刘颖的。还是在南腊河畔那两块相邻的石头上,岩坎拉把通知书递给张坚。
"我们不是推荐了方芳吗,怎么就突然变成刘颖了呢?会不会弄错了?"张坚看了入学通知书,实在是出乎意料,有点想不通。
"是啊,明明是我们推荐了方芳,怎么会变成了刘颖,我也想不通。"岩坎拉说:"我想,问题就可能出在刘颖身上。"
"刘颖会有什么问题?她平时连话也不多,我看不出她有啥问题。"张坚说。
"今天我去公社,看到这张入学通知书,就觉得奇怪。听我在公社的一个朋友说,两个月前就在我去公社交推荐表的第二天,有一个女知青去了招生办,进去就关上了门,好半天才出来。会不会……"
"难道刘颖她……你朋友会不会认错人了?"张坚还是有点不信。
"我觉得不会,我那朋友没啥特长,就是眼光凶。他说的那女知青,长的模样,穿的衣服,走路的样子,我看就是刘颖。"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大可能。"
"张坚,我们这儿有句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会咬人的狗不叫。除非招生的是她的亲阿爸,别人谁会把方芳的名字改成刘颖。你再想想,我交推荐表的第二天,刘颖有没有外出过?"
张坚想了想,说:"对了,她出去了一天,晚上很晚才回来。她说是去了趟县城看个远房的表妹,回来以后,唱唱跳跳的,好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这就对了,她没去县城,一定是去了公社。"
"可县城和公社是两个方向。县城在北,公社在南呀。"
"张坚啊张坚,你真老实,难道刘颖她就不会来一个明修……什么来着。"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再来个狸猫换太子。"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难道刘颖是这样的人?"张坚想起昨天上午方芳对他反映,说刘颖这几天老是在呕吐,会不会是病了?方芳要送她去县医院治治。可是刘颖不知为啥,坚决不肯。看来,刘颖是在……刘颖啊刘颖,这次上海知青的台让你给塌大了。张坚不敢再想下去了。
几天后,刘颖把行李打包好,要走了,村里边没有人来送她。张坚看到刘颖又是被褥又是箱子的,实在拿不动,便上前默默地从她手上接过箱子,并有些怨恨地望了她一眼,只见刘颖的双眼有些发红。
刚走出门,刘颖突然放下被褥包,返身回到屋内,抱着正在抽泣的方芳,语气有点哽咽着说:"方芳,刘颖我对不起你!"
"你走! 你走! 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方芳挣脱了刘颖的双臂,用力把她推出门去。
刘颖走了。从此,刘颖仿佛从知青中蒸发了,再也没有了她的任何消息。
刘颖走后,方芳病倒了,在县医院也没有查出什么病因。在张坚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方芳暂时回上海休养去了。从此,知青房只就留下了张坚和陈永生两个男知青。又过了不久,县糖厂要招个会计,张坚坚持让陈永生去糖厂,最后,知青房只留下张坚一个人,他还守在那丛茂盛的凤尾竹下,他说他要在这儿等着方芳回来。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5-4-2 09:04:20
本帖最后由 海上清风 于 2015-11-26 10:28 编辑
第 六 章
半夜,正在睡梦中的张坚被离知青房不远处那棵老榕树上传出的一阵急促钟声惊醒,他抬手看了看腕上那只带着微弱夜光的上海表,才午夜子时。"半夜三更的,敲钟干啥?"张里心里暗暗嘀咕。不一会儿,听到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走过,从声音判断,走过的人还不少,看样子好像全寨子的人都在向外涌来。
深更半夜急促的钟声,这么多行迹匆忙的脚步声,一定是寨子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是南腊河发洪水了还是发生地震了?想到这儿,张坚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摸着黑套上长裤,披上外衣,把脚伸入了胶鞋就往外走。等他来到外面一看,夜色包围中老榕树下已经站满黑色的人影,只见一束接一束的手电光不时地摇晃着,像雷雨到来之前那一道道的闪电。
张坚快步挤进人群中,想打听半夜急促地敲钟把全寨人都叫起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按理说,张坚在寨子里已经生活了三年多时间,常用的傣语不但听得懂,而且都能说,可是今天老乡们在说些什么,张坚怎么都听不明白,他们说的这几句傣族话张坚他从来也没有听到过。
这时,岩坎拉和几个壮年男人各人扛着沉沉的丝网赶来。
"半年三更的,敲钟集合就是为了打鱼?这鱼白天不是可以打吗,为啥要在半夜,还集中了全寨子的男女老少?"张坚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想不明白,趁着岩坎拉放下丝网歇口气的当儿,问。
"哦,现在是鱼打摆的季节,鱼打摆白天不打,晚上才打,我们现在是赶鱼打摆,……"砦坎拉说。
"鱼打摆?队长,什么叫鱼打摆?"张坚不解,打断了岩坎拉的话,问。
"就是鱼大肚子了,它们要集中在一个地方下儿。"岩坎拉边比划边说。
"队长,你说的大肚子的鱼下儿?是不是鱼撒籽?"张坚看岩坎拉比划了两边,好像有点明白了,问。
"对对,就是鱼撒籽。这几天就是鱼撒籽的季节。鱼在晚上十二点以后夜深人静时,会挑一个水不太深但水流湍急的滩里集中,在激流里逆水游着才方便撒籽。我们这段河下面的那个急流滩里,每年在个季节都会有好多的鱼游来,集中到这里下儿,对了,也就是你说的撒籽。这可是抓鱼的好机会,两头丝网一围,少的可以抓到几百斤,多的话可以抓到好几千斤。所以,这两天晚上我就派人巡哨,一旦发现鱼打摆就敲钟。今天终于等到鱼打摆了。你看那滩里泛出的水花,这些可都是鱼呀。这些鱼拥在一起,像不像鱼打摆。"岩坎拉指着南腊河中那白花花的一片水流,高兴地说。
"哦!"张坚听了岩坎拉的话,他终于弄明白为啥半夜里敲钟大家起来捕鱼了。
"岩温,岩教龙,岩拉,岩罕,你们快下网!"岩坎拉一声令下,岩教龙岩温他们两人一组,在激流上游和下游各下了一道丝网,围网中的激流处,鱼搏浪花,银光闪闪,十分的壮观。
"队长,鱼网住了,可以下去抓了吧。"张坚挽起裤腿,卷起袖口,很想下河。
岩坎拉笑了,说:"挽起裤腿就想下河抓鱼了?你认为那鱼儿扑腾的地方水浅呀?那儿快有一人深了,你信不信,这一人深的潭里可都是鱼,它们是在下面等着逆水游上激流下儿呢。"
张坚他被现场大家的喧嚣声感染了,高兴地说:"那么多鱼呀。"
"鱼不多怎么会叫鱼打摆?"岩坎拉嘿嘿地笑着,身旁的乡亲们也跟着乐。岩坎拉告诉张坚,这鱼儿喜欢寻找合适的水流打摆。往年的水流时大时小,打摆的鱼不大多。今年这滩的水流大小特别适应鱼儿在这里撒籽,所以这打摆的鱼比往年的多。
"哪我们什么时候下河抓鱼?"张坚有点急耐不住。
"不急不急,我先吹两炮烟。"岩坎拉往地下一坐,让人拿来了毛竹水烟筒,搓了一团烟丝放在那中央伸出的小竹嘴上,点着了火,便呼噜噜地吸起竹筒烟来。他边吸着烟边告诉张坚,"这鱼下儿还没下完,等鱼下儿下得差不多了再抓。"
大概半个小时后,男人们脱光了衣服,用手捂着裆部那玩艺儿,跳进了河里开始抓鱼。张坚当然也跟着男人们下到河中抓起鱼来,不过张坚没有脱光,还留着一条裤衩。对傣家的一切都习惯了,就是在男女老少面前脱光他实在感到害羞,无论如何不肯把裤衩也脱掉,他的这般模样,依香在岸上看到了,捂着嘴直笑。
顿时,南腊河岸边像下起一场鱼雨,岸上捡鱼的妇女和小孩不时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张坚从网眼上摘下一条鱼正要往岸上扔,被眼尖的岩坎拉止住了,让他扔向丝网外面的河里。
"为啥要把这条鱼放掉?"张坚不明白。
"你看这鱼的肚子大,还没有下儿呢。"岩坎拉指着张坚手中那条鱼的肚子,说。
"哦。"张坚听完岩坎拉的话,再看着眼前被丝网围着的那么多的鱼,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天晚上,家家都分到了好多鱼,张坚也分到了大半筐,足足有十多条。张坚拿着半筐鱼回到了知青房,在微弱的煤油灯光下,刮鱼鳞,破鱼肚地忙乎起来。他除了留下一条炒鱼块,一条熬鱼汤外,其他的鱼都用盐巴醃起来,等到缺菜少盐时下饭。
忙罢,望着眼前的这些鱼,张坚他想起了陈永生,想起了方芳,也想起了刘颖。
第二天,妇女和姑娘们要上后山采茶,男人们放假。男人们没事,有的便背上了双管的老套筒上山打猎。云南西双版纳,是我国古典名著《红楼梦》里所描写的黄山毛峰,西湖龙井、福建铁观音和云南普洱茶这四大名茶中,云南普洱茶的主产地。其中勐海县的西定、八达、南糯山、景洪的基诺山、勐腊县的易武山等地的大叶茶最为上乘。特别是那些千年古茶树上的茶叶,更为珍贵。曼赛北边的后山上,至今还有几十棵上千年的古茶树,这些千年古茶树粗壮无比,可以同时容纳十来个人在一棵树上采茶。曼赛寨的老百姓除了种植水稻、甘蔗和热带水果外,种植茶园,采摘茶叶是他们主要的经济来源。
采茶是女人、特别是姑娘们干的活。她们眼快、手巧、心细, 采茶特别快。就象江南民歌《采茶舞曲》中唱的,"采茶好比凤点头,采茶好比鱼跃网,好比那两只公鸡争米上又下"。而男人们则负责把采摘下的茶叶用黄牛驼回去进行加工,再把加工好的茶叶交售到茶厂。
张坚出于好奇,决定也随傣家姑娘们上山采一回茶。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5-4-2 09:05:17
本帖最后由 海上清风 于 2015-11-26 10:28 编辑
依香告诉张坚,说:"古茶树都在高山上,山下坡地上都是些新移栽种植的茶树,今天去的茶园是坡地上的新茶园,品质一般,就是一般大众化的普通茶叶,这茶叶的口味要比高山古茶差一些,价钱也卖不高。高山上的古茶树有的已有几百年上千年了,又高又大,要爬到树上才采得到茶叶。最大的一棵茶树上,我们十来个姑娘可以一同上去采茶,那茶叶好,茶厂专门会来收,也能卖个大价钱。"
春天的清晨,露水浓重。东方才放亮,张坚就背了背篓随姑娘们从寨里出发,来到茶园刚好天大亮。山坡的梯田上,一棵棵茶树郁郁葱葱,一片片茶园层层叠叠,犹如一幢幢绿色宝石盖成的宫殿。这迷人的琼楼玉宇在淡淡的晨雾中忽隐忽现,青翠碧绿。记得有个爱写诗的知青朋友,曾经在诗中这样赞美版纳的茶园,"晨雾薄纱掩茶林,青翠欲滴似有声,未及走到山坡下,已闻情歌赛银铃"。
普洱茶不象福建的铁观音,不象黄山的毛峰,也不象西湖的龙井那般,讲究茶新茶嫩的。普洱茶分春茶秋茶,采摘一尖二叶,春天采摘的谓春尖茶,秋天采摘的叫秋茶。随着晨雾散去,茶山上的翠色里显露山姑娘们鲜艳的衣服色彩,似绿色丛中盛开的朵朵鲜花,还不时地飘出傣家姑娘银铃般的歌声,山歌颂吟着美好的家园,歌唱这幸福的生活。可惜男人们不在,若是在的话,男女对起情歌来,那才叫热闹。不过今天偶尔也有一、二个活泼的姑娘,见到张坚这个上海知青、汉族小伙一同来到茶园,会调皮地向他送上两句 "汉家阿哥来茶园,看上哪个傣家妹"的山歌。当然,懂得傣话的张坚也不甘寂寞,回唱两句 " 傣家阿妹莫着急,比那嫦娥更美丽,若是采茶采得快,汉家阿哥心欢喜。" 简单的对歌,引起了姑娘们的一阵欢笑。
午饭是在茶山上吃的。姑娘们各自的通包里都带着用芭蕉叶子包着的糯米饭,牛肉干巴,烤干鱼,酸菜……,大伙儿围坐在一道,把菜凑在一起,边说边笑边吃,午饭倒也丰盛。
张坚今早上因起得晚了,没来得及做饭。出工时依香告诉他说,没关系,可以来个吃"百家饭"。
于是张坚他或从这个姑娘的芭蕉叶上抓一团糯米饭,或从那个姑娘的芭蕉叶上扳一块烤鱼、拿块酸菜的,也刚好凑合。傣家"卜少"(傣语译音,意为姑娘)们好客,乐得拿出饭菜让张坚吃,渴了,就喝上几口毛竹筒里的泉水,甘甜清爽,全然不像城市里的自来水那样,有股怪味。傍晚时分,大家背上茶叶回寨,采回来的茶叶就统一放在仓库等着初加工。
第二天,张坚没和姑娘们上山采茶。他来到仓库和负责初加工茶叶的仓库保管员波依香搭个下手,想知道这茶叶是如何加工的。波依香告诉张坚说:"这加工茶叶是个技术活。加工好了,茶叶的等级就上去,价格就高,如果加工不好,等级降下来,也就卖不出好价钱,这会直接影响全寨子的经济收入。"
波依香边揉茶边说:"普洱茶有生茶熟茶之分。生茶,采回的茶叶第二天就可以加工。第一步骤是揉茶,先分批次把茶叶放入揉茶机,轻轻盖上揉盖,不能盖得太紧,否则会把茶叶揉烂。然后,由小柴油机带动揉茶机揉茶。揉茶,这是第一步。然后把揉好的茶叶放进风干机把风干就行。如果是晴天,就把揉好的茶叶放在太阳底下晒干。"
"那熟茶怎么加工呢?"张坚问。
"普洱熟茶的加工工艺是先发酵。把采回的茶叶用油布蒙几天,进行发酵。发酵必须掌握时间和温度,不然熟茶喝起来口感就不那么醇厚,茶水的色泽也不那么鲜亮。发酵好以后揉茶风干。风干后的茶叶装入麻袋运往茶厂,由茶厂评等级收购。茶厂收购后,再把散茶进行精加工,包装后贴上"中茶"的商标销往各地。他们加工时,把生茶或熟茶放进小蒸桶用蒸气蒸热,倒进纱布包好,放进模具挤压成茶饼、茶砖或砣茶,然后进行包装,贴上"中茶"的商标,销往全国各地乃至国外。蒸茶压模时用的水一定要好,听说勐海茶厂蒸茶的水采自流经厂区地下的暗河,水质是最好的。因此,勐海茶厂生产的普洱茶生产的熟茶和生茶比我们这儿茶厂生产的茶出名。"
波依香还告诉张坚,普洱茶饼的包装十分奇特。一枚茶饼净重不是一斤,而是七两多一点点,再把茶饼包扎成筒,一筒茶饼不是十个,而是七个。七个茶饼净重为5市斤。俗称的" 七子饼" 茶。现在市场上看到的"七子饼"茶就是这个意思,并不是什么商标的名称,更不是茶叶生产厂家的名称。"
"哪普洱茶应该怎么泡喝起来最有味?"张坚他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普洱茶喝时先要用开水洗五秒钟左右,把水篱干,再用95度的开水冲泡。茶具以紫砂壶为好。生茶冲泡出来的茶颜色为金黄,而熟茶泡出来的茶颜色象红葡萄酒,不论生茶熟茶,茶水清香扑鼻,品上一口,满口生津,回味流长。不过我们不爱这样喝,我们喜欢摘把老茶叶放在茶壶里煮,喝这样的茶才来劲呢。还有,其他地方的茶都是喝新茶,只有我们这儿的普洱茶,加工好茶饼后最好四年后再喝,而且是越陈茶越香,越陈味越醇。普洱茶还有一个特点,其他地方的茶叶极容易发霉变质,而正宗的普洱茶随便用纸包着放在通风凉爽处许多年都不会变质,而且年代越陈越珍贵。"
波依香的一番话,听得张坚连连点头。
临收工回家时,波依香用报纸包了些初加工好茶叶,递给张坚,说:"这是发过酵的熟茶,喝了暖胃。"
晚饭后,张坚拿出波依香给的茶叶,按波依香说的,泡了一茶杯。透过钢化玻璃的杯壁望进去,深红色的茶汁晶莹剔透,闻一闻,茶香透人,品一品,满口生津,张坚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好茶,真是好茶。"
深夜,张坚摊开被子正要上床休息,听得外面有人叫他。"谁呀?"
"是我,依香。"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张坚开门,见依香一个人站在月光下。
"快走,队长和我阿爸让你去我家吃肉喝酒。"依香拉了张坚就走。
"这么晚了,还要吃肉喝酒?"张坚来曼赛久了,酒学会了,但不能喝多,那五十二度的苞谷酒也就是二两的量。不过这么晚了,波依香和岩坎拉让他去喝酒吃肉,这倒还是第一次,张坚觉得有点奇怪。
"哦,忘了告诉你,队长和阿爸今天晚上进山打猎,刚回来。"依香说。
"他们打到野味了?"张坚问。
"今天他们可是大丰收,阿爸打了头鹿子,队长打了头马鹿。我们这儿的习惯是打猎回来,猎人当夜就把猎物的心、肝先拿出来,炒上一大盆,再割一块纯腿肉做剁生菜,吃饱了喝够了,接着就睡觉到第二天自然醒,然后再分肉,一家一份。现在明白了吧?"
张坚挠挠头皮,说:"还是有点不明白。你刚才说什么剁、剁……"
"剁生菜。"依香说。
张坚问:"什么叫剁生菜?"
"就是从麂子马鹿的腿上割下一块最好的瘦肉,洗干净后用刀剁成肉末,加上佐料就行了。"
"不烧熟了?就这样吃生的?"
"烧熟了就不叫剁生菜了。这剁生菜不仅是我们傣族吃,就是在昆明的大饭店里,也是一道名菜叫剁生。这肉吃起来,味道特别的鲜美。"
说话间,张坚已随着依香到了她的家。上得竹楼,只见岩坎拉和波依香两人正在阳台上的桅灯下忙碌着。
"这鹿茸,长得也够结实,好一会才把这鹿茸砍下来。"岩坎拉见了张坚,伸手扬了扬手中的鹿茸,对张坚说:"快过来看看,张坚,这是鹿茸中的上品,四平角。泡鹿茸酒喝了大补。"
张坚从岩坎拉手中接过鹿茸,仔细端详着,一只鹿茸在十公分的地方分了两个大杈,大杈上面十余公分分成了四个小杈,那毛茸茸的表皮包满了整个鹿茸,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四平角鹿茸。如果毛茸茸的表皮被里面的角顶破,表皮一脱落,哪就不再叫鹿茸,改称鹿角。鹿角的药用价值和鹿茸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岩坎拉说:"张坚,别傻看了,等会儿砍一段鹿茸给你,先进去喝酒。"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5-4-2 09:10:06
本帖最后由 海上清风 于 2015-11-26 10:29 编辑
第 七 章
傍晚,张坚端了一盆换下来的脏衣服,来到了南腊河边。他正要埋头洗背后传来了依香的声音。
"张坚,快看,上海家里来信了。"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依香对张坚不再叫"张坚大哥"和张坚老师,而是直呼其名了。
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家中的音讯,一听到依香说家中来信,便"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不知不觉地把手中的湿衣服往衣香前面一塞,湿碌碌的双手往自己身上的衣服两侧来回撸了两把,就从依香手中接过信,便急不可待地撕开信封。
依香接过张坚塞过来的湿衣,在河水中漂了几下,在衣领袖口等处抹了些肥皂搓了几下,又把衣服放在河边姑娘们经常洗衣服的石头上,然后捡起岸边的洗衣棒,劈哩啪啦地打起衣服来,边打边不断也翻动着衣服。
张坚打开信封展开信笺,一行行熟悉的字映入了他的眼帘。信是父亲写的。
"坚儿:
好久没有给你写信了。你近来好吗?劳动累吗?生活还习惯吗?如果累了就要注意多休息,别老知道玩,你的年龄也不小了,爸妈不在身边,你也应该应该懂得如何照顾好自己了。如果生活上有啥困难,需要点啥就写封信来,我们会想办法给你寄去,可千万别瞒着,儿行千里母担忧。在爹娘面前可什么都不要瞒,我们不是外人,是你的爹娘,是你的亲人哪。再说上海的条件总是要比云南的山区好一些。前几天,我们看到隔壁那几个去云南生产建设兵团的知青,他们写信回来说建设兵团没菜没油,就靠盐巴汤下饭,生活太苦了,问家里要油,要咸肉,要咸鱼,还要白糖冰糖啊,他们的父母就只有少得可怜的计划供应票,为了子女宁愿自己不吃,还问亲戚朋友借了供应票买了东西给他们寄去。可是你去了这几年,怎么一次都没有向家里开过口?你就那怕开上一次口,我和你妈的心里也会好受些。
坚儿,这次给你去信,就是向你打听一下,听说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中有一种名贵的草药,叫七叶一枝花,不知道你们那儿能不能挖到?中医说这药泡酒治腰伤有特效。两个月前我在厂里上班时,几米高的材料堆突然倒塌下来,砸伤了我的腰。我在医院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不过你不要着急,现在已经好了,上个礼拜已经出院,就是腰部受伤的地方偶尔还会觉得有点酸痛。中医说,如果找得到七叶一枝花,泡酒喝,有特效。你如果挖得到,就给爸挖了寄点回家,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记住,你千万不要一个人到热带雨林里去挖这七叶一枝花,山里有野兽出没,太危险了,弄不好还会在山里迷路。上次听说过黄浦区有个云南农场的知青进了山迷了路,几个月过去了,到现在人还没找到。你一定想问我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些知青的家长,谁都想知道自己子女的情况,谁都爱打听子女的消息。哪个孩子不牵连着父母的心啊!所以你一定要去挖七叶一枝花的话,你一定要请个当地老乡带你进山,确保安全。
你妈妈老腰酸的毛病,近来一段时间也没有发作。去年病退后,我一直让她在家休息,她说现在人感觉轻松多了。其他没啥,坚儿放心。"
张坚把信笺折叠好,塞回信封中,问:"依香,我们这儿的山里有七叶一枝花吗?"
依香趁张坚看信的当儿,正蹲着在帮洗衣服,听到张坚问,头也没抬就回答说:"有啊,我们这儿有七叶一枝花,这是很好的治伤药。"
"太好了,你快告诉我,这七叶一枝花哪儿能挖到。离这儿远吗?"
"远,很远的,要翻过后面那座大山,山后面就是热带雨林,很少有人进去。在那里面才能挖到七叶一枝花。你怎么突然想到要挖七叶一枝花,难家里有人受伤了吗?"依香把衣服漂洗后拧干了水放到洗脸盆里,关切地问。
"我爸在厂里上班时,腰被砸伤了。我想去山里挖这草药。"张坚说。
"啊,你阿爸的腰被砸伤了?严重吗?"
"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现在出院了,腰上还有些酸疼,医生说,云南有一种治伤的草药叫七叶一枝花,如果能弄得到七叶一枝花,浸泡白酒,喝了治伤,有特效。所以我想进山去,挖一点给我阿爸寄去,让他老人家治伤。"
"可是,你不熟悉山里的情况,一个人进山肯定会迷路的。再说,七叶一枝花长什么样你知道吗?不知道什么是七叶一枝花,你咋找?你咋挖?"依香说。
张坚着急地直跺脚:"是啊,我连七页一枝花长得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找?"
"再说那热带雨林中伤人的野兽多,毒蛇也多,我们女的如果没有男人带着,都不敢进去。"
"我爸还等着七叶一枝花治腰伤呢。我该怎么办才好?"
"别急,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对阿爸说,让他带你去热带雨林找七叶一枝花。阿爸他挖过好多年的草药为寨子里的老乡治病,知道哪儿有七叶一枝花,以前也他进山去挖过,让阿爸带你进山,挖棵七叶一枝花肯定没问题。"依香说。
"可是,我们农闲小学今天还要上课呢。"
"五、六年级的学生自学和抄写课本,一、二年级的课就让依娇教,三、四年级的课我去上。"
"这怕不行吧?"
"什么行不行的,你阿爸的伤更要紧。你等着,我叫阿爸去。"依香转身向寨子里快步走去。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5-4-2 09:12:30
本帖最后由 海上清风 于 2015-11-26 10:30 编辑
波依香背上了老套筒双管猎枪,腰上挎了砍刀,领着张坚进山了。
波依香年轻时的名字叫岩龙,结婚生了女儿取名依香,他就根据傣家的风俗改名叫波依香,意为依香她爹。而他爱人则由依罕改为咪依香,意为依香她娘。而两人年轻时的名字,随着时间的推移,则渐渐被人们淡忘了。
波依香和张坚赶路,翻过了后山,又淌过了几道山沟。真是热带雨林,这儿人迹稀少,灌林茂盛,各种奇花异草让人目不暇接。
波依香告诉张坚,这雨林中野兽特别多,有大象,野牛,狗熊,猕猴,麂子马鹿,还有各种毒蛇,蟒蛇,说得张坚一阵心悸,害怕什么时候碰上,两只耳朵也竖着,仔细听听两边是不是有些什么异常的声响。很快,已经到了中午时分,肚子也开始叽里咕噜叫个不停。该吃午饭了。可是当他们习惯性地一摸挎包,两个人都傻了,由于早上出门太匆忙,依香为他俩进山准备好的,用芭蕉叶包着的糯米饭和牛肉干巴,都搁在了桌上,谁也没带,波依香包里只一小包常备的盐巴。没有办法,看来只能饿着肚子找这七叶一枝花了。
波依香告诉张坚,说:"这七叶一枝花不会长在山上,爱长背阳潮湿的地方,我们沿着这山沟上去,在山沟的两边找。以前我就在这儿挖到过七叶一枝花。我们早一点挖到,早一点回家。"
又走了一程,还是没有发现七叶一枝花的影踪。两个人觉得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便停下了脚步。
波依香说:"我们还是先找点吃的,吃饱了才有精力找七叶一枝花。"
张坚望望四周,除了山沟中的潺潺流水和两边的灌木林,哪有什么吃的?
"放心吧,西双版纳的山里根本饿不着人。"波依香说,"坡上面有竹子,我们编个鱼篓赶鱼,中午就吃烤鱼。"
"赶鱼?怎么赶?"
"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破篾条编鱼篓我会。"
张坚说完便上坡去砍了两根石竹下来,两个人破竹削蔑,编成小鱼篓按放在小溪中央,鱼篓的两侧用卵石拦成了一道石坝,然后,波依香跑到上游,拿了根长长的竹杆不停地拍打水面。他说,这就叫赶鱼,等波依香赶鱼赶到石坝,马上提起竹篓一看,好家伙,足有五六斤。俩人杀鱼、抹盐、挖地葱,拣柴、点火烤鱼。波依香还在溪边的坡地上发现了二支山药,挖来放在火中一并烤着。不一会儿,一阵阵诱人的烤鱼香夹带着烤山药的香味扑鼻而来,馋得张坚直咽口水,眼睛直盯着在篝火上 " 吱吱 " 作响的鱼,恨不得马上就把整条鱼往嘴巴里塞。
"小黄蜂。"突然有几只小蜜蜂从灌木丛中飞出来,仿佛是被这烤鱼的香味吸引了,直向那堆篝火飞来。
"蜂要蛰人的"。张坚看到蜂就要躲。
"这种蜂不蛰人。"波依香说:"今天的运气太好了。有这种蜂出没的地方,一定有蜂窝,那蜂窝里有蜂蜜,还会有不可多得的蜂儿(乳白色的蜂的幼虫)。"
波依香仔细地寻找着,果然,不远处的灌木里,发现一只脸盆大的蜂窝,蜂窝内一半是蜂蜜一半是蜂儿,细看,蜂蜜滋润,蜂儿晶莹。摘下蜂窝回到篝火旁,鱼也已经烤熟。波依香把蜂窝掰开,递了一块给张坚,说:"快吃吧,这蜂儿营养好,吃了大补。"
张坚望着手中的蜂窝,无从下口。只见得波依香一口蜂儿一口烤鱼吃得津津有味,也忍不位掰下一块蜂窝塞进嘴里细细地嚼了起来。纯纯甜甜的蜂蜜、更难忘的是那晶莹剔透的蜂儿,一口咬下去,那浓浓的乳香,还有鲜味的烤鱼,喷香的山药。
吃饱了,两人继续沿着山沟向上走去,没多久,在潮湿阴暗的平坡上,发现了一棵七叶一枝花,只见一根拇指般粗的茎杆笔直向上,在二米左右的高处长了一圈轮叶,轮叶中央向上升展出一枝小茎,上面开着一朵鲜艳的小花。那一圈轮叶不一定都是七叶,有的五、六叶,有的八、九叶。因为大多数的轮叶为七叶,所以叫七叶一枝花。今天这花就不同,足足长了十一叶。波依香告诉张坚,七叶一枝花的根、枝、叶都可入药,药效最强的是根块。
波依香和张坚小心翼翼地用刀子挖掉根部的土,一根胳膊肘粗,六七十公分长的白色的七叶一枝花根茎呈现在俩人眼前。
"珍贵,太珍贵了,我挖了这么多年的草药,今天还是第一次碰到,这可是一枝上百年的老花啊。"波依香感叹万分。他把七叶一枝花的根茎叶放在背篓里,便准返回。
"这次我阿爸的腰伤可以治好了。波依香,真的谢谢您,要不是有你帮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七叶一枝花呢。"张坚高兴地说。
"不用谢。其实也是你的运气好,我们才能很快就挖到了七叶一枝花。上次我进山找了一天,就是没挖到七叶一枝花。"波依香说着,又在坡上找了棵树,割下了一些树皮放在张坚的背包里。
"这是什么树皮?派什么用场?"张坚问。
波依香说:"这是杜仲,告诉你阿爸,七叶一枝花泡酒时放几篇杜仲一起泡着,喝了效果更好。"
张坚说: "啊,这就是杜仲呀!杜仲我以前在上海的时候就听说过,药店里也不大好买,说是泡酒治腰疼的,没想到我们西双版纳的山上到处都有。这儿的中草药也真多。"
"听说北京医疗队来我们西双版纳给少数民族治病,总结了这么几句话,说别的地方没有的病我们这儿有,别的地方没有的中草药我们这儿也有。还有人说,在西双版纳山里,只要你一屁股坐下去,就有三种草药被你的屁股压着。"
"这有点夸张了。"
"其实北京医疗队说得一点儿也不夸张。你看,这开着花的我们这儿叫做吊兰花,你们汉族叫石斛,也有叫铁皮枫斗,是生津补液的。这一节一节的草叫接力草,煮水喝可以去除疲劳。那边的鱼腥草是清火解毒的,路边的小功劳是治拉痢的,坡上那边有几棵野党参,是大补元气的。见到那大树了吗?那树有剧毒,叫见血封喉,人在树下待久了都会中毒,会头晕眼花,严重的还会昏迷不醒,以前,我们用弩进山打猎时,在箭头上抹一些树浆,猎物一旦中箭,过不了多久就会倒下毙命……"
"哇,这么说来,这一地真的都是药材呀! 波依香你知道得可真多。"张坚不得不佩服。
"嘘—,"波依香用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声,示意张坚别说话,自己轻轻摘下斜挎在身上的老套筒猎枪,扳开击发的机头,枪口对准了左边的山坡,屏住了呼吸瞄准着。半晌,他才松了一口气,放下了猎枪,关上了机头。
"坡上有大大小小的好多野象。"波依香说。
"野象?它们不会伤人吧?"
"这是一个野象的家属群,在一般的情况下是不会伤人的。野象和其他野兽有一个共性,家属群在外活动,因为它们没有遭到过人类的伤害,所以,只要你不惹它们,它们也不会也不会主动攻击你。但是你如果碰到单只的野兽,那就得小心了。因为,这野兽造成单身的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它的家属被人打散了,它对人怀着敌意; 二,它是因为犯错被驱逐出家属群的,这两类野兽就有攻击牲,会伤人。"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走出了那片无边无标的热带雨林,又翻过了高高的茶山,来到了山脚下。山沟边长着许多又高又大的野芭蕉树。波依香上前挑粗壮的砍了一棵,削去了上面长长的芭蕉叶,扛在肩上。
"波依香,这么远的地方,你砍这芭蕉树要扛回家?"张坚问。
"是啊,回去这野芭蕉树剁碎了,掺上些精料,猪爱吃。出来一次,顺带扛一棵回去。"
"寨子里不是有许多香蕉树芭蕉树吗,砍几棵下来就行,也用不着在这么远的地方砍了扛回去,这样太累了呀。"
"寨子边上的芭蕉树香蕉树都是我们栽的,那香蕉芭蕉结出来能吃,等收了香蕉芭蕉,那树也快枯了,也不能喂猪了。这野芭蕉树结的果又小又涩,不能吃,这芭蕉树刚好用来作猪饲料。"
张坚听波依香说完,也挑大的砍了一棵,削去了上面的叶,扛着。
俗话说路远没轻担,这话一点儿也不假。扛了一棵二三十斤重的芭蕉树,走了这三四公里的山路,肩上也被压得又痛又酸,别说张坚了,就是波依香,也累得有些气喘吁吁。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5-4-2 09:13:29
本帖最后由 海上清风 于 2015-11-26 10:31 编辑
第 八 章
"张坚,张坚!"
"陈永生,是你呀!"张坚昨天刚把晒干了的七叶一枝花、杜仲和上次岩坎拉、波依香分给他的一节鹿茸,加上雨季时采摘后晒干了的木耳,打了个大包裹给上海寄去,今天在屋里正准备给上海的父母写封信告诉他们一声,听到叫声,他抬头一看,惊喜地喊着,站起身扔下笔,快步走上前去,紧紧地抱着陈永生,说:"陈永生,你小子一走快一年了,连一点消息也没有,还认为你把我忘了呢。怎么到现在才来呀?我都快想死你了。"
"轻点轻点,我气都快喘不上了,快松手,你这是想勒死我呀。我还拎着东西呢。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我这不是带了大包小包的来看你了吗。"陈永生被张坚抱得哇哇直叫唤。
张坚松开手,才注意到陈永生手上拎的东西,说:"拎这么多东西,你这是干吗……"
陈永生把两只大包放在桌上,指着一包东西,说:"我去上海探亲了才回来。这一包是你爸妈让带给你的东西,说是给你做了两身衣裤,有一些咸肉,咸带鱼,还带了几斤奶糖。"
"真不好意思,这么大老远的,还让你带东西。"张坚有点过意不去,说。
"一年不见,你这家伙,倒学会客气了?太见外了吧?"陈永生说,"我这不是顺路吗。"
"你都去上海探亲回来了?去前咋不告诉我?"张坚有点不高兴,说。
"这不用告诉,反正其他人家我可以不去,你的家我是一定要去的。"陈永生笑着说。
"快给我说说,这几年家乡的变化大吗?我爸妈身体还好吧?我爸的腰好些了吧?"张坚急切地问。
"一下子问那么多呀?你爸爸妈妈看上去气色不错,他们的身体挺好的,你就放心吧。就是你爸听说你挖到了上百年的七叶一枝花,他高兴得不得了,逢人便说,我家坚儿在西双版纳挖到了专门治伤的仙草。他就等着你寄回家泡酒呢。家乡的变化有一些,但是不大,特别是我们五角场那一块,还是老样子,一点儿也没变。"
"七叶一枝花刚晒干,还有去山上剥了些杜仲,我昨天刚寄,大概过半个月家里就可以收到,这不,现在我正要写信告诉他们呢。对了,这次回去你见到方芳没有?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去了她家,见到方芳了。她现在就是人瘦些,精神状态还不错,看起来正在慢慢地从工农兵上大学那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这些日子也真难为她了。对了,她还向我打听你呢,让我代问你好。唉,都怪刘颖,她差一点把方芳的一辈子给毁了。"
"方芳她有没有对你说她什么时候出来?"张坚关切地问。
"方芳她没有说。听她父母的意思,是让方芳再在上海住一段时间,等她把那件事再淡忘一些后,再让她回西双版纳。"
"刘颖在这件事情上做得太不该了,这对方芳的打击太大。这次你回去,有刘颖的消息吗?"
"我也没专门打听刘颖的消息,只听说她很少回家。这种人的人品太差,不说她也罢。"说到这儿,陈永生转了个话题,说,"这些日子,你一个人守着这知青房,一定寂寞吧。"
"还好,习惯了倒也没什么。"张坚说,"说实话,夜深人静时还真的好想你们。"
"哪你怎么还守在这儿?我上调后,这儿再没有过上调的名额?"陈永生问。
"有过,上次有上调去公社中心小学当老师的名额,我没去。我是这个知青点的组长,如果我上调走了,以后方芳回来,她一个人咋办?"
"这也是。张坚,这次能去糖厂当会计,我还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呢。糖厂真的是个好单位,冰糖白糖都是计划商品,你说现在这样的单位有多吃香。现在我每个月四十元五角一个月的工资,两年一次探亲假路费可以报销。条件要比这儿好多了。今天我过来的时候在糖厂开了个后门,内部买了几斤冰糖和白糖给你带来,以后需要点啥,你写信告诉我一声,我也有点小路子了,需要什么都可以到商业局开个后门,比在上海还要方便。"陈永生高兴地说,"现在已经不再是刚到这儿时那人生地不熟、要啥没啥的那个窝囊样子了。"
"你好我也跟着沾光,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有啥需要,就找你,让你弄。"在陈永生面前,张坚根本不用客套。
"农闲学校怎么样?还在上课吗?队长和依香依娇他们都可好?"陈永生问。
"他们都好,有你关心着,他们一定高兴。农闲学校还在上课,学生们都很认真,学习很刻苦。现在我主要上五、六年级的课。中低年级的课依香依娇她们可以上了。只要晚上抽个时间给依香依娇她们单独补补六年级的课就行。"张坚说。
"我们在时,依香常来,现在你一个人住这儿,依香她还常来吗?"陈永生有点狡黠也问。
"你瞎扯些什么呢?"张坚知道陈永生的用意,回答说,"依香现在可没有以前来得多了。"
"张坚,你憨,你连说谎都不会。"陈永生学着依香的口气,说。
"去你的,尽胡说。"张坚不好意思地捶了陈永生一拳。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厂里送糖的车还在外面等着呢。以后找机会我们好好聚聚。保重!"
"你也是。"
张坚默默地站在凤尾竹下目送陈永生离去。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5-4-2 09:14:22
本帖最后由 海上清风 于 2015-11-26 10:31 编辑
"张坚,憨憨的站在那儿干啥?"张坚背后传来依香的声音。
"刚才陈永生他来过了。"
"陈永生来了?他人呢,怎么不来看看我们?"依香有点失望。
"他是搭了糖厂的车来的,车要送货接货,所以他没坐一会儿就走了。"张坚说。
"下次陈永生来,你可一定要叫上我们哦。好久不见了,也挺想他的。"依香说。
"他刚才也说想念寨子里的老乡们,想念队长、依香依娇呢。让我代他向你们问好。"
"谢谢他还想着我们。"
"这次陈永生刚从上海探亲回来,我爸妈托他带了些东西来,他还特地从厂里开后门买了些冰糖白糖给我带来。"
"他探亲回上海了,张坚,你也一定想家了吧。"依香说:"现在,商店里冰糖白糖买不到,听说公社镇上和县城都计划供应呢。陈永生现在真不简单,这么紧俏的东西也能买到。"
"是啊,他为人好,办事头脑又活络。依香,待会儿回去时你带点冰糖白糖回去。"
"不用,你自己留着吃。"
"让你带你就带。还有家里带来的几斤奶糖,是专门给你带的。"
"奶糖?大白兔?"
"嗯。"
"冰糖白糖你留着自己吃。大白兔奶糖你们刚来那天,我就吃过,上海的糖就是好吃。大白兔我喜欢,我要了。"依香她像孩子般的拍着手笑了,直叫好。
四月十五日是傣族一年一度的泼水节。泼水节可是傣族人民最隆重的节日。为了欢庆这个节日,寨子里从十二日就开始作着准备忙开了。张坚今年泼水节就只他一个人在知青房住着,过不过这节对他来说也无所谓,反正就是一个人像平时似的,孤孤单单的在知青房里过度。既然队里放假休息四五天,就乐得睡睡懒觉,养养精神,如果有兴趣的活还可看看书,或者去南腊河边逛逛。至于吃饭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随便弄点就行了。于是,早上便烧了一锅的饭,准备吃上一天的。早饭后便往床上一躺,嘴里哼着几句家乡的沪剧《大雷雨》中惠卿的唱段,"人盼成双月盼圆,蜂儿恋花鱼恋水……"倒也显得十分的安逸。当然,这曲子,那年代在上海是不能唱,那个年代在上海说是"大毒草",还遭到了红.卫兵的批判。但在这西双版纳的山寨,这上海话的唱词除了张坚外,就没人能懂,反正觉得音乐不错就行,再说即使有谁懂了,也不会上纲上线。
"张坚,张坚在吗?"张坚的沪剧正哼得来劲,门外传来依香的声音。
"我在。依香,进来吧。有事吗?"张坚把依香迎进屋。
"什么有事没事的。难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依香撒娇地瞪了张坚一眼。
"能,能。快坐下。"张坚尴尬地笑着。
"就知道憨笑。"依香说,"要过泼水节了,阿爸说你一个人过节太孤独了,让你去我们家一起过。"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你要是不去,阿爸他会不高兴的。"
"去,去,我去行了吧。"张坚缠不过依香,答应了。接着,他问依香,"这泼水节是什么节日,怎么比我们汉族的春节还隆重?"
"你说对了,春节是你们汉族过年吧?这泼水节可是我们傣家人过年。这是我们的傣历年。我们傣族的纪年很久了,只比汉族的公元纪年晚三百年。"
"泼水节原来是傣族人民过新年?怪不得有这么隆重。"
"你肯定还不知道这泼水节的来历吧?要不要我告诉你?"
"依香你快说,我正想知道呢。"张坚好奇地催着。
依娇在凳子上坐下,慢慢地向张坚说起关于泼水节的传说来:
"我们的泼水节,有好多种的传说。我现在告诉你的只是其中的一种。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西双版纳生活着我们勤劳善良的傣家人,他们用自己的智慧和双手建设着自己美丽富饶的家园。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了一只九头妖怪,它兴风作浪, 无恶不作。它毁坏了田地损坏了庄稼,吃掉了牲畜冲走了竹楼,使我傣家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为了重新夺回傣家人的美好家园,有七个傣家姑娘,也有说七个公主,她们拿着弓弩握着砍刀,和妖怪进行了殊死的搏斗,从坝子里斗到山顶上,从森林里斗到大河边,从橄榄坝打到勐遮坝,从勐遮坝又打到了勐捧坝。一直斗了七天七夜,还是难分胜负。后来,打斗声惊动了天庭,玉帝派遣观音菩萨下凡助七位傣家姑娘一臂之力。观音菩萨驾着祥云来到勐腊,看到七个姑娘正跟那九头怪斗得激烈万分,便一手持着净水瓶,一手从勐腊的易武山上摘来几片树叶放入瓶中,然后向下倒去。顿时,打斗处出现了一道从东向西的河流。打斗双方由于激战多日,又饥又渴,便都来到了河边饮水解渴。奇怪的是,姑娘们喝了这河里的水,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越战越勇,而九头怪喝了这河里的水,显得精疲力尽,无力招架。最终姑娘们砍下九个妖头,杀死了妖怪。姑娘们在搏斗中,身上溅满了九头怪的污血。人们从河中打来了一盆盆清澈的河水,冲洗掉血渍,大家敲着象脚鼓,打着金芒锣,吹着葫芦丝,跳着孔雀舞来庆祝胜利。这一天是公历四月十五日。为了纪念这个日子,这一天就成了泼水节,人们通过相互泼水来表示祝福。同时这一天也成了傣历新年的第一天。"
"好美的民间传说故事。"
"是啊,很美的民间故事。张坚,你知道我们寨子边上这条叫什么名字?"
"怎么会不知道,不是叫南腊河吗?"
"这是傣语,我让你翻成汉语。"
"南腊、南腊是茶水,茶水河!"
"对,茶水河。这后来人们发现,观音菩萨从勐腊易武山采来放进净水瓶的,原来就是易武山山顶上千年古茶树上的大叶茶,菩萨瓶里倒出来的就是茶水。于是,人们就把这条河称为" 南腊" ( 傣语: 茶水) 河,我们傣家人从那时开始,就爱上了喝茶,据说喝茶能养身健体,驱除疲劳。"
"真动人。以后如果有哪个作家把这些写成小说拍成电影,一定好看。"
"好了,故事讲完了,你也该跟我回家,过泼水节了。"
寨子里真热闹。各家各户饭菜飘,老小欢乐,一到晚上,全寨子的人都集中在寨子中央的小广场上,大家围坐在篝火四周,男人们敲着象脚鼓,姑娘们跳起了孔雀舞。"张哈"(傣语译音,即歌手)唱起了动人的山歌,山寨一片欢腾,到处欢歌笑语……
十四日晚上是傣历年的除夕,吃年夜饭。晚饭时,波依香给张坚倒了一小盅酒,又给他盛来一小半碗炸酱米线,还没吃,隔壁竹楼的波依娇已等在我身后。张坚刚把酒咽下喉咙,米线吃进嘴里,波依娇就要拉着张坚去他家。
张坚刚想拒绝,依香推了他一把,说:"不能拒绝,一定得去,这可是我们傣家的风俗,最尊贵的客人在傣家过年,每家都得喝一口酒,吃一口饭。今天没有阶级斗争,也没有政治斗争,没有贫下中农,也不分知识青年。今夜只有喝酒吃饭。拉下了谁家都不行,你不去谁家就是看不起谁。"
听依香这么一说,张坚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心里暗暗叫苦。天哪! 一家都不能拉下,这可怎么得了呀,这寨子四十户人家,酒,再小的盅也要喝四十盅,米线,再小的碗也要四十碗哪!
"不去不行吗?"张坚轻轻问依香。
"不行的。"依香调皮而神秘的笑笑,说,"除非以后你当了傣家的姑爷。"
盛情难却,张坚只得跟波依娇出了门。临走,依香悄悄在身后叮嘱张坚,"别太憨。酒少喝点,米线吃慢点……"
那一夜,四十小盅的酒和四十小碗的米线,不知道张坚是怎样下肚的,也不知道是怎样回到依香家的,等他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外间的床垫子上,看看腕表已经是中午快十一点了。
"醒啦!"依香看到张坚醒来,赶紧端来一碗凉茶,"来,先喝一口茶醒醒酒。"
张坚正口渴,刚要喝第二口,依香就催他快出去,说是出去晚了,姑娘们会冲进楼,被子会让她们泼湿的,晚上就睡不成觉。还说姑娘们打了水正在赶来。
张坚被依香拽着,刚一下竹楼,就享受到傣家人祝福的最高礼节——一大盆清水迎面泼来,还没缓过神,一盆又一盆的清水……张坚这唯一的汉族小伙在傣族姑娘的包围下,顿时成了落汤鸡。
"依香,你也快泼呀!"这是寨子里最泼辣的姑娘依娇的大嗓门。暴雨般的水隙间,张坚看到依香羞涩地一笑,躲进了屋内。"依香,你不泼,就别怪我们啦。"依娇说着,一把拉住张坚,依尖,依金等姑娘一拥而上,把张坚按倒在地。张坚被她们抬到寨边的南腊河旁,依娇喊看:"一、二、三",大家一松手,就把张坚扔进河里。好在张坚在上海住得地方离长江口不远,常在那里游泳,水性特好。
那天,张坚衣服湿了一件又一件,换了一套又一套,后来没干的换了,就干脆一直湿到底。傍晚一身湿漉漉的张坚回到依香家。
"你呀,真是憨张坚。今天就不该换衣服。这下好了,没干衣服穿了吧。"
"嘿嘿。"张坚傻笑着。
"光知道傻笑。"依香递给张坚一套傣家衣服让他换上,说这衣裤是她阿爸的,西双版纳山区的夜间冷,千万别着凉。
张坚换好衣服,依香盯着他看了又看。
"看啥?"张坚奇怪地问。
依香说:"真象!"
张坚问:"象什么呀?"
"象我们傣家岩龙(傣语译音:大哥)。 "
"我本来就是岩龙。依娇她们真厉害。"张坚想想白天那些傣族姑娘泼水的疯劲,现在还有点后怕。
依香得意地扬扬头,"当然啦!你还不知道,我可是泼水的头。如果我在就会泼得更厉害。"
"哪你今天怎么不泼……"
"你呀,真憨!"依香打断了我的话轻轻地说着,显得有点语无论次,"阿妈她也不泼……阿爸……"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5-4-2 09:15:22
本帖最后由 海上清风 于 2015-11-26 10:32 编辑
第 九 章
泼水节过后,寨子里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一大早,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有切碎野芭蕉杆准备当喂猪食的,也有在楼下的石臼上舂米的。张坚他也离开住了几天的依香家,回到了村边上那丛凤尾竹下的知青房中。又过了些日子,开始耕田、耙田、撒秧、栽秧,寨子里又开始了年复一年的劳作。
自打上海知青来到曼赛插队落户后,生产队长岩坎拉就交给知青一个任务,每周一次,利用晚上的时间在寨子中的小广场上为群众读报,说是关心国家大事。如果碰到下雨天,就把读报地点挪到农闲小学的课堂里,慢慢的,这读报形成了制度,雷打不动。对知青而言,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当然乐意。刚开始时,他们不管老乡听得懂听不懂,照报宣读。读完,岩坎拉还会用傣语说上几句,后来知青们学了些傣语,可以作一些简单的翻译,就用不劳驾岩坎拉了。特别是当张坚把傣语基本都学会后,就由张坚边读边翻译,老乡们听得津津有味,他们直夸张坚说得好,比岩坎拉说得还地道。读的报纸,也就是这一个星期的《云南日报》和刊登西双版纳当地新闻的、每周一期的《西双版纳周报》。
这天,又是读报的日子。张坚收工回到家,把锅里的冷饭捏成一团,再压成了饼的形状,放在火塘里的炭火上烤成两面黄,又把剩菜热了热,权当晚饭,一个人过日子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
晚饭后,张坚洗了把脸,换了件干净的衣服,来到了小广场。天还没暗透,照明的马灯(桅灯)也还未点亮,晚饭吃得早的老乡已经拿着小藤方凳三三俩俩地陆续来到了,他们围坐在一堆堆篝火四周,有的天南海北的在聊天,有的拿着毛竹水烟筒"卟碌碌"地吸着水烟。
读报还没有开始,张坚也趁着这个空档和老乡天南海北地聊着,波岩尖把自己吸的竹烟筒递给张坚,让他也试试,张坚连连摇手。纸烟还没学会抽的张坚如何抽得这个毛竹筒。在夜幕降临前的微光中,张坚突然看到依香远远地在向他招手。张坚走到跟前还没来得及说话,依香就把一包东西塞给他。然后她就找姑娘们吵闹嘻笑去了。
张坚拿在手中,感觉这包东西还是热的。趁着读报还没开始,张坚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悄悄把包打开。这是用一块崭新的男用大手绢包着的五个粽子,这粽子的形状有点像浙江嘉兴的"枕头粽",比"枕头粽"更小一些,又有点似小脚粽。一打开手绢,一股诱人的粽香顿时钻入鼻孔。好久没吃到粽子了,记得上一次吃粽子还是六八年的端午节,是在上海时妈妈包的,后来就一直没有吃过。一看到粽子,张坚馋啊! 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满嘴的口水,看看四周,见附近没人,马上拆开一个往嘴里送。一口咬下去,糯糯的、香香的、还有点甜,这甜甜的味道中还有一股水果的清香。原来,包这粽子时,依香她在每个粽子里头放了两颗水果糖……
张坚他做梦也没想到,在远离家乡的山寨,他竟然吃到了粽子,而且是傣家的粽子。原来傣族和汉族一样,他们也过端午节。
不知不觉中,西双版纳的雨季又到来了,而且好像比这几年来得早些。平日里清澈见底,连鱼儿在水里打个滚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南腊河水已经变得浑浊灰黄,湍急的河水奔腾直下,发出哗哗的呼啸声。
岩坎拉他放心不下,冒雨来到凤尾竹下的知青房,对张坚说:"今年雨季来得比往年早,雨下得也比往年的大,南腊河很容易爆发大洪水。知青房这边的地势比较低,听波依香说,他年轻时曾经看到过洪水淹过这知青房的地方。"
"南腊河真的发过那么大的洪水?"张坚似乎有点不信。
"真的发过,听说洪水发最大时连那棵老榕树也淹了一大半呢。"岩坎拉说。
"这几年雨季洪水的最高水位离我们这儿还有好几十公分呢。今年雨季也不会有事的。"张坚说。
"那不一定。以防万一。张坚,水火无情啊,一旦洪水真的没到这儿,就来不及了。趁这南腊河洪水的洪峰还没到,张坚你先搬到老乡家的竹楼去住。"岩坎拉说。
"队长放心吧,你知道我会游泳。没事的,我一定注意安全。"张坚说。
"我想,趁洪水还没发大,你还是先搬到地势高些的寨子里去的好。"岩坎拉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
"不用这么着急搬,等洪水再上涨了一些我就搬,来得及的。"张坚还是不肯搬,有得搬来搬去的,麻烦。
岩坎拉见实在劝不动张坚搬家,便千叮咛万嘱咐后离开了知青房。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5-4-2 09:16:10
本帖最后由 海上清风 于 2015-11-26 10:34 编辑
自从进入雨季后,不论雨大雨小,依香她每天晚饭后都会打了雨伞来知青房。今天也不例外,岩坎拉离开后没多久,依香就来了。依香一来,给知青房带来了生气,也带来了笑声,让天天呆在这泠清的知青房中的张坚,也顿时觉得自己不再孤单,不再寂寞。张坚从以往的接触中知道,依香比自己小三岁。
依香一进屋,张坚就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只见十八、九岁的她,高盘的发髻,紧身的小袄,落地的统裙,婷婷玉立。虽不施粉黛,但给人一种纯净的美。
依香让张坚这么一看,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燥热,心儿也在胸膛里猛跳起来。她轻轻地说:"今天干吗这样看着我,你没见看见过呀。"
张坚也觉得刚才自己有点失态,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依香,你真美。"
"我才不稀罕你嘴上的夸奖呢。"依香嘟起了小嘴,说,"嘴里夸人家,心里一定在说人家丑。"
"天地良心,我可不单是嘴上夸你,心里更夸你,只是嘴笨,我不知道怎么说。"
"你们汉族有句话,说得比唱得好听。我看你也一样,也是说得比唱得还要好听,口是心非。"
"我如果口是心非,表里不一,一定遭天打雷劈。"张坚举起了右手,宣誓般的说:"我可以向毛.主.席保证,张坚从不说假话。"
"我才不想听保证,也不相信咒语。"依香说到这儿,突然降下了嗓门,那低低的声音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张坚,你有女朋友吗?"
"这你是知道的,我到这儿插队落户有几年了,别说女朋友了,就是来找我的姑娘也没有。"
"那你们一起的方芳刘颖呢,我看她们待你挺好,你对她们也好。"
"哦,你是说她们呀,她们是我初中高中的同学,是上海老乡,也是一个知青点的插队知青,相互照应一点也是应该的。你说对吗?"
"那你说我呢,你喜欢我吗?我能不能做你的女朋友?"依香火辣辣的眼光盯着张坚。
张坚避开依香的目光,说:"你早就是我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
"我才不要做好朋友,要做就做你的女朋友。你如果是真的表里一致,那你今天就拿出实际行动来,晚上就搬去住我家。"依香有点脸红。
"你家我可早就住过了。泼水节那几天我不是一直都住在你家吗?"
"你是真憨还是假憨呀?泼水节那几天的住和我说的住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那不都是你家吗?"
"那时候你是睡外屋,现在我要你住我家里屋。"
依香说的住里屋的意思,张坚怎么会不明白?自从几年前插队落户到曼赛,寨子里的傣族乡亲对知青的关爱,尤其是依香他们一家。当知青户只留下张坚一个人后,依香她家更是对张坚无微不至的关心。特别在泼水节这几天里,依香她们怕张坚节日里一个人在知青房孤单寂寞,让张坚住到家里,和他同吃一桌饭,同住一竹楼,让张坚感到了家的温暖,张坚也把他家当作了自己的家,把他们当作了自己亲人,把依香也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平日里,依香常常一有空就来到知青房,帮着张坚烧饭煮菜,洗衣叠被。长久了,如果几天不见依香,张坚的心里也会空落落的。在知青房中那堆旺旺的篝火旁,常常能见到张坚和依香的肩挨着肩的身影。她问他答,他问她答,讲不完的故事,说不完的话。傣家的一切,汉家的一切,对双方来说都是新鲜的,好奇的。张坚的心里也暗暗喜欢着依香。有时候他也大胆地想过。可是,一旦等到依香这样大胆的表白,张坚还是有点手足无措。他倒不是因为自己是汉族,对少数民族有什么偏见,而是觉得自已在这儿干啥都不上手,如果真的娶了依香,反而会连累了她。依香是个好姑娘,这辈子不行,还是和依香相约来生吧。想到这儿,张坚对依香吟出了两天前他专为依香写的《来生你和我相约在凤尾竹下》那首诗:
"如果有来生,我和你相约,
相约在美丽的西双版纳。
如果有来世,我和你相约,
相约在青青的凤尾竹下。
这里没有雾霾重重,
只有美丽山水风景如画,
这里没有车马喧闹,
只有莺歌燕舞鸣鸟啼蛙 。
如果有来生,我和你相约,
相约在青山绿水的傣家,
如果有来世,我和你相约,
相约在明亮高爽的竹楼下,
这里没有心机重重尔虞我诈,
只有民风纯洁朴实无华,
这里没有毒素食品端上餐桌,
只有绿色瓜果普洱香茶。
如果有来生,我和你相约,
相约在澜沧江畔喜迎朝霞,
如果有来世,我和你相约,
相约在南腊河上嘻戏竹筏。
遥望着白云蓝天晴空万里,
迷醉于星儿闪烁月光如纱,
静静聆听这细流涓涓潺潺,
默默凝望那椰树摇曳婆娑。
如果有来生,我和你相约,
相约在美丽的西双版纳,
如果有来世,我和你相约,
相约在青青的凤尾竹下……"
"来生我们要相约,今生我们也要在一起。张坚,我要你答应这辈子就相约。你说话呀。是不是你们汉族看不起我们傣族?"依香见张坚久久没说话,着急了,双手抓着张坚的胳膊使劲摇着。
张坚捏着依香的手,说:"我怎么会看不起傣族?在我心里就从来没有汉族傣族之分,就像你一样,也没把我们俩分成傣族汉族。依香,我喜欢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在这儿当知青插队落户,这儿的活也还什么都不会做,我怎么忍心娶你?我这是怕连累你和连累你们家啊。"
依香把头埋入到张坚怀里,羞涩地红着脸,说:"我不管,张坚,你不要拒绝我。我就要你住进我家的内屋。张坚,到时候我给你生儿子,生女儿。好吗?"
"嗯,依香,我答应你。以后你给我生儿子,生女儿,生了儿子,名字就叫张志浩,生了女儿,名字就叫张依香。"张坚再也不能拒绝一个美丽的傣家少女那火一般的爱。他深情地望着怀中的依香,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头,抚摸着她的脸,她的鼻子,她的嘴唇。沉醉在青春爱情这杯烈酒中的女孩真美。
"嗯。生儿子叫张志浩,生女儿叫张依香。"依香在张坚怀中喃喃的自语着。张坚埋下头,把自己的嘴对着依香的嘴印了上去,舌头也慢慢地探进了依香的嘴里,抱着依香的右手也慢慢地滑在了依香那高高耸起又起伏不停的胸脯上。依香她幸福地闭上了双眼,呼吸急促,她紧紧地抱住了张坚,发出了轻轻的呻吟……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依香才回到了家。她躺在床上全无睡意,刚才在知青房中和张坚在一起时那幸福的一幕一直在眼前闪过,她脸上不时地流露出甜甜笑容。"张坚呀张坚,我说你憨你还真憨。你咋就没留我在你那儿过夜呢?"说实话,依香心里有点暗暗埋怨着张坚。
突然,依香听得竹楼下传来—阵接一阵鸡飞狗叫的声音,而且那鸡飞狗叫的闹声越来越大,最后仿佛是全寨子的猪狗鸡鸭都吵闹起来。依香在黑暗中摸索着套上通裙穿上小袄,开了门朝竹楼下一看,顿时吓得大叫起来。
"阿爸,快起来。不好了,南腊河发大洪水,水都淹上楼梯了。"
波依香听到女儿的叫声连忙起来,到楼梯口一看,洪水已经淹没了最下面的二、三楼梯。楼下的鸡鸭猪狗都在水里扑腾着,挣扎着,好几只鸡正在边抖擞着湿透了的羽毛沿着楼梯往上跳。
"阿爸,这洪水怎么涨得那么快?"波依香嘀咕着。
"洪峰,上游下了几天的暴雨,这是南腊河的洪峰。"波依香用手电往外照去,只见风雨中的曼赛到处是洪水,那一幢幢竹楼仿佛就是漂浮在海面上的小方舟。
"阿爸,我们这儿地势高些的地方都被洪水淹了,那在下面张坚和他们的知青房呢?"依香急得直跺脚,靠在阿爸的肩上忍不住抽泣起来。
"别急,等阿爸去看看。"女儿平日里的一举一动,他看得清清楚楚,女儿的心事,他也明明白白。波依香此时不停地安慰着女儿。当然,女儿急,他的心里也急。
"阿爸,我跟你一起去。"依香电要跟着阿爸下楼,阿爸没让。
"水急危险,又是晚上,你在家等着阿爸的消息,照顾好阿妈。阿爸一个人去就行了。"说完,波依香下了楼,他打着手电,趟着五、六十公分的洪水,摸索着向外走去。
越向外水越深,水流也更急,人也随时都有被洪水卷走的危险。波依香涉水到了寨边,洪水已经淹至他胸口。波依香紧紧地抱住身边的椰子树,才好不容易才稳住脚,没让洪水卷走。透过天空投下的微弱光线,波依香朝知青房那个方向望去,只见那儿一片汪洋,连那几丛高大的凤尾竹也只留下几枝细细的竹梢,倒伏在湍急的水面上漂荡,哪儿还有知青房的影子?
这时一个黑影在洪水中挣扎着过来。波依香定睛一看,是岩坎拉。
"下面情况怎么样?"波依香一把抓住岩坎拉,焦急地问。
"什么都没有了,那地方水深,知青房不见了,张坚他也没有影踪,就连岩尖家的竹楼也被洪水往下游冲移了几十米。真没想到,今夜这洪水会来得这么快,发得这么大。"岩坎拉精疲力尽地抓住了椰树,喘着大气,十分懊悔地说:"下午我要是硬让张坚搬上来就好了。唉!这都怪我。"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5-4-2 13:54:14
顺其自然 发表于 2015-3-30 15:34
哈 俺一直在等 今天的发完了吗?
顺其自然老师,《摇曳的凤尾竹》已经续发至第九章。问好